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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卷二(一) ...

  •   东临城,天泽东面第一城,东临瀚海,是天泽海上防线的重要关卡,也是海上贸易的门户。其繁华程度较南水,西越,北江四大城池,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概是因为临海之地的思想普遍比较开放,该地文人学子汇集,讲学之风盛行,可谓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自古才子多风流,于是在如此文人荟萃的东临城,怎能少了风流之地。城中有条洛水河,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河畔青楼楚馆林立,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数不尽的风流韵致。东临有一句话:“不曾洛水一夜留,枉作人间一世游。”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风流才子,便是冲着这句话,慕名而来。

      这洛水河畔,与寻常的花街柳巷,又有些不同,因其独特的格局,洛水河两畔泾渭分明,一边是青楼楚馆,而另一边么,却是好男风者得神仙之境,那一片全都是南馆。所谓南馆者,男馆矣。在众多的南馆中,尤以“梦三生”最为著名,可谓是日进斗金,客似云来。

      在梦三生的一间房内,一姿态婀娜,却满脸脂粉气的男人,用手指挑起昏睡中的少年的脸,啧啧赞道:“我梦三生好几年都见到过这么好的货色了,这纤细的身段,这如玉的肌肤,还有这神仙一般的脸蛋。哎哟哟,不做小倌真是可惜了。”老鸨名唤水色,年岁不大,也就二十五的年纪,手段却极其地老练狠辣。十二前,他被爹娘卖到这梦三生,在欢场混了七年年,终于从红牌摇身一变,变成了这梦三生现任的老鸨。转眼间,他也已经做了五年的老鸨,可谓是风月场的老手。

      水色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早上起来一开大门,就见到一个绝色少年躺在梦三生的大门口,且昏迷不醒着。水色赶紧叫人给抬了进来,笑话,要是让别家馆子看到,非说这少年是他们家的,他岂不是白白丢了颗摇钱树。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不吃白不吃是他一贯的原则。

      他早已经搜过少年浑身上下,除了一身价值不菲的好料子,身上竟然一文钱也没有,他脖子上的墨玉扳指看起来好像蛮值钱,不过他并非短视之人,为了一枚不知几何的扳指,而得罪可能的财神爷。他已经盘算好了,等少年醒来就试探他的来历,若少年是个有钱的主儿,就以救命之恩讹上一笔,以免得罪财神爷,他身上的东西自然动不得;若少年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魄之人,那么便将他留下来好好调教,以少年的姿色成为头牌不是问题。

      “他还没醒么?”

      “大夫来看过了,说没准一会儿就醒了。”

      水色坐在床榻,凝视着少年如婴孩般恬静的睡颜,只见少年嘴角还微微上翘,不笑却自有一股妩媚,不知道那双紧闭的双眼睁开时,又是怎样的光华流转呢?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一种莫名的烦躁,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过活得如此干净,仿佛不染尘埃,而自己却早已经被这万丈红尘染得一身污秽,他不甘,凭什么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一辈子富贵荣华,而自己却要在最藏污纳垢的欢场里摸爬打滚那么多年。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此薄彼啊。

      这时候,少年的嘴里发出几声嘤咛,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集万千华彩的明眸缓缓打开,迷蒙如江南烟雨。少年的视线在水色脸上定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我叫水色,是这梦三生的老鸨,你又是谁,怎么会倒在梦三生的门口?”

      少年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以手抚额,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些什么,许久,才轻声道:“我是谁?我不记得了。”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水色却觉得这是意外之喜,既然少年不记得自己是谁,那么管他有什么来历背景呢,进了这梦三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一律要除却本名,用的是挂在大堂上的花牌的名字。

      水色眼眸一转,打定了主意。“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听好了。你叫掠影,是我们梦三生新买进来的小倌。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然,就别怪我给你苦头吃,知道了么?对了,你以后要叫我爹爹。”

      掠影真是是他的名字么?为什么他觉得那么陌生,还有梦三生是什么地方,小倌又是什么东西,眼前的人是谁啊,为什么要他听他的话?少年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仿佛置身于迷雾当中,怎么走都走不出来。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恩,掠影知道了,爹爹。”

      随后,少年云里雾里地被人七手八脚地扒光了衣服,按在浴桶里先用皂角细细洗了,又往浴桶里扔了大量的丁香花瓣,将他泡了好一阵子,直到少年白嫩的肌肤微红,才把他捞起来,又往他身上套了一件绣着富贵牡丹的艳红色的衣服。少年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声地抗议道:“我可不可以不穿这身衣服,太红了,我不喜欢。”

