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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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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柳娅娅推开了房门。
地板上蜷缩着挤压成了一团的□□。银白色的头发蓬乱而肮脏的暴露在外面。房间里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味道,她看到那污渍斑斑的床单上全是碎玻璃屑和药水晕开的痕迹。佣人们看到她走过来都自觉地闪到了一旁。柳娅娅蹲了下来,温柔又耐心无比的替他理着头发。没有说话。地板上的人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安静了起来。婴儿般痛苦的呜咽声渐渐变小。柳娅娅随即熟练的将一管镇静剂输入了他的静脉,动作娴熟敏捷,做的悄无声息。
“少爷在哪儿?”。
在书房,他说不想见任何人。
我是任何人吗?厌恶地说完你们在这儿守着。柳娅娅离开了房间。隔壁的隔壁,她推了开门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一言不发。
“下次记得不要这么进来,我工作的时候不想见人”。看到柳娅娅在自己的面前毫无愧色的端坐下来,柳键三头也不抬的说道。随即碰的一声关上了文件夹。“说吧。有什么事”
淡淡蓝色的眼睛停止在原地,柳娅娅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
金色边框眼镜片后面的眼睛会意一动,他温和的说话了,“娅娅,过好你的日子,嫁好你的男人就够了。女孩子家不要插手家里的事情,本本分分的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我插手过你什么?我又什么时候偏离过正道?”柳娅娅温柔清晰的反问道。你又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柳娅娅
-够了没有?我们究竟要相互折磨到什么程度?安妮已经走了,你现在还要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
往日温柔如水的声音在此刻透出了彻骨的寒颤,良好教养和有节制的沉默依旧压不住情绪的蠕动。他看得出自己的妹妹此刻有多矛盾。
柳键三点燃了一根烟,他沉默的抽着。然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天。他们的父亲走进了客厅,一反常态的卑微胆怯。
“你,你们的妈妈,上吊了。”脸色苍白的男人嗫嚅着说道,“她太傻了,我早就和她说过,她要改嫁。我,我,钱,房子都归我出,可我没想过,她,她会那么干”。
他在闻言的时刻心脏割得深深疼痛。而原本在逗着娅娅玩的安妮却奇怪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妈妈为什么要死?”她毫不畏惧的直面质问着那个男人,轻蔑地讽刺。“因为没人给她一个巴掌?”
说这话的代价是惨重的。抚摸着脸上那一掌留下的鲜红血印,安妮慢慢的滑下了手掌,回头看着被吓傻的他和娅娅,直锐而清寒,她的神色让当时的他看到脊椎的血液都似乎被冻住。
“娅娅,建三,替你们的姐姐记住这巴掌是谁给的。”
为了融进东京上流社会而练就了铁石心肠的男人并没有在乎女儿的夺门而出,他美名曰支持她的选择,给了她路费随她远走意大利。不到四个月就又娶了妻子,那是个挑剔到30岁仍旧未出阁的外交大臣的女儿。新妈妈的到来对家的改变是翻天覆地的,她耐心地教会了他用刀叉,跳华尔兹,带着他穿惯了西装,叫他打出最精致的领带。但她不可能给他和娅娅这对兄妹任何母爱,尤其是他们都早早的出国之后,回家见面,彼此都是客客气气,那份薄凉的亲情就像是家里的客厅,华美却奇寒无比。
“小姐,迹部少爷来了。”门外的女仆在香烟把寂寞燃烧得恰到好处的时候报告了客人到来的消息,柳娅娅起身轻轻的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的话是,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