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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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什么才是幸福？人们都有不同的答案．
有人说，幸福是要占有．
有人说，幸福必须长久．
可是对他来说，幸福却很简单．
那就是，深爱的人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那就是，和他一起的美丽回忆能伴着自己走上人生最后的路．
他已没什么可以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唯一的，就只有一份衷心的祝福．
好不容易离开了王宫，他并没有像跟加隆说的去找史昂，因为他很清楚，时间已不足够．
这一夜，他清晰感觉到，死亡就在咫尺．
他从不害怕死亡，他早已有了准备了，他只希望，能在他死前回去那个地方．
能见他最后一面已属他意料之外，可是人毕竟是贪心的，即使灯神给自己一千个愿望也不足够．
他曾幻想过，假使自己身上的毒咒解了，假使他记起自己了，假使他以后和自己过着像童话结局般的幸福生活．
他会陶醉的笑，那么满足，那么甜蜜．
可是当梦醒了，发觉一切美好的梦境都随风而逝时，心却比从没梦见过更加悲凉．
原来人是这么渺小，即使自己的人生和命运也不能掌握．
他也曾不认命，也曾反抗过，可是现在他已无力再抗争下去．
此刻的自己，唯一能捉紧的，只有那段如瑰宝般的回忆．
所以，不管千辛万苦，他也要回去那个唯一能给他慰藉的地方──那间他们邂逅的小屋．
毒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胸口的大片鲜血撗散得触目惊心，他清楚感觉到，那些恶毒的虫子，已开始嘶咬他的心脏，慢慢吸干他的鲜血，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软瘫下来，重重地掉了在地上，脑里已天旋地转，他只感到鲜血迅速流失，全身的皮肤也变得骇人的惨白，然而他却对这一切置诸不理，不管已流多少血，不管身体怎么虚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支持下去，在回去前绝不可以倒下．
顽强的意志逼发出惊人的力量，处于濒死边缘的他竟再次支撑起沉重的身体，哪怕跌倒多少次仍咬紧牙关再爬起来，他不在乎摔得遍体鳞伤，却绝不容许自己客死异乡，他一定要回去！要回去那个属于他们的天堂，要回到他的怀抱里！
平日走惯的森林今天却寸步难行，即使短短的路也走得份外吃力艰辛，他一边走着一边祷告，他已不求什么，他只想回去，只想死在那个最怀念的地方．
心已一点一点被蛀空，就在那小湖出现眼前欣喜若狂的剎那，胸口一阵四分五裂的剧痛，他抓紧了创伤用力喘气，不！就只差几步，就只差几步而已，千万不要在这时倒下，千万不要！
他一步步艰难的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然而当距离小屋还只几步时，听到心脏撕裂的声音，血像缺堤倾泻出来，一直坚忍的他终于微微呻吟一声，整个人倒了在自己的血泊里．
想用力再支撑起身体，可是四肢百骸都已软瘫下来不听使唤，他不甘心，再试，再倒下，然后再试，同样再倒下．．．
无力地伏在地上，抓紧地上的泥土，滚烫烫的泪水一点一点滑过脸颊．
为什么．．．就只差几步而已．．．为什么连这微不足道的祈求也不能如愿？
突然，他笑了笑．
为什么要悲伤？他不是正在自己的身旁吗？
在空中一眨一眨，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并不是星星，而是他柔情的眼睛，他在为他心痛，为他难过，那眸子虽不懂说话，已告诉他千言万语．
“我爱你，撒加，今生也只爱你一个．．．”
“支持下去，为了我，一定要支持下去．．．”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一定可以的，你就是我最大的力量．
那明亮的漆黑并不是夜空，而是他的长发，是他披着黑色披风的身体；轻轻拭干他的泪的也不是微风，而是他有力的双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那微动的空气不是自己的喘息，而是他轻盖在他唇上的吻，深情的拥吻，不依不舍．
他以他的吻告诉他，他永远也爱着他．
他用他的拥抱向他证明，他一直在乎他．
他满足的合上眼睛，笑中带泪．
我明白的，我一直也知道，我不会责怪你，是真的．．．
然而，在他仍在沉醉的那一剎那，那双手突然把他放开了，那双眼睛也不见了．
他彷佛听到，幻象清脆的破碎了．
他不在，从头至尾，他根本都不在！
他是和加隆一起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又怎会来到这里？
由始至终，只是自己的奢想，只是傻傻的希冀．
冰寒的夜快要过去．
四周依旧没有一人．
就只得他一个．
为什么，在他最需要扶持最需要爱时，却只剩下他一个？
他已太累了，已不想再撑下去．
只他孤单一人，又怎么可能能撑下去？
他紧紧抱住了身体，很冷，很冷．
他轻轻按着了心口，很痛，很痛．
可是，那是他甘愿选择的．
他不会后悔．
如果有来生的话．．．
如果真的有的话．．．
我们．．．还可不可以再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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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如遇鬼魅般惊醒过来，大汗淋漓，一脸惶恐．
即使是梦，那梦却异常真实．
是那个和加隆长得一模一样，他一直急于找寻的蓝发少年，满身鲜血的他，奄奄一息倒在那片熟悉的森林里，那双眼睛，那抹微笑充满了各种情感：渴望，失落，孤单，绝望，悲伤，还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欣慰与祝福．
在黎明来临前的一刻，心也随之碎裂，一时间难以呼吸，差点令他窒息．
悸动，焦急，无措，不安．．．
那感觉，就像亲眼目睹最爱的人惨死一样．．．
眼角不知何故溢出了泪水．
自己为什么在哭？到底为了谁而哭？
想抹干泪水，却仍不止的流下．
