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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队友阵亡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刺耳至极。
      显然,这又是一次失败的讨伐。

      魔王缓步走下台阶,周身是化不开黑暗雾霭,鞋跟踏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在空旷的城堡中回荡着。

      路易攥紧剑,但魔王强大的压迫感像缠绕在身上的蛇,让他再使不出一招一式,甚至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看着阿契恩逐渐逼近,最后绝望地闭紧眼,等待死亡降临。

      几秒后,随着脚步声在身前停止,肩头传来推感。路易猝不及防,身子好似比平时更轻,一下子向后倒去,摔了个屁墩儿。地面也比想象中软,摔得扎实却一点也不疼。他来不及思考缘由,仓促睁眼便看到阿契恩朝自己身上压来。

      等等等等……!别告诉我是某种游戏里经典的战败就要被——
      这难道不是个正经游戏吗?!

      路易挣扎着直起上半身,试图摆脱压制,不料阿契恩一把抓住他的小腿,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地将他重新拉回至身下。

      这还是路易第一次仰望魔王城穹顶,但视线下一秒就被阿契恩的身子阻隔。这位魔王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清,路易整个身子都被他的影子吞并。

      阿契恩反手抵住路易的膝窝将他的双腿压至胸前,命令道:“自己抱着。”

      路易脑子里竟没有半点拒绝的意识,含糊地应了一声便照做了——甚至他都分辨不清是否是自己主动蜷曲起的腿,也说不清现在碰碰直跳的心脏是源于被侵.犯的恐惧还是期待。

      衣料撕裂的声音响起,颈间项链被阿契恩猛地攥住,一把拉紧。
      后颈传来的紧绷感似曾相识,路易挣扎着看去,看到阿契恩手指勾着链绳,那颗缠绕在项链上的兽牙被他攥在掌心。

      这条项链……是……什么时候……好像哪里不对……
      路易来不及细想,他脖子发软,脑袋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接下来的事,很难说是战败的惩罚还是给予活到最后之人的赏赐。
      路易没有足够的理智维持体面,迎合着对方的节奏浪.叫。他在不觉间将手指勾入阿契恩腕处铠甲缝隙,本能地挽留,渴望着更热烈的交.融。

      似乎怎么都不够,怎么都差一点,路易的渴求达到顶峰。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格格不入的铃声,持续不断,直到将他从那昏暗古堡彻底抽离——

      路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卧室房间的天花板。
      他脑子发懵,还没从梦里完全清醒,眼睛更是因为熬大夜几乎睁不开。他带着股怒意地用手寻找声音的源头,摸了好久才从不知何时偏移到身侧的枕头下面摸出通讯手环,眯着眼睛看了几秒,才从模糊的视觉中分辨出名字。

      “喂?”路易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又确认了一眼来电对象、以及自己保持了摄像头的关闭,继续道,“干嘛啊,一大早的。”
      他边说边坐起身,靠在床梆子上,把被踢走的被子重新扯过来盖住下半身,任由上半身赤裸。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胸口随呼吸上下起伏着。

      不止枕头不在它该待的地方,床单也被他蹬得堆在床尾,可以想见梦中激烈程度,所幸是独居。
      检测到住户苏醒,窗户玻璃的颜色自动调整,变成半透光的渐变灰色,阳光柔和地斜照进来,洒在床尾。

      “你已经把新手村Boss打完了?”通讯那头的人劈头盖脸谴责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咱俩一起打的吗?我等你两天了你就这么背叛我?当初可是我苦口婆心劝你回游的,你怎么还……”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啊,我等下就上线带你再打一次,别叫了。”路易草草应付,在对方不解气的牢骚声中挂掉通讯。

      路易把通讯手环随手扔到一边,发了会儿呆。
      关于梦的记忆支离破碎的袭来,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又有所预料地盖上,把本就睡成鸡窝的头发抓得更乱。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阿契恩。
      内测的时候为了打败他没日没夜的进Boss房、背板,梦里都在对战——阿契恩的压迫感太强,即便是在梦里他都没赢过,或者说他根本想象不出阿契恩被自己击败的模样,就这样把同一个结局的噩梦做了一次又一次。

      只有这一次,他梦见了那种事。

      路易抬手摸向后颈,明明那里没留下任何勒痕,为什么项链被扯紧的感觉如此挥之不去?

