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剪影》碎夕

11、第十一章 那个日出

　　一直到第二天回家的车上，陈子煜的鼻尖仿佛仍带有顾岚身上的淡香与酒味。

　　他将耳塞塞入耳朵里，望向窗外前看了眼坐在斜后面的顾岚，只见她靠在窗户玻璃上休息，一直不离身的CD耳机也戴在头上。

　　上午的阳光不强烈，却由于她背光而坐，柔和的光影投下，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晶莹剔透。

　　由于昨夜闹得很晚，又是宿醉，早上还早早起来看日出，因此几人神情都有些萎靡不顿，连一直兴奋地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的几个女生也纷纷闭眼休息。

　　一路安静无语。

　　陈子煜转过头靠着窗户望向外面急速倒退的风景，耳机里传来cranberries独特的天使般的歌声，脑子里不断回转的却是顾岚昨夜意味不明的问话。

　　她问那句话的时候眼神不同以往的淡漠或漫不经心，她逼视着他，带着强势的气魄，却又隐隐夹杂玩笑意味，仿佛只是为了逗他。

　　他被那一刻的她惊住了。

　　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却已经收回身子，步履稳健的朝掐架的几人走去，没再理陈子煜，好像她刚才不过是随便开口一问，并不是想知道陈子煜的答案。

　　陈子煜愣愣地看着她与几人打闹的样子，喝过酒的顾岚明显与喝酒之前不一样。

　　喝过酒的她眼神依旧清明，淡漠，但话明显多了起来。

　　“顾岚，你是从哪里转来的呀？”感觉到顾岚不一样的黎作佳立即发挥她的八卦本质，边偷偷将酒倒到钟明杯子里边问顾岚。

　　顾岚捏着空的玻璃酒杯在手里把玩，透明的玻璃杯仿佛就生在她手里，随着她指尖动作不断旋转，优美吸引人。

　　众人都被她手里的动作吸引，一时倒忘了追问她要答案。

　　“B市。”顾岚忽然回答。

　　黎作佳一愣，B市，那个大家向往的城市，那个有全国最好的学校，聚集最多的名人的B市。

　　她看了一眼大家，发现大家并不意外，这才想起顾岚与陈子煜等人熟，他们知道是正常。

　　但黎作佳不知道的是，顾岚从没有主动说起过自己的事，即使面对陈子煜，加上今晚提到她父亲，也不过两次。

　　其他人之所以知道无非是舒晨告诉大家的。

　　“B市那么好，为什么会转来我们这里呢？”黎作佳单纯地感到不可思议，却在问出话之后被王墨妍拉了拉衣服，她这才惊觉自己在打听人家隐私，忙又开口，“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不要介意哦。”

　　顾岚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唇角，她盘着腿，一手支着下巴，眼睛望着黎作佳无辜地眨了眨，“离家出走。”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惊呼，连陈子煜也不由得瞪大眼睛望着她。

　　见大家一副见鬼的表情，顾岚反而笑了起来，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转着被子，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愉悦地开口，“被一个人吸引了，然后我就来了。”说完还狡黠地眨了眨眼，像顽皮淘气的精灵在跟大家恶作剧。

　　陈子煜看着她充满生气的表情，捏衣角的手指动了动，没有任何动作。

　　惊呼过后的黎作佳看到她恶作剧般的表情，恍然大悟，皱着鼻子指责，“骗人的是小狗，罚酒罚酒。”

　　顾岚没有推辞，笑着爽快地喝下那一大杯啤酒，喝完之后拿手臂擦了擦唇角流出的啤酒，举止间带着一股豪爽、痞气和放荡不羁，带给众人一个全新的印象冲击。

　　但陈子煜却觉得这样的顾岚更吸引人。

　　也许是连一向冷脸的顾岚也火热起来，大家闹得更疯了，唱歌的，表演节目的，搞笑的，轮流上演，最后也由一开始单纯的抢酒变成猜拳喝酒，而猜拳游戏的最终赢家却是一直被大家以为是冤大头的顾岚。

　　等到大家一个个喝趴了，才终于意识到，遇到高人了。

　　陈子煜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于是起身把男生一个个背到帐篷里，轮到女生时，他困扰地皱眉，显然对待女生不能像对待男生一样，于是他将眼光投向一直似笑非笑看着他忙碌的顾岚。

　　顾岚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唇角扬了扬，然后起身开始扶几个女生进帐篷休息，但她才刚起身，身子就不稳地左右摇摆，吓得陈子煜急忙过去扶她。

　　“你也喝多了。”陈子煜小心将她扶好，“还是我来吧。”他打算将顾岚扶着坐下，却见顾岚推开他的手，固执地要把女生扶进去。

　　陈子煜拦不住，只好跟在旁边护着，以免她与被扶的人一起发生“交通事故”。

　　等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将众人送进帐篷，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地方睡了。

