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剪影》碎夕

10、第十章 那个游戏

　　沈佳斌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跟钟明从小一起长大的最明显特征是行动迅速，想到什么会马上去做，而这种特征随着其他与钟明接触的人，不断扩散影响，此特征在之后被受影响的人称之为“钟明连锁反应”。

　　沈佳斌之前就开始策划这次露营，只不过原本这次是打算到外地旅游，但当他回家途中忽然觉得露营也不错，于是便打电话叫钟明等人准备东西。

　　只需要对钟明说露营，钟明自然就知道露营需要准备什么，于是他又另外吩咐其他人需要准备的东西。

　　就这样大家准备好东西并来到集合点后就是顾岚与陈子煜看到的那一幕，背着大大小小的背包行囊。

　　他找舅舅帮忙开车送他们去露营地点，这样一来，一些不方便拿的大物件也被放到车上，比如烧烤用的烧烤架。

　　搬烧烤架来没什么，但是当钟明拖着一个脏兮兮的袋子到烧烤地点时，大家的好奇心迅速被勾起。

　　钟明拿火钳自袋子里一根一根夹木炭到烧烤架时，大家的表情齐齐囧了，不得不说，沈佳斌真是个想得十分周到的人，居然连这个都准备了，大家还以为是直接用捡来的树枝烤。

　　由于是第一次野外自助烧烤，大家表现得好奇新鲜，纷纷自荐要求帮忙，一开始沈佳斌还仔细教导，但跃跃欲试的几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认为这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乐得清闲的钟明与沈佳斌自动自发的让贤，将烧烤架交接给张乐峰、舒晨、王墨妍与黎作佳，而顾岚与陈子煜从头到尾都十分淡定地坐在那里喝饮料。

　　那边四人在热火朝天、吵吵嚷嚷的添火烤肉，这边四人则各占一角，沉默无言地坐在那里，看星空的看星空，听歌的听歌，喝饮料的喝饮料，还有一个四处张望，坐立不安。

　　分明在一起，却像是两个世界，气氛怪异的持续。

　　这时王墨妍拿着一根烤好的火腿肠来到陈子煜面前，“陈子煜，你今天考试辛苦了，先吃点这个吧。”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女生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羞涩期待的情绪，陈子煜微笑地接过她手里的食物，礼貌的道谢，王墨妍腼腆地说了句不用谢便离开继续抢食物烧烤了。

　　陈子煜将手里的火腿肠拿了一会儿，然后递给旁边的钟明，“给。”

　　钟明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远离这里，忽见一根火腿肠在眼前，然后听到陈子煜的声音，他身体僵了僵，然后扭头，“不用了，这是王墨妍给你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肚子饿的咕~~声响起。

　　钟明，“……”

　　“吃吧，我还不饿。”陈子煜憋着笑。

　　钟明僵着发红的脸偷偷看了眼顾岚，见她似乎没听到又看了看沈佳斌，见他同样似乎没听到，于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觉得肚子是老大，于是一把夺过陈子煜递过来的火腿肠，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切，爷我勉强吃……”

　　话还未说完，他的脸色立即变了，赶紧吐出嘴里的火腿肠，“靠，谋杀啊……”

　　钟明刚叫出声，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王墨妍更不爽了，“你什么意思你？”第一次烤这个，第一个给陈子煜，结果他给了钟明，没来得及消化心里的涩意就被钟明的话给惹得怒火熊熊。
　　“这没烤熟，还没放作料。”钟明举着火腿肠解释，为了证明自己时候的没错，他还特意跑到灯光处指着咬过的地方看。

　　王墨妍仔细一看，果然里面还是白的，但，这样反而让她更加有种被羞辱的心情。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钟明，便不再说话，默默低着头烤手里的鸡翅。

　　钟明原本还想说什么，见王墨妍这个样子，不由得搔了搔头发，然后一脸拿人没办法的无奈表情，叫上沈佳斌，加入烧烤阵营。

　　有了两位经验丰富的烧烤大师加入，烤食物的速度与质量明显有所提高。

　　当一群饿得化身为狼的人将刚烤好上桌的食物一扫而光之后，陈子煜拿着他吃的第一只鸡翅的竹签石化。

　　他……他才吃一只鸡翅而已，剩下的食物已经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他第一次为自己吃饭慢慢感到懊恼痛心。

　　“给。”

　　陈子煜懊恼时，一旁的顾岚将一盘食物递到他面前，只见里面不论青菜还是荤菜都有一份，一眼就能看出她占食。

　　他有些呆滞地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顾岚，没想到她抢食占食的功夫一流，至少他坐在她旁边都没有发现她已经拿了那么多食物。

　　“你吃吧，我不饿。”陈子煜绅士地微笑拒绝了。

　　顾岚将盘子放在陈子煜旁边，望着远处的夜色，拿着一听可乐含着吸管就吸了起来，“给你留的。”

　　因为她这句不咸不淡的话，陈子煜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几下，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盘食物，“谢谢。”

　　由于其他人都在闹哄哄的抢食物，因此无人发现这边两人的小动作，但陈子煜还是注意到了钟明望向这边的视线，虽然只是一扫而过，然后他看到钟明原本还在笑嘻嘻的脸掉转过头，然后对大家打了个招呼，独自离开，朝漆黑的树林走去。

　　他迟疑了下，最后也站起身来跟在钟明身后。

　　没走多久，虽然已离开大家的视线，却仍能在安静的夜色下听到大家的欢声笑语。

　　钟明显然发现了跟在身后的陈子煜，他走到一颗树下，顿步。

　　陈子煜也停下脚步，望着钟明的背影，不语。

　　此时没有虫鸣蛙叫，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静谧的气氛中，微凉的晚风吹在皮肤上，舒爽怡人。

