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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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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人像急速的掉下深渊去，他合上双眼任由身体向下堕，若然那是种解脱的话，他甘愿摔得粉身碎骨，可是那煎熬却偏偏不肯放过他，清晰感受到的每一分剧痛，把本已游走的意识再次呼唤回来，继续折磨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来，心脏被一分一分的腐蚀，五脏六腑像被千万条毒蛇疯狂嘶咬，那熟悉的折磨周而复始的每晚肆虐，他已不知多少次于死亡边缘挣扎，想让那痛楚结束自己的生命，它却偏偏残忍的让他活着受罪；想咬紧牙关强忍挣扎求生，它也始终不肯给他哪怕半点仁慈．
本该己习惯了，他却始终不能麻木，鲜血和体力被狠狠吸走，身体也急速衰弱下去，就算走一步路，甚至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令他疲惫不堪，他已不知哪一天自己会枯竭而死，后天，明天，也可能是下一刻．
艾俄洛斯死后他一直坚持着看北走，即使在途中已昏倒多次也没放弃过，并不是为了强烈的求生意念，就只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罢了，虽然不知道之后该怎样过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完成他临终前的心愿，不可以让他白白牺牲！
本已立誓不再去见哈迪斯一眼，可是，当看到他的一剎那时，一双腿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一颗心还是无法放下牵挂．
从没奢想过能争回什么，他早已知道自己活不久长了，可是他却不舍，当看见他就在自己身边时，恨不得立即能变回人形告诉他自己就是撒加，可是身为天鹅的他却偏偏有口难言，他也根本不可能认出自己．
他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甚至任由手下把他丢在路旁，他的心比身上的伤更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自己，可是尽管心里委屈，却始终不能恨他，见到他离去时，他用尽了身上剩余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追上去，不曾奢想他会回心转意，也不乞求他救自己一命，就只想看他最后一眼．
见到了加隆，他知道他把自己带回来了，可是那又怎样？与其看着深爱的人与弟弟相爱，他宁可选择离开，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一人死去．
“哥，你觉得怎么样？”加隆抱着他剧烈颤抖的身体，捉紧他骨瘦如柴的手腕，急于锅上蚂蚁．
他抬头看着弟弟充满焦急的双眼，艰难的摇了摇头虚弱一笑：“我没事．．．”
“你的胸口，那个箭伤．．．”加隆震惊的看着他胸前的创口，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扩得更大更深，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出血，一颗心如入冰窖．“是宙斯的魔咒．．．一定是．．．”
“森林之神史昂会把它治好的．．．不用担心．．．”他努力笑笑安慰加隆说道：“我正赶往那里，他会有办法的，其实那伤口并不像你看的严重．．．”
“那个恶魔！他竟然这样对你．．．”加隆咬牙切齿紧捏着拳头，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愚蠢听宙斯的鬼话？为什么要为了私心把血脉相连的哥哥交托给他？他骗了他！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他！哥哥在那魔爪下到底受了多少折磨？自己竟用他的痛苦以换自己的幸福！他恨自己，恨透了这样自私无情的自己．．．
“哥．．．对不起．．．一切都是因为我．．．”他痛苦的抱着头，一点点悔恨的泪水随之滑落．“是我为了得到哈迪斯出卖了你．．．是我错信了宙斯把你交给他．．．是我让宙斯在哈迪斯身上下咒，让他忘了你爱上我．．．”自责悔恨如缺堤的洪水，他把过去的一切，所有的真相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撒加默默的听着，心很痛，心痛弟弟竟为私欲出卖自己，但同时也欣慰，因为他终于知道，抛下自己并不是哈迪斯的原意．
那不是他的本意，这已经足够了，在他临死前知道真相，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点恩赐吧．．．
“哥，我现在去告诉他一切．”加隆急着站起身来．“就算他不原谅我也没所谓，我要告诉他你才是他的最爱，我要告诉他你为了他受了多少苦楚！”
谁知撒加却摇摇头阻止了他．“不用了，我已经不爱他了．”
“什么？”加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已找到了真正爱我的人，他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认识他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是很爱哈迪斯．．．”撒加轻描淡写，一脸向往的答道：“等找到史昂替我解咒后，我们便可找一处山林隐居起来，过些幸福的生活．”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加隆有点半信半疑．
“我又何须骗你？”撒加爽朗的笑笑：“他叫艾俄洛斯，是他把我救出来的，我们两个都找到所爱了，不是很好吗？”
听罢加隆立即放下了心头大石，虽然他不忍哥哥为自己受委屈，但他实在害怕万一告诉哈迪斯真相，他一生也不会原谅自己，若然哥哥已找到自己的幸福，也不介意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那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哥，你什么时候出发去找史昂？我陪你一起去．”
“艾俄洛斯就在城外不远处，他会陪我去的，你就留在这儿跟哈迪斯一起吧！”
“我始终不放心．”
“他比你强壮多呢！放心吧！”
良久，加隆终于点了点头，心想自己也不该去阻碍两人的甜蜜．
