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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Chapter 64 教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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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贝利耶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几分焦躁。
五天,已经五天了,动用黑白两道的力量倾巢而出,居然还没抓到人。起初倒是有在东城区发现过一次行踪,可当集中力量进行严密围捕之后却又一无所获,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难不成就要这样前功尽弃?
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份全套数据,说什么也得将芯片取回来。虽说在体剥离的活性更佳,虽说留他活口或许今后还有用处,但事态发展已开始脱离可控范围,一旦当年的那些事被挖出来……
没等鲁贝利耶再想下去,电话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拿起听筒,刚一放到耳边就听到了急促而清晰的一句——
“报告长官,在城西商业街发现目标行踪!”
亚连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眼睛上的纱布也拿掉了。自从行动无碍之后他就一直想着离开,而画家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只一直劝他等完全好了再说,这么一推二就的也就拖了下来。
这天亚连出来透气,阳光很好,天空湛蓝湛蓝的,只飘了几丝薄薄的云。田野间的风很大,带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于这深秋时节已然很凉了。
一抹柔软的触感环上脖颈,亚连侧头,正瞧见画家将一条围巾披在自己身上。
“谢谢。”亚连拢了拢围巾,看对方两手空空,便问,“不打算画画?”
“今天不画了,”男人几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陪你散步。”
少年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挪开步子跟了上去。阳光从遥远的地方倾泻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一高一矮两道阴影保持着一丝间隙,平行地铺在地上,而在手的位置却融到了一起。亚连看着那交叠的部分,玩心稍起,动了动手指,那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两人握着手一样了。
不知道要是突然这么牵住依兹大叔的手,他会有什么反应。一定会吓一跳吧?
亚连不着边际地想着,看了眼男人胡子拉茬的侧脸,却并不知,此刻对方想着的竟是与他同样的事。
说来画家的手果然是很金贵,亚连依旧天马行空地想着,连依兹大叔这么不修边幅的人都一直带着手套,平时也很少摘下来,原来画家都是这样保养双手的。
也不知过了今天,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他画画。亚连望着遥远的天际沉吟半晌,渐渐停下了脚步。
“依兹大叔……”
“嗯?”缇奇转过身,看向他。
“教我画画吧。”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城西商业街是个繁华地段,不论是白天或晚上的人流量都居高不下,在这种地方要追捕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当然,若有足够的人数支撑,也不是不可能。
此刻就有五人正紧追着某个飞奔的身影在人潮中横冲直撞。那小子身手敏捷得很,跟条泥鳅似的在街道间东逃西窜,借着个头小的优势一晃眼就没在人群中,让后头跟丢的人干着急。不过毕竟是以少敌多,在他们好几十个人的围追堵截之下,目标可逃脱的范围也越来越小,眼看包围圈渐渐收拢,只要看死这家店的出入口,抓到那小子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为首的队长部署好埋伏闪身冲进店里,不顾店主的阻挠就开始四处乱搜,其间撞倒了位老太太也完全没去在意。可一番搜查下来却毫无收获,队长再次出现在店门口时面色阴沉得很,店外把守的队员中也没人发现少年的影子,仿佛目标就这么忽然间消失了。
“老奶奶,您需要针线么?”针线摊的小姑娘热情地招呼生意,却还是眼看着这又一个路人摆摆手走远了。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到街角,拐向另一条路,捏着零钱包的手朝衣袖里缩了缩。如果方才的小姑娘再细心些就可以发现,不同于皱纹满布的脸,那老人的手却是细皮嫩肉的。
大意了,好险。
芙暗自咋舌。虽然瞬间换装的本事她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但不论动作再怎么迅速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面部与衣着之外的部分也顾及到。当然,一般也不会有人太过注意这个。
不管怎样这套障眼法是又一次奏效了,希望能再扰乱他们一阵子。在不清楚亚连行踪的情况下,如果贸然吸引追兵的注意说不定还会加重他的危机,所以芙也只是在教团附近几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捣一捣乱。离之前在东城区闹的那场有些天了,亚连应该也已经走远了吧。
不管去哪都行,不要再回来了。
芙这样想着,提了提衣领,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想画什么?”画家架好了画板,打开颜料盒。
“嗯……”亚连望着雪白的画纸想了会,然后转身指了指田埂那头的小木屋,“就画那个吧。”
那间不起眼的小屋救了他一命,也给了他几天简单安宁的生活,此刻远远望过去,心中不是没有几分留恋的。
“好,”画家点点头,也望过去,“这个角度还不错,画幅远景吧。”
语毕,他就开始讲起了构图,从近大远小到间距留白,为了便于理解还不时地比划几下。亚连安静听着他每一字句,看着他每一动作,认真得虔诚。
终于是决定要离开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尽管暂时还没异动,但追兵随时都可能找来,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不论其他,只万万再不能把依兹大叔也卷进来。
这一别,也许就很难再见了吧。
亚连侧过头,看了看正竖着笔杆教自己估测比例的人。那人在笑,似乎很开心,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很缓,却也略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每次要走的时候,这个大咧咧的男人总会再三挽留。所以这次,亚连决定不告而别。就在今晚。
“好像……没抹开,涂花掉了。”亚连指着画布上那团乱糟糟的颜色,求助般望向对方。
“没事,刚开始学很正常。”画家拿起颜料盘调了调,在那团不明色块之上又加了几笔,“这边可以用深色稍微遮盖一下,晕开就是树荫,下笔轻一点……你再试试。”
“这样吗?”
“对,拖长一些,但不要出这个范围……”
话音未落,手下的线条一不小心又偏了道,亚连刚想收笔,一只大手就覆了上来。
“不用太在意细节,先把色块抹开。”男人温柔的声线自耳畔泛起,在空气中带出几丝轻缓的涟漪,“就是这样,着力均匀,轻轻地……”
手套上沾染了不少颜料的大手握着他,娴熟地带出涂抹的动作,手中的笔就像是忽然间活了般,于画布上轻盈地舞蹈。
“……这部分是重点,所以着色要亮一些……”男人空着的左手越过他肩头,指了指远处的小屋,然后拿起颜料盘,“但过渡要自然……”
于是在调色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就忽然拉得很近,亚连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胡子茬儿随着说话的动作时不时撩在脖颈,痒痒的,却并不觉得反感。
倒意外地有些安心。
纷乱的色彩在这一笔笔的涂抹下渐渐有了层次,下笔之处也开始趋于细微。动作的幅度渐缓,乍看上去,便有些像是静止了。
于是两人就以这种背后环抱的姿势站在那里,齐肩的杂草随风摇曳,那画中景,景中人,也都变得若隐若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