      “真是走火入魔了……”
      他叹了口气,逼自己将淫.乱的梦抛至脑后,尝试忘却。

      ***

      阿契恩走过空气墙,仿佛穿过与另一个世界相隔的薄膜。
      林间的光线陡然黯淡,雾气如某种有生命的实体般从土壤深处渗出,缠绕上他的脚踝。空气变得湿冷刺骨,视野中的树干在乳白色的氤氲里扭曲、变形,如同噩梦深处舞动的鬼影。

      他很快迷失了方向,熟悉的路径被雾气吞噬,每一棵树都像是刚刚才见过,又仿佛从未谋面。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原地画圈时,一阵唱诵声穿透了浓雾。那并非清晰的歌谣,而是低沉的吟诵,此时此刻成为了某种指引。

      阿契恩循声而去,在不知不觉间沿着缓坡上行。终于,他停在了一处断崖般的高地边缘,透过缓慢蠕动的雾气向下俯瞰。

      下方,一处巨大的洞穴张着它黑暗的入口,穴前的空地上巍然矗立着一座粗糙的黑色石台,像是古老的祭坛。
      石台中央,一个身影孤独地跪伏着,姿态如同待宰的牲口。而环绕在石台周围的,是十几个身着厚重长袍的身影。他们的脸隐藏在兜帽的深影里,先前听到的吟唱声正从那些阴影下持续不断地流出,汇成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暗流。

      阿契恩眯起眼,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活人祭祀。

      即便了然,他也毫无阻拦的冲动。世间的暴行千千万,他早已学会袖手旁观。
      唯一升起的念头是冰冷的好奇,他想知道这些人供奉的对象是“何方神圣”。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脚下的地面开始颤动。紧接着,一只巨手猛地从深邃的黑暗中探出。

      那绝非人类的手掌,其大小足以覆盖整个石台,暗沉的皮肤覆盖着类似岩石的角质,缠绕着不祥的黑色气息。
      它以一种与其庞大体型不符、迅捷异常的速度,一把攥住了石台上的祭品,像拾起一片微不足道的轻盈羽毛,瞬间便缩回了洞穴的绝对黑暗之中。

      巨手探出的那一刻,长袍人们的吟诵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狂喜,达到了某种癫狂的顶点。
      他们一边用更高的音调嘶吼着古老的词句,一边如同退潮般整齐地向后移动,迅速融入了林间的雾气,仪式就此戛然而止。

      空地重归死寂,只有薄雾仍在无声流淌。

      阿契恩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直到这场在他看来实在滑稽的闹剧结束,才发动传送技能。周围的空间随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下一瞬,他出现在黑暗洞穴前。

      阿契恩的身影被巨大幽深的洞口衬得渺小,但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却仿若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空气湿冷,夹杂着地下水淤堵腐烂的霉味。阿契恩随手挥出火球,在遥不可及的洞顶炸开,映出那只困缩于洞道内的巨手。

      纵使洞穴内部空间宽阔,那只巨手也难以畅快活动,关节皮肉在坚硬岩壁上无数次磨烂、重新长好,最终与洞穴融为一体,更有难以想象的庞大躯体隐藏在无法照亮的深处。

      可怜的祭品被它攥在掌中,是一位赤着脚的瘦弱女人。似乎只要稍稍施力她就会折骨丧命,但巨大的魔物没有那么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亦或者是因为某个不速之客的到访终止了动作。

      这是什么魔物……巨魔?还是别的什么?

