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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切肤之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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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如同雕塑般,挺直地立在虎牢关的峰顶,手中兀自握着那方略带血迹的手帕。这是她遗落在床上的。
“小雅,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吗?你究竟去了何处?”罗成的心似要被揪成了两半,“难道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我是个混蛋,我不该玷污你,可是……可是我爱你是如此之深哪!”
罗成浓黑的双眉,揪结成一团,泪水滚滚而下。英雄有泪不轻弹,可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罗成一拳一拳地打在身侧的岩石上,落下了一个个鲜红的血印。人道是“切肤之痛”,而他此刻心中的痛,比切肤更甚。
罗成蠕动着嘴唇,似在对远方倾吐着心事。山风呼呼,却无法把这心声带到她的身侧了。
“阿爹!娘!”黑夜里,十七岁的罗成跪在街道一隅,嘶哑地喊着,挣扎着便要重新冲进府中去救被困的爹娘。家仆梁友死命按着他,低声吼道:“少爷,老爷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能让你逃出去!”
罗成紧握拳头,狠狠地咬着下唇,嘴中传来丝丝的咸腥。梁友在一旁急道:“少爷!快走,待官兵察觉了,你也走不了啦。”说完,拉起罗成便跑。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梁友拉着罗成,在黑暗中躲躲闪闪,避过巡逻的官兵。抄家的官兵可能还没发现罗家逃出了个小少爷,因此一路上并没碰到大规模的搜捕。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宅子的后门,梁友上前轻轻叩了几声,探出来一个头来,问:“何人?”
“言立兄,我是梁友!”
那言立兄轻轻惊呼一声,慌忙打开门说:“快请进!”
两人迅速进了屋,言立兄立刻关上宅门,说:“官兵正在抄国公府吗?”
梁友长叹一声,说:“可怜国公一生忠心耿耿,却被奸人所害!”
张言立握拳狠狠地捶在墙上,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他以前也是国公府的家仆,只是看不惯朝廷黑暗,饶是在国公府,也免不了受了那乌糟之气,便干脆告病返家。罗成之父向来念旧,依然给他不少的恩惠,因此他对罗国公是感恩戴德。
梁友忽然“扑通”地跪下,对张言立说:“官兵恐怕很快就要发现少爷逃了出来,言立兄务必帮忙!”
张言立慌忙扶起梁友,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惶惶过了一夜,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到了第二天早上,城里依然风平浪静,没有搜捕的风声传出!也不知是负责的官员玩忽职守,还是故意放了一马。一大早,罗成等三人,便打扮成商人,驾着马车出了城去。
两人谢过张言立,正待上马而去,身后忽然传来密密的马蹄声,正是那追捕的兵马!罗成、梁友急忙策马飞奔,一直向北逃亡。
历时一个多月的逃亡生涯,令罗成筋疲力尽。其间,忠仆梁友为他挡了三箭,最终身亡。马儿也由于劳累过度,在中途死去。罗成拼死击毙最后一名纠缠的官兵,身上也中了几刀,狂奔几十里路,终于摔倒在石碣峪后的草丛堆中。
小雅,就是在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你。你不顾我的猜疑,帮我敷上药,指点我去那避风雨的小屋。虽嗔怒着摆出不再管我的姿态,却又在晚上过来探视。这是何等的善良和气量?或许在那时,你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时,我便爱上了你?
后来我在马尾坡碰上了那里的山贼,把他们教训了一番,却误打误撞被推举为三当家。我并不屑于他们的勾当,至那次,他们从石碣峪劫回来小孩以作威胁,让我更为不齿。
我惊叹于你的勇闯马尾坡的胆量,你为挡小虎娃的那一箭而受伤,当时我不懂一向冷静的尉迟恭,为何为你的伤而发狂,把马尾坡的盗穴连根拔起。现在想来,若是我,我也会这样的吧。向你这样的奇女子,无论是谁,都忍不住去珍惜。
但那时我还不懂。直到在石子河再次遇上你,直到听小楚如何描述你,直到看你与王君廓武斗,我发现,我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惜你的心中只有秦叔宝,从来不曾正视过我的内心。在你心中,我只是个当大哥也没资格,一个不能保护照顾你的、不成熟的男子?我每天夜里在你屋前徘徊,希望能距离你近一些,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爱。然而,当我看到你偎依在秦叔宝身旁,脸上带着动人的笑,容光焕发地回房,几乎不曾留意到我的存在的时候,我的心便如撕裂了一般。我居然不敢向你表白,怕给你带来困惑。
如你这么好的女子,秦叔宝怎么就不懂的去爱?我替你的痛哭感到不值。我愿意为你去接那摔落的风筝,但它确实飞得太远了,非我能所及。
我见你醉倒,却不停地呼唤着你那“秦大哥”,心如刀割、愁肠百结。我如何变的如此脆弱?我让小楚拿来所有的酒,一坛接一坛。可笑我号称千杯不醉,可酒入愁肠,劲道却如此厉害。
在那恍惚中,我便犯下这滔天的罪过。不经意间,我居然伤你至深哪!
小雅,我侵占了你的身体,却失去了那一点点得到你的心的机会。你那句“永远不原谅”,相当于把我打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风筝,也随你的风筝断了线,也即将在狂风中被撕毁,永远也无法放飞了。
罗成铺开信盏,把压抑在心中多时的话语全数写在其中。待见到她时,一定要让她亲手拆开。就算她的心里始终没我,只要她懂了我的心,我便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