他倒抽一口凉气，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前来询问的士兵，失魂落魄的跃上了马，疯狂挥动马鞭向森林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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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缝映照大地，平日总爱欢唱的鸟儿，总爱随风起舞的粉蝶，今天全都不知所踪，灿烂的花朵都哀伤地垂下头来，淙淙的溪水也似在凄凉地悲鸣．
他在林里疯了似的乱闯乱撞，那份浓烈的不安把身上的血都冰冻起来，看到地上的血渍时，心更狠狠抽痛起来，痛得难以呼吸．
策马循着那越发刺眼的鲜血走去，心里不断回荡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撒加．．．撒加．．．
他．．．他到底是谁．．．
是那个蓝发少年吗．．．
为什么每当轻轻呼唤这个名字，一颗心总会难以名状的剧痛？
渐渐地，终于听到鸟儿鸣叫的声音．
然而，昔日轻快的旋律，今天却像一首首悲哀的挽歌．
循着那声音走过去时，他整个人立时呆掉了．
梦里的蓝发，梦里的身影．．．
蝶儿都拍着翅膀围在地上的少年身边，鸟儿依恋着他散乱的美丽蓝发，鹿子和小兔在他身上轻轻擦拭他早已淌尽了血的伤口．
他痴痴的走过去，一双眼渐渐变得空洞．
一幕幕已失去的记忆，剎那间排山倒海地涌现眼前．
他的微笑，他的蓝眸，他的哀伤．．．
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拥，他们的相爱．．．
救了自己的不是加隆，是他；自己原本爱着的也不是加隆，是他！
他，那个自己最深爱的少年，不是叫加隆，他叫撒加！！！
“撒加．．．撒加．．．”他抱起了他已再没有半点生气的身体，泪水不能抑止倾泻出来，喃喃低声重复着那个名字，然而怀里的人已永远不会回答．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想起来．．．
为什么在失去你的时候才想起来．．．
一切也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是我伤害了你．．．
“撒加，我不会再抛下你．”他俯身轻吻他冰冷的唇．“生生世世，我们也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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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如行尸走肉般抱着他的尸体走着，一颗心已被掏空里，双眼也失去了焦点，他不在乎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将往何处．
口里心里，就只剩余一个名字，一个令他彻底心碎的名字．
撒加．．．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牺牲自己换回你的生命．
即使要我永远在地狱里受苦，我也甘愿．
心里仍怀着半分希望，吻他一遍又一遍．
原来童话里的奇迹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
撒加，我不会让你寂寞，我会永远跟你一起．．．
永远永远．．．
他痴痴地举起了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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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柔和的光线，就像沐浴在和暖的春风中一样．
这里是天堂吗？
才刚放松下来，却感到怀里落空了，立即焦急地四周找寻．
“撒加！撒加！！！”
“他在这里．”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绿发男子神情肃穆地看着自己，怀里抱着一只正在沉睡的漂亮天鹅．
“他是．．．撒加？”不能置信的轻抚它雪白的，没有半点血渍的身体．
“他中了宙斯的恶咒，在死后一天便会变回天鹅．”他点了点头．“很可惜，即使能救回他的生命，我却无法把他变回人类．”
“他活过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哈迪斯把它如宝贝的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只要他活着．．．对！只要他活着，什么也不重要！
“他很快就会醒过来．”那男子抛下一句后便走．“你把他带回去吧！以后好好待他，他为你受的苦已太多．”
“请你等等！！！”哈迪斯立即追上去．
“我已无法把他变回原形．”那男子摇了摇头．“若然可以的话，我也想帮助你，可惜我无能为力．”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会跟他厮守一生．”哈迪斯说罢突然跪了下来．“若然他无法变回人类，就让我变成天鹅陪他吧！”
“什么？”男子瞪大了眼睛．“你可要想清楚，这样你永远也变不回人类了，你将失去你的一切．”
“只要能和他一起，是人是天鹅又有什么所谓？”他眼里充满无法改变的坚决．“他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他，要我牺牲什么也可以．”
“你真的决定了吗？”
哈迪斯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在那柔和的光里，哈迪斯抱着撒加微微一笑．
撒加，我们终于可以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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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缝洒满大地，随着春天渐近的脚步，幼芽再次生长，鸟儿再次欢唱，青草也点头和应着，森林再充满生机．
加隆坐在湖边，默默感谢史昂赐给他们的一切．
在史昂布下的结界里，他们终于摆脱了宙斯设下的枷锁，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们渴求已久的生活．
虽然哥哥并不能说话，可是他可感到，此刻的他是多么幸福．
凝视湖中紧紧依偎着对方，不时快乐地嬉水的黑天鹅和白天鹅，加隆有时在想，哥哥也许觉得做天鹅比做人更好呢！
其实，爱情并不一定要拥有，看着最爱的人快乐，也是一种幸福．
“撒加！哈迪斯！来吃饭啦！”
一双天鹅立即听懂了游过来．
在灿烂的阳光里，人和天鹅一起欢天喜地共进午餐．
（全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