      正当阿契恩尝试回想时,巨手松开了祭品,随意丢弃在一边,然后张开手掌,用生在掌心硕大眼球盯着阿契恩。

      眼白的部分并非纯白,而是浑浊的。布满蛛网般虬结的猩红血丝缓缓脉动着,畸形的生命感令人作呕。
      深色虹膜的每一丝纹理都清晰可见,包绕汇成一个宛若黑洞的正圆形瞳孔。那虚无的黑色,似乎只是沉默地凝视就足以击碎理智,带来深达灵魂的恐惧。

      当然,这份恐惧是给闯入者的,而非蔑视一切的主宰——

      阿契恩只是站在原地,就流露出压倒性的威压。
      起初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但很快那枚眼球开始颤动,巨手稍向后退缩,最后更是随着一句“吾王”的问候,未知魔物的震慑力荡然无存。

      被冷落在一旁的祭品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她看了看巨手,又看了看阿契恩,随后想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从他身边跑过,跌跌撞撞地跑出洞穴。

      阿契恩淡然瞥了一眼祭品瘦弱的身影,放任她跑远。
      他用问询代替回应,对魔物以绝对上位者的语气道:“那些人是你的信徒?我很好奇你能给他们带去什么。”

      “您误会了……”巨手微微拢起,趴伏在地上,就像对人恭敬地下跪朝拜一般,“自从您将我封印在这儿反省,我就只能用这只手捕捉路过洞穴的走兽飞鸟,勉强果脯为生。但自从那些人类发现了我,就时不时会送来一些人,不图回报。”

      闻言阿契恩眉头一皱——他完全记不起来有封印这回事。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呢……”声音从深远出传来,像是沉沉的叹息,“久到我早已记不清了……我一直在等。您这次来,是终于愿意宽恕我了吗?”

      哈哈,这不就尴尬了么?
      阿契恩不是没原谅它,只是把它忘了罢了。

      他完全记不起来对方怎么惹了自己。明明现在听着挺乖顺谦卑的,看来是封印太久,调教好了。

      “这里住着怎么样?”阿契恩一边问一边朝旁边踱步,不时对地上的石子踢上两脚,又仰头低头、四下看看。

      “能动的地方只有这只手臂,黑暗幽冷……您想敲打是我自作自受,对吗?我已然衷心悔过了,所以我恳求您,乞求您……”

      想想也知道不会舒服。

      既然忘了就说明恩怨已了,阿契恩同意将它解放出来。
      但问题是,他同时也忘了封印方法。他暂时没找到特殊阵法的痕迹,如果当初是靠着力大砖飞、轰出个大坑将它埋进去的,那解封恐怕只会更麻烦。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明明从外面看这处洞穴都跟天然形成的无异了。

      单是思考了几秒钟阿契恩就嫌烦了,也难怪自己当初会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虽然这样做不厚道,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意味深长地说:“还不够久,下次再见自会放你出来。”

      被打服的魔物不敢质疑,只有死心塌地地顺从。

      打探清楚后,阿契恩转身向洞外走,结果刚走两步就想起了更关键的事,止步问道:“对了,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怎么走?”

      巨手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至强的王会迷路。但它同时又怕魔王震怒、降下新一轮惩罚,连忙颤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

      阿契恩离开洞穴,头也不回地走远。

      魔王的离去意味着无人能解除这道幽闭禁锢,这头魔物绝望又压抑地哭吼起来。声音从洞穴深处传出,在洞壁中无数次回荡,像风声也像嘶鸣,惹得附近走兽飞鸟皆四散逃开。

      明明已经努力忍受煎熬、努力伏低做小,为什么……为什么那位冷血的魔王仍不肯宽恕?

      可即便这样也无法使阿契恩回心转意,只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在洞口突兀的聚拢,逐渐汇成一个佝偻的人形。

      他手里握着一簇黑发,冲着洞内低声说:“别哭了你个蠢货,瞧瞧看,这是什么……”

      ***

      直到天边蒙蒙亮,阿契恩才走出林子。

      映入眼帘的又是个不起眼的小城镇,不过与新手村的建筑有着不同的设计风格,沿街建筑的门楣上雕刻着繁复但统一的纹样,包绕着中心眼球似的图案,屋檐卷翘。
      继续深入,只见最宽阔的大路尽头是一座宏伟的教堂,宗教氛围异常浓厚。