“那么，哥，你好好休息．”加隆替他盖上了被子，等他的伤势缓和下来才离开．“明天我送你出去，等见到他来接你才走．”
目送加隆离开了房间后，撒加刚才仍充满喜乐的眼里，终于泛出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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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天的作弄吗？他终于知道真相了，明白最爱的人并没背叛自己，可是一切已是太迟．
到了现在的地步，什么也不能挽回了．
即使他再记起自己又怎样，自己的死亡给他的只有伤心难过，会令他自责后悔一生，若是这样，让他继续和加隆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不是更好吗？
尽管他真的不愿放手，纵使心里很苦很苦．．．
他笑了笑，是笑自己傻，笑自己爱得太深吧！已是难以自拔了．
他已不再怪加隆和哈迪斯，两个他最不能放下的人都找到了所爱，他应该替他们高兴，他应该感到欣慰的．
自从今晚毒咒发作后，他更能肯定，自己该挨不到史昂那里去了．
他一直没有放弃，只是如今既然明知一切也是徒然，他宁愿用上路找寻的时间换来一段可以在死后给他一点慰藉的甜蜜回忆．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
那个也许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换上了加隆为他准备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把胸口的创伤裹好，用布把那头跟加隆一模一样的蓝发遮盖起来，撑着床边挣扎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沿路碰见了驻守的士兵，他连忙躲了起来．
“听说王子殿下坚决要和那个男子一起呢！”那士兵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深怕被别人听到．“国王陛下为此大发雷霆，可是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肯听．”
“那个加隆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殿下会对他情有独钟？”另一个士兵立即附和道：“我可不想一个男子当我们未来的王后．”
“嘘，你小声点，你敢说他的坏话，殿下定不放过你的．”
“但是，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了．．．”
确定士兵们已远去，他才敢偷偷的走了出来．
哈迪斯．．．他真的这么爱加隆吗．．．
这不是自己所愿吗？痛苦让一个人承受已足够了，他只想他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现在能给他快乐的，就只有加隆一个．
自己给他的，只有痛苦，自责．．．
也许，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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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遍了每一角落，终于在王宫的花园里找到了他．
他伫立在夜空之下，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想自己吗？还是加隆？
不，他怎会在想自己呢．．．
为什么一向神采飞扬的你，今天会这么沉默？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会不会记起我了．．．
很想问他，很想得到答案，却只能逼自己默默躲在黑暗里的一个角落，只敢在远方偷偷的看着他．
把他的黑发，他的脸庞，他的双眼，他的身影，他的一切一切，都一丝不漏收进记忆里．
他已不能带走什么了，唯一能带走的，就只有这段宝贵的回忆．
以后，即使在孤独的路上，至少有这些记忆陪伴着他．
他不敢眨眼，不敢浪费半刻，胸口再传来阵阵剧痛，心脏已开始被侵蚀了，他必须把握每分每秒，把关于他的一切烙印到心底．
用尽心血牢牢的记住这刻，唯恐他朝会忘记．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代替他问了那个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加隆．．．”看到了来者是谁，哈迪斯温柔的把披风加了在所爱的人身上，轻轻说道：“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去睡？”
“我睡不着．”加隆抬头望向夜空，是的，他真的睡不着，哥哥的突然出现，宙斯的毒咒，哥哥与艾俄洛斯相恋，自己终能解开心结，安心的与哈迪斯一起．．．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多，叫他一下子难以接受．
“别想太多．”哈迪斯紧紧抱住了他．“即使全国反对，我也坚决只要你一个，我哈迪斯今生只爱加隆一人，我的心里已不能再容纳别人，哪管她是什么公主贵族，我全都不会看在眼内．”
我今生只爱加隆一人．．．
我今生只爱加隆一人．．．
他紧紧抓住心口，人慢慢的靠着墙壁软软地滑下来．
血，从口角一点一点的渗了出来．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袭遍全身，毒咒再次狠狠肆虐，之前的剧痛他还能默默忍受，可是此刻却差点呻吟出来，然而他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不得不放轻的微微喘息，抱着身体瑟缩一团猛烈颤抖，再次抬起头来，却看到更残忍的一幕．
在星夜下，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亲吻．
哈迪斯紧紧的抱着加隆辗转吻着，久久不愿放开．
恨不得立即告诉他一切，恨不得他抱着的是自己．
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这么残忍．．．
抬起已模糊的双眼，最后一次看向那个刻骨铭心的人．
能见他最后一面，已是最大的恩赐了．
他不该再奢求什么．
“加隆，哈迪斯，一定要快快乐乐生活下去．．．”
撑起已无力的身体，微微笑了笑，他孤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