　　原本是两人一个帐篷，总共四个帐篷，但喝多了的人睡姿不雅便罢，关键是他们把人弄进去的时候也没想到给自己留地方，于是除了两人睡一个的帐篷外，其他两个帐篷里的单独一个人完全霸占了整个帐篷，推都推不动。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望着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在多带了一床被子，陈子煜将乱七八糟的地方收拾了下，该装进垃圾袋的装进垃圾袋，该放进行李袋的放进行李袋，等到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以后，他将被子拿过来，裹在顾岚身上，然后坐在她旁边安静地与她一同看星星。

　　夜晚的山脚安静得有点恐怖，天上的星星也不似夏夜的星空那般明亮，黯淡无光，陈子煜望着其中一颗稍显明亮的星星，心里却觉得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坐着也不错。

　　他思绪云游时，突感肩上一重，只见顾岚将被子揭开一角，搭在他身上，而为了不让空隙太大，顾岚又朝他这边靠了靠，于是两人几乎是肩并着肩靠在一起，一同披着一条被子。

　　陈子煜垂在身边的手不禁紧了紧。

　　“假期有什么计划？”

　　陈子煜转头看了看顾岚，见她抱着双膝，下巴搁在上面，同样歪着脑袋看自己，样子乖巧温顺，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大概会在家看书吧。”

　　顾岚没回答，点了点头，没再接话，视线却一直紧盯着陈子煜，直接而紧迫。

　　陈子煜尽量忽略那道灼人的视线，将视线转向黑漆漆的夜幕，“以后少喝点酒，女孩子喝酒不好，也伤身体。”

　　“嗯，好。”顾岚懒洋洋地轻嗯一声，双眼眯了眯，乖巧得想只吃饱喝足的猫咪。

　　陈子煜被她懒洋洋的，猫咪一样的轻哼弄得心里发痒，他又接着开口，“你假期留在学校吗？不回家？”

　　“……嗯。”声音依旧懒洋洋的。

　　“还是回家看看吧，我想，你妈妈会想……”话还未说完，陈子煜的右肩一沉，他转过头，发现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唇角弯了弯，眉眼柔和地看着她的发顶，原本想叫醒她去帐篷睡的想法，因为视线移到她扬起的唇角而消失，他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晚，陈子煜就这样维持一个姿势坐了一晚上，等到快到日出时间时，他才轻柔地拍了拍顾岚的肩，将她唤醒之后趁着她去洗脸的空当开始活动僵硬麻木的身体。

　　等到身体可以活动之后他便起身将大家一一叫醒，然后大家收拾行囊准备爬山看日出。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日出，但陈子煜仍然被那番景象给震住，秋天的太阳不似夏季那般激烈灼人。

　　破晓，天地朦胧，银纱般的景象随着太阳的出现而渐渐染上一层红绸，似是一副唯美的画卷，等到云开雾散，整个太阳露出来时，天地渐渐明亮起来，那淡淡地光芒仿佛带着无限生命力，铺天盖地地撒向众人。

　　看到这一幕的大家纷纷惊奇感叹，之前爬山的疲乏劳累在这一刻褪去，能做的是拿出手里的照相机将这美丽的一幕记录下来。

　　在这唯美的画卷里，陈子煜听见身旁的顾岚低声感叹，“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嗯，仙境也不过如此。”陈子煜低声回应。

　　下山的路上，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的画面，陈子煜与顾岚也没有再交谈过，直到上车。

　　此时，即将到达学校，可陈子煜的脑子里却不断重复着顾岚那句问话和晚上她专注凝视自己的乖巧模样，他想，他对顾岚是好奇的。

　　目的地到达后，大家疲惫地互相道别，而没有参赛的钟明等人则是苦着脸回学校乖乖上课，没办法，学校只放参赛学生的假，至于没参赛的同学，乖，还是继续上课写作业吧。

　　恢复淡漠漫不经心模样的顾岚朝陈子煜和沈佳斌打了个招呼就朝学校宿舍方向走去，一旁的黎作佳见状立即跟陈子煜、沈佳斌打了个招呼，然后也跟了上去，不时传来黎作佳好奇的问话，但都只是得到顾岚敷衍的“嗯”“啊”的回答。

　　陈子煜凝视着两人的背影一会儿，转身打算拿水时却意外看到沈佳斌看向自己的眼神，高深莫测。

　　“？”陈子煜拿着水喝了一口，疑惑地看着沈佳斌。

　　只见沈佳斌又盯着顾岚离开的方向好久，然后说道，“你觉得我去追顾岚怎么样？”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