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ne again》zaq

16、第 16 章

　　“但你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我是不是？”
　　这就是亚瑟生气的方式，肆无忌惮地任性。梅林有时候会包容他，有时候不会，于是他们争吵，再和好，由错的那一方道歉。某些情况下，这些冲突会变成只由两个人分享的珍贵记忆，但绝不是这一次。
　　绝不是。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他能让他做什么呢？如果谈话被限定在私人事务的领域，他们只能争吵，寄希望于激动的情绪可以泄露出一点平时绝不容人窥探的最隐秘的期望，以及对方对这些期望的回应。但这只是梅林的猜测而已，甚至只是他对自己异常波动的情绪的猜测。事实上，如果可以更诚实一点，他会承认他和亚瑟一样不满意仅限于言语上的交流，他需要一些更深入的接触，一些能够消除他的不安的接触。他想抓住他，把他困在自己的手臂里，以此来确定亚瑟•潘达刚永远是梅林•艾默斯的半身。
　　但现实是，梅林•艾默斯永远是亚瑟•潘达刚的臣民。就象现在，即使他们已经如此接近，梅林也不可以伸出手去拥抱他所渴望的身体。他是仆人，仅此而已。
　　我们，不，你和我，还能做什么呢？
　　亚瑟没有回答他。他的目光闪烁着，梅林从中可以窥视到对方内心的混乱。没错，亚瑟同样找不到一种能够使他自己满意，同时又合理不逾矩的发泄方式。也许对亚瑟来说揍梅林一顿会是个不错的选择，激烈的身体运动永远是释放情绪和压力的好办法。对梅林而言，打一架也是个他非常乐意接受的方式，但——见鬼的国王和宫廷法师，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会觊觎这些位置，他们难道不明白这会剥夺多少人生乐趣么？
　　“如果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那么改天再谈？”
　　“……”
　　“宴会要开始了，亚瑟。”
　　亚瑟仍然盯着他，但眼神变得坚定了。在短暂的混乱之后，他决定了什么事情。他的神情告诉梅林这绝不是什么他所乐见的事情。梅林希望尽早把自己从这种窘境中解放出来，为什么凯恩爵士还不来找亚瑟，或者为什么盖乌斯还不回他的工作间？
　　亚瑟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他开始把自己的脸部向梅林的方向移动。这是漫长而煎熬的过程，梅林感觉到扑面的热气，听得见对方急促的喘息声，担忧着并最终确定了亚瑟五官预备停留的位置——是的，这绝对不是他所乐见的事情，在思考挣扎了一整个下午之后，这正是他最终决定一定要避免的事情。
　　梅林合上眼睛，“那是求偶行为，亚瑟。”
　　他能够感觉到压制在自己身上的身体瞬间僵直。
　　然后移动停止了。
　　领口松开了。
　　冰冷和孤寂在突然间袭来。
　　亚瑟的牛皮靴重重地踏在石板上。
　　他听见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
　　梅林长长地吐了口气，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时间静默无声地流泻而过。梅林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盖乌斯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林，你会着凉的。”
　　法师从臂弯里抬头，盖乌斯站在他身边。老人的目光里充满了对后辈的关切和历经世故才有的平和。他向梅林伸出双手。
　　梅林借助对方的力量站了起来。
　　“宴会要开始了吗，盖乌斯？”
　　“哦，”医师松开手，“我想还有一会儿，至少足够你换上一套繁复的礼服。”
　　盖乌斯后退了半步，“我在走廊里遇见了陛下。他看起来，非常的……生气。你想谈谈吗，梅林？”
　　梅林耸了耸肩，和盖乌斯谈谈，天知道。
　　医师为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座位，这表明无论法师想不想谈谈，至少他想。于是梅林不得不在他对面坐下。
　　“亚瑟真的气极了，当我告诉他你与尼罗爵士同行的时候。”
　　梅林立刻抓住了这句话中不合情理的地方，“你告诉他？”
　　盖乌斯咧开嘴，“因为凯恩爵士不敢，可怜的孩子。亚瑟随时都会把他撕成两半，我想凯恩会把这归罪于你，梅林。”
　　很象亚瑟会做的事情。
　　“你没法想象陛下当时的状态。他把卡美洛翻了个底朝天，向凯恩摔杯子，怒斥兰斯洛特无能，连格温也没给好脸色。我敢打赌，他把整个卡美洛得罪了个遍。都是因为你，梅林。”
　　梅林从盖乌斯的话语中嗅出一丝谴责的味道。没错，抛开亚瑟不谈，这的确是他的错。但最糟糕的错误在于，他和亚瑟的争吵，会导致整个卡美洛甚至不列颠鸡犬不宁。国王不应该有一个会使他的私人情绪影响到王国安危的下属，王国更不应该有一个对国王的影响超过王国本身的臣民。
　　“你知道，梅林，从陛下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就是他的医生。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和焦躁不安。你是他少年时的伙伴，你们一起经历无数风雨直到现在。梅林，也许你不知道，但你不仅仅是他的仆人，他的下属，他的臣民或者他的朋友，你是他连接现在和过去，连接王位和私人生活的唯一纽带。他害怕失去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什么，梅林，你必须想办法让你们回复到正常的状态。”
　　盖乌斯是对的，他们之间的状态并不正常。他和亚瑟的羁绊太深了，深到成为两个人之间一直紧绷着的琴弦，随着婚期的临近，格温变成了——不，不是格温，是任何一个将成为亚瑟新娘的人——坠在琴弦上越来越重的砝码，直到有一天琴弦承受不了重量彻底断裂，把不列颠重新推向分裂和混乱的边缘。
　　卡美洛需要的是勇敢而公平的国王与冷静和理智的法师，而不是纠缠不清的亚瑟与梅林。
　　他们必须理清彼此之间的关系。
　　他们必须保持合理适当的距离。
　　他们必须从对方的生活里全身而退，安静的，无声的。
　　“你是对的，盖乌斯，”梅林打断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劝说，“你是对的。”
　　“所以你打算向陛下道歉吗？”
　　“不，我是说，你是对的，我确实应该有一个妻子了，盖乌斯。”
　　“噢！”医师吃惊地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