      “这是鸨爷给你挑的衣服,由不得你说不喜欢。”那人沉着脸,甩下这么冷冰冰的一句便出去了。

      少年愣愣地立在那儿,不小心瞄到了镜子中自己的模样,一身火红的衣服将他的肌肤映衬得白里透红,如绸缎般的青丝自然地垂到腰间,头顶用一根簪子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精致的面孔在镜中有些如梦似幻。这就是自己么?好美。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自己浑身地不自在,看那身火红的衣服也觉得尤为刺眼。还有他很不喜欢这个鬼地方,总觉得什么都不由自主。

      在浑浑噩噩中,苏醒后的掠影在梦三生度过了第一个夜晚。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水色给摇醒的。他望了望外面微亮的天光,迷迷糊糊道:“走开,别烦我,不知道本少爷最恨早起的吗。小心我叫爹爹炒你鱿鱼。”说着,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又继续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他是被水色用冷水泼醒的。只见水色双手叉腰,一脸凶神恶煞道:“掠影少爷,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跟死过去一样。非要我用冷水泼才行么?快点给我起来。”

      这一回掠影是真的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地穿戴整齐,乖乖地站在水色面前,低垂着脑袋道:“爹爹,我知道错了。你找我有事么?”

      “当然有事,你以为我梦三生是什么地方?就供着你们这些少爷公子的好吃好喝的么?我已经将你的牌子挂出去了,晚上就得给我好好接客,现在我得给你上上课,免得你什么都不懂惹恼了客人。”

      接客?那是干什么的,是要他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么?原来梦三生是个酒楼饭馆之类的地方啊。掠影使劲地点头道:“爹爹,我会好好上课的,晚上也会好好接客。”

      水色听了掠影的话,用像见到怪胎一般的眼神诧异地盯了他好一会儿,他开门做生意以来,见过宁死不屈的,见过被打怕了才屈服的,也见过曲意逢迎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带着一脸纯真地对他说 “晚上会好好接客”的。

      “你肯乖乖听话自然最好。”水色正了正脸色,又道:“现在你就当我是客人,你来服侍我。”说着,就躺倒在他的床上。

      掠影很是纳闷,不是只是接客而已么,还要怎么服侍?于是只能一脸迷惘地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水色冷下脸来,不耐道:“别立着跟块木头似的,还不过来给我宽衣。”

      掠影一脸不解地慢吞吞挪到了床边,伸出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但瞧见水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努力抑制住心里的不自在,试着去给水色宽衣。不过掠影自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与其说是宽衣,还不如说是在扒衣。

      水色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掠影推开,怒极反笑道:“看来你不懂得如何服侍人,与其花时间教你,还不如让你亲身实践一遍。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如何服侍。”说完,甩袖离去。

      晚膳时间,他只被允许喝了一小碗的粥,腹中半点饱了的感觉也没有,然后就又是被人扔进浴桶里面又是一番折,不过这次什么衣服都没有留给他穿。掠影突然间觉得很委屈,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单薄的被单里,鼻子酸酸的,轻轻地抽泣了一小会儿,又把眼泪擦干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又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只能被困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地方任人摆布。如果此刻,有人可以带他离开,他一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并视他如神。

      内心起伏之后,疲惫的掠影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过他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到处都潜伏着危机。睡着睡着,他突然感受到有一股熏人的酒气喷在他脸上,而一只手隔着被单就在他的胸前不规矩地游离着,他才猛然惊醒,定睛一看,差点吓得惊呼出声,一张粗犷放大的脸正与他近距离接触,大脸的主人是个三十开外的大汉。眼见着大汉的唇就要贴上来,掠影不知道自己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那人推开。

      大汉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不但没有发怒,还一脸□□道:“出来卖的就甭装清高了,你今晚上就属于本大爷了,看在你长得如此销魂的份上,本大爷一定会让你舒服的。”说着,又欺上身来。

      掠影终于懂了,所谓的接客与服侍是什么意思,可是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打死也不能做,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毕竟力量悬殊,尽管掠影死命地挣扎,但是很快,他已经被大汉整个压在身下,赖以裹身的被单也已经被强行抽离了。掠影只觉得浑身冰凉,灭顶的恐慌使他瑟瑟发抖。他已经挣扎地力气殆尽了,眼角滑出了晶莹的泪珠。他突然间觉得很疲惫,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他只是无根的浮萍,孤苦无依,又如何能够保全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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