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ne again》zaq

15、第 15 章

　　“这是我的房间。”
　　法师注视着被推开的门以及站在门前的男人，略有些迟疑地指出这个地点的不合适之处。
　　对方回给他一个恶意的微笑，“正如你所见。”
　　微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梅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们应该去议事厅。”或者别的什么更“安全”的地方。
　　国王挑高了一边眉毛，“那是讨论公事的地方。”他甚至让自己保持了一种“即使是国王，也不应该用私事占用它”的冠冕堂皇的语气。
　　法师暗暗叹了口气。显然亚瑟抱定决心要把“谈话”——如果他的所谓“我们需要谈谈”确定仅仅意识着一场对话的话——限定在私人交流的范畴。根据他对亚瑟多年来的了解，这通常意味着，他将把谈话向极尽任性傲慢不讲理之能事的方向引导，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而梅林，此时此刻绝对不想进行一场“关于私人事务的交流”，因为如果他希望就目前两个人的处境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的话，显然只有一方冷静下来是不够的。
　　“我们要讨论的正是公事。”
　　这种垂死挣扎彻底激怒了亚瑟。
　　他猛然伸手揪住法师的衣领，用力把他拽进门里，另一只手粗暴地甩上房门，然后把梅林固定在墙上，同时用自己的身体为牢确定他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公事？”国王冲他的下属咆哮，“如果我们在谈公事，你现在就应该在地牢里！”
　　地牢也比他自己的房间要好！
　　卧室只适合情人和夫妻间的对话，而显然他和亚瑟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身份与地点的强烈不协调让梅林不安地晃了晃脑袋，“陛下——”
　　这是一种提示，一种警告，试图通过称呼提醒亚瑟他们现在正处于奇特而尴尬的境地。但现实似乎是，无论他开口说什么，都只会成为为亚瑟激昂情绪的助燃剂。
　　“陛下？如果一个宫廷法师有权利决定他什么时候可以不告而别在王国里东游西晃直到召告天下他加入了某个野心勃勃的贵族队伍，这可真是个失败的国王，梅林！”
　　“陛下”两个字音量大到象直击耳骨的雷鸣，而当话语延续到“梅林”时，声音就已经低缓到近似情人间的呢喃了。当然，这绝不意味着亚瑟的怒火和他的音量成正比。那声低哑柔和的“梅林”让法师感到有一根冰针飞快地从尾椎直窜到头顶，确保它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动弹不得。
　　亚瑟发火了。
　　这次是真正的怒火。今天上午他们所经历的那些与之相比，不过是冬日里一场小小的寒流。
　　梅林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直到他找到真正令亚瑟发火的根源，并且找到行之有效地解决它的办法。
　　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亚瑟为什么发火。
　　正如亚瑟所说的，梅林并不总是把他是国王这件事那么地当回事儿。比如说象今天这样不告而别，尽管只是消失了半天，对于一个宫廷法师和国王顾问来说，这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他所被亚瑟特别赋予的那些职权决定了他没有任何权利让自己音信全无——哪怕只是半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背叛了亚瑟的信任。但显然，仅仅只是这样，亚瑟不会这么愤怒。他时不时会有点任性——当然没有今天这么过分——而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亚瑟会表现出生气但从不真正介意。
　　他还干了另一件擅越职权的事情。他出现在尼罗的队伍里，与他一起抵达卡美洛。这本身是个意外，一个巧合，但无论经过如何，结果是，所有的贵族都看见了，并且将之视为亚瑟与尼罗和解的重要信号。毫无疑问，如果亚瑟想巩固他的政权，和尼罗和解是必须的。尼罗亲自来观礼本身也传达了这一信号。他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将亚瑟最终不得不表现出的态度提前，而他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接受尼罗同行的邀请。但无论如何，他自作主张替亚瑟决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国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挑战了亚瑟的王权，尽管他是对的。不过显然，仅仅只是这样，亚瑟会非常生气——如他事前所预料并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的那样，但，他不会将关于这些事情的讨论界定于私人事务的范畴，并且选择梅林的卧室作为谈话地点。
　　梅林的卧室是卡美洛城堡少有的套间中的某个房间，门外是个小小的起居室，这确保了他们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亚瑟选择了这样一个适合秘密谈话的地方，不是为了讨论机密国务，而只是私人事务，那必然是极度隐私绝不能被外人听见的内容。
　　梅林无奈地安慰自己，既然连被那种关于“嫉妒和不安”的理论的攻击他都可以平静下来，无论亚瑟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情绪再失控了。
　　“亚瑟，”梅林用称呼表明他不再坚持他们之间只适合讨论公务，“无论你想谈什么我都会听的。所以，”他抬起手试图把自己的衣领从对方的掌握中解放出来，“我们可以换一个更适合谈话的姿势吗？”
　　然而那只手被对方不耐烦地拨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的衣领甚至又紧了几分，刚好在还能呼吸的边缘。
　　“梅林，”亚瑟的脸又凑近了一些。也许他们鼻尖之间的距离不到两英寸，梅林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所吸进鼻腔的气体变得温热了，那是刚从亚瑟鼻端呼出的气息。一直雌伏的不安开始蠢蠢欲动，梅林开始意识到他能够在这半天之中重新冷静下来，也许不过是因为距离，距离可以让他把自己抽离出来，以最理性的方式。
　　他不能过分靠近亚瑟，亚瑟的味道、声音、眼神、体态，所有的一切都会干扰他的思绪，提醒他这个男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特别、半身一般的存在。而现在，国王用可怕的身体语言逼迫他，几乎完全剥夺了他保持理智的能力。
　　梅林闭上了眼睛。
　　“梅林，”老天，现在能感觉到亚瑟气息的不仅仅是呼吸系统了，梅林咬住嘴唇，试图用疼痛分散他对于亚瑟开口说话时气流吹拂过他的嘴唇所造成的奇异触感。“事实上我可不确定现在适合谈话！当我对你监制的礼服感到满意你却突然告诉我婚礼必须取消的时候；当我为了找你几乎要疯狂，而你却在王国里悠闲地散步的时候；当我为你的失踪焦虑不己，而你却出现在我最厌恶的男人的队伍里的时候；当我甚至对自己发誓如果你能够安危无恙地回来就算取消婚礼也无所谓而你却在和尼罗的两个蠢妞鬼混的时候——”
　　鬼混两个字被亚瑟重重地强调了一下，听起来就好象他试图通过这种咬紧下颌的运动让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他的牙间被磨成粉末。这两个字同样刺激了梅林的神经，他立刻忘了之前自己想要冷静的意图，反射性地驳斥道，“不是鬼混！”
　　“哈，不是鬼混！”嘴唇弯曲成嘲讽的笑意，“哦，那你称之为什么？一种处于发情期的男性为了繁衍后代而进行的求偶行为？”
　　梅林深深地吸了口气，以平静自己开始波动的情绪。这不是那么的有用，因为他所能吸进肺部的全是亚瑟的味道。盛怒的味道。
　　“这正是我们要好好谈谈的地方，亚瑟。”梅林睁开眼睛，诚恳地看着对方。至少他希望，诚恳这种心意正确地传递到了亚瑟的脑袋里。
　　“在我彻底地被你当成一个白痴戏耍之后？不！”
　　衣领再度被揪紧了，梅林清楚地感觉到衣料在后颈处造成的压迫感，以及这背后所传达的愤怒情绪。
　　没错，现在的确不适合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