      街上依旧不见头顶白色字id的玩家,只有几个蓝色名字的NPC在游荡,皆身着款式相似的服饰,布料上印着和建筑相似风格的纹饰。

      阿契恩侧头观察着那些人的穿着打扮,没注意到前方迎面走来一个老太,等回过神时,与对方仅相距数米。

      只见老太手上挂着数条系着五颜六色石头的手串,正随着她蹒跚步伐摇摆碰撞。
      来不及思索什么,阿契恩和老太的目光交汇,对方立即向寻找到了目标,加快步伐来到他近前。

      老太管阿契恩叫“外乡的旅者”,碎碎叨叨地说了好多关于“巨目神使”、“祈福”的话,并从手里诸多手串中选出搭配着血红色石头的一条,说要送给阿契恩,并嘱咐他贴身带着,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虔诚信仰的神使只不过是他随手镇压、转头忘却的魔物,这种信徒说出来的话阿契恩自然是半个字也不会信。

      “不需要。”他果断拒绝,说着便打算绕过老太继续前进。

      未料老太竟像耍无赖一般抓住阿契恩的衣袖,说只有巨目神使所在山下采来的神石才能为他驱散身上的诅咒与疾患。

      阿契恩冷眼看她:“你倒是说说我身上有什么诅咒或疾患?”
      他似乎报以某种期待,希望对方能道清自己当下被削弱与限制的处境究竟是受到了何种影响。

      老太闭上眼,神叨叨地嘟囔起来,手中更是变换着捏出不同手势,晃动着,让挂在胳膊上的手串再次发出一阵碰撞声。
      几秒后,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她忽然瞪大眼,笃定道:“你的头部曾遭受重创,你因此变得健忘,总会丢掉许多重要的记忆。”

      阿契恩不由得嘲笑自己竟然愿意花时间听这老婆子的疯言疯语。
      “会忘记只能说明还不够重要。”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伸手将老太推开。

      结果老太仍旧不依不饶,爆发出惊人怪力,抓过阿契恩的手,硬把手串往上戴。

      如此难缠,阿契恩有些恼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甩开老太,准备反手去拔剑。但就在这时,视野中对手串属性的标注让他转变了态度——

      [力量值+2]
      [■■■■■]

      至于第二行被隐去的字,阿契恩没有多想。他实在太需要增加力量值,以此更换更顺手的武器。

      就这样,老太成功把手串套在阿契恩手腕上。她见阿契恩的抗拒有所收敛,斜着眼问:“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身子变得轻盈,头脑也比以前更明晰了?好好戴着吧,一刻也不要摘下……”

      阿契恩懒得和她争辩神鬼之说,既然东西确实有用处,又不需要付出什么,收下便是。

      他转了转手腕,确保这条手串不会在他挥动手串时脱手而出。

      老太见此情形继续夸赞,说不会再有人比阿契恩更适合这条手串了。

      阿契恩没附和,把老太当成空气继续向前,一边游荡一边留意店铺,好去为自己物色更好的装备。
      结果是还没走出几步,来不及遇到店铺就又出了新岔子——

      只听前方巷子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便瞧见有人摔倒在地上,后面尾随着的一大帮子人都追了上来,对那人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搞砸了祭祀。

      仔细一看,倒在地上挨打挂彩的人正是先前那个被当成祭品的赤脚女。

      打得最狠的男人竟是她的丈夫,骂她该死,她的苟且偷生连累了家里人。

      阿契恩冷眼旁观,没有上前阻拦的打算。
      可距离太近,赤脚女还是看到了他。她的眼眶被打得青紫,眼里没有向人求助的哀伤,只有身处地狱还想拉人下水的癫狂。

      女人举起瘦骨嶙峋的胳膊,指缝塞满了肮脏的泥土。只见她指向阿契恩,干瘪的嘴唇嗫嚅着说出几个音节:“……是他阻止了巨目大人,你们……应该怪他。”

      此话一出,方才还对着女人拳脚相加的人全都停下了。他们直起腰杆,直勾勾地看向阿契恩。无论是眼神还是整齐划一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非人感。
      接着,这些人朝阿契恩围了上来,有人拿着木棍摩拳擦掌,有人扽直手中的粗绳。

      人多势众的确稳操胜券,只可惜他们似乎选错了对象。

      阿契恩忍俊不禁,冷笑了一声:“认真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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