　　距离不远的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无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钟明才略带不甘地开口，“你总是这样，一定要别人主动接近你，否则你不会主动迈出一步。”

　　陈子煜一愣，忽而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嗯，我记得是你先跟我说话，说跟我做朋友的。”

　　钟明气呼呼地转过身，充满怨气的继续开口，“爷那是看得起你才跟你做朋友，你别不识相。”

　　陈子煜连连笑着点头，“嗯，是我不识好歹了。”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把你当成好朋友。”钟明这样说。

　　不知是不是陈子煜的错觉，他感觉钟明这句话里还有其他意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管如何，你一直是我的朋友。”

　　说着一顿，语气有点沉，“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理我了。”

　　“……”钟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气氛再度陷入僵持。

　　陈子煜说完也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才有点进展，被他那句话弄得又打回原地了。

　　他懊恼着，钟明也在懊恼，陈子煜懊恼自己不会说话，钟明则懊恼自己别扭地不肯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将满腔单纯的感情深埋在心中，不肯示人，最后情况却变得越来越复杂，他们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更不懂如何处理这种明明在乎却不得不针锋相对或陌路相对的境地。

　　两人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肯先开口，生怕开口便让关系更加僵硬，虽然一方不知发生了什么，另一方不知如何说。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沉重时，黎作佳的声音忽然响起，“嗨，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大家说要一起做游戏。”

　　钟明一僵，然后僵着语气，提起脚步离开，“总之祝你考试有个好成绩。”

　　陈子煜紧皱的眉头在听到他这一句后缓缓松开，他转过身望着钟明的背影，“嗯，谢谢。”

　　却在钟明经过他身边时，隐约听到钟明叹息着喃喃自语，“就永远不知道吧。”

　　陈子煜一愣，下意识地开口，“什么？”

　　但钟明已经走远，独留发愣的他与一旁紧张的黎作佳。

　　最后，钟明也没有说他为什么突然不理陈子煜，也留给陈子煜那个“永远不知道”的谜。

　　钟明回去不久，一直跟在黎作佳身后，事事提醒她小心的陈子煜与黎作佳二人也与大部队汇合。

　　张乐峰也是班里的一个活宝，他与钟明、沈佳斌还有班里其他男生经常组队打篮球，加上坐在钟明后桌，两人关系也是非常要好的。

　　如果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聒噪的鸭子，那么这两个人就等于五千只聒噪的鸭子，因此上课总是被老师点名的人里面也有张乐峰一份。

　　张乐峰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最后在众人兴致缺缺，无一人赞同也无一人反对的情况下，由张乐峰一人全票通过，玩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规则是转酒瓶，酒瓶头指向谁，谁就得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真心话必须真实回答，大冒险则是喝酒。

　　不知是顾岚运气差还是今晚的风不对劲，总之酒瓶几乎次次都指向她，而她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喝酒。

　　刚开始大家还在担心她这样的身板应该从来没喝过酒，可当她喝了三瓶啤酒还面不改色，不见任何醉意时，大家这才顿悟，敢情遇到一酒神了。

　　好在后来酒瓶差不多把每个人都指到了，而且王墨妍与陈子煜被指到的次数最多，惹得大家频频拿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弄得王墨妍不停瞪大家。

　　游戏玩到最后，已经无人遵守游戏规则，张乐峰第一个抢酒喝，接着是钟明，然后舒晨也加入战争，随后一直拘谨的黎作佳也被感染，拉着王墨妍加入，唯有沈佳斌淡定地坐在原地，边喝饮料边冷眼看着几人发疯，然后时不时伸出腿朝人群狠狠补几脚搞偷袭。

　　场面彻底重现什么叫群魔乱舞。

　　陈子煜见大家疯闹得厉害，笑着摇头，他很少喝酒，因此大部分选的是真心话，好在大家对他比较了解，没有多为难他，提出什么离谱的问题。

　　就这么想着，他忽然想起顾岚喝了许多酒，将视线转向一旁单手撑在身后，慵懒姿态凝视着夜幕的顾岚，视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得出她带着几分醉意。

　　“你还好吧？”陈子煜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绿茶递给顾岚，关切地问道。

　　顾岚缓缓转过头，将视线对准陈子煜，她的脸因为酒精染上一层红晕，双眸在灯光的照映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没事。”她撑起身子，伸出一只手臂要接过绿茶，却一下子没找到支撑点，身子朝陈子煜那边歪去。

　　陈子煜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手臂半圈着她，让她坐好，“是不是很难受？”少女身上的淡香与酒气就这样扑面而来。

　　顾岚在陈子煜怀里停了一下，然后缓缓推开他，将身子摆正，摇了摇头，“这点酒不算什么。”说完便扭开瓶盖，喝了一口绿茶。

　　陈子煜皱了皱眉，不时注意着顾岚，生怕她又倒下，“你经常喝酒？”

　　顾岚弯起唇角笑了笑，“那是以前，自从我爸爸去世我就没喝了。”

　　“……”陈子煜因为她这句话顿时噎住，他越来越懊恼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

　　仿佛看穿他的懊恼，顾岚无所谓地开口，“没事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虽然嘴上说没事，可她望着夜幕的眼神分明充满悲伤与疼痛。陈子煜看着她，心底那种难受的感受再次出现，他不自觉地抓紧衣角。

　　陈子煜纠结自己心情时，鼻尖传来一阵酒香，“真心话里，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他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他看到她的双眼亮得吓人，而自己的鼻尖充斥着属于对面少女的气息，他的呼吸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