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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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被窗框分割，落在稻草堆上，形成几个歪歪扭扭的矩形。不知什么地方隐约传来滴水和老鼠吱吱叫的声响。
阿契恩抓着栏杆朝外看去，正对面的房间是空的，能勉强看到左边那间有人，他被关进来的时候那人就在了。
是的，这里是牢房。
其实那些平民暴徒本不足为惧，数量就算翻倍阿契恩也有能力将他们尽数砍杀。他胸有成竹地拔剑、咏唱法术，可视野中相继频频弹出[未命中]的提示，任何攻击都化作了泡影。
他的确有时间发动传送技能离开，但对这些镇民的不屑一顾让他反而更好奇未命中是怎么一回事。
之后他便被关进了这处简陋的牢房，武器绝对禁用、技能强制失效。
阿契恩脸上没有被关押的愤怒，平静从容得仿佛是来体验生活、甚至是度假的。
他上前握住栏杆，稍施力尝试晃动，发觉实心木杆有手腕粗，两头嵌在砖石中，牢固得很，仅靠蛮力不足撼动。
“别白费力气了。”被关在对面左侧那间牢房的玩家拖着长音懒散道，“这是‘剧情杀’，你也救了那个光着脚的女人，是不是？唉……我和你一样，是个热心肠。”
“我没有。”阿契恩实话实说。
人是魔物主动放的，脚长在那人自己身上，他什么也没做。
“嗨呀，你不用跟我谦虚，怎么还做好事不留名呢？”那人笑了两声，然后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谁叫咱玩家没法攻击NPC呢？纵使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那女的，咱们好心救她她反过头陷害我，等我出去非再把她丢回那洞里、让她碎尸万段不可。”
阿契恩没有被对方的发泄带动情绪——还没成功脱困就早早发火等于无能狂怒，丑陋又低能。
他淡然问道：“你让我别白费力气，是知道出去的方式吗？”
“是啊，我去论坛上查了一下，剧情走到这儿时着了那女人的道的不止你我。结论就是要么在这大牢里等上24小时，要么请列表里随便一个好友来交一笔金币保释。唉要是早点看攻略就好了……”正说着，那人“啊”了一声，语气中的怨念一扫而空，“我朋友来了，再见了兄弟。你也快给好友发个消息吧，祝你好运。”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看守带着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放了那人。
阿契恩歪着头瞧，沉默着思索方才听到的情报。
好友……
他打开通讯面板，列表里只有唯二的人。巧合的是，他们都在线。
比起完全陌生的万斯，阿契恩更偏向于联系路易。而比起求助于人，他更擅长命令。
于是他在对话框里打下不能再短的三个字——
“来见我。”
路易秒回，但并不是应允：“着急吗？我在陪朋友打Boss，这会儿没空，得晚点。”
阿契恩挑了下眉，再没耐心进一步解释或是说第二遍。
他毫无留恋地关掉对话窗口，退后了两步，再次观察起牢房布局，寻找着便于逃脱的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路易却还守在私信界面，对青蛙哥的催促声充耳不闻。
然后呢？
阿契恩他不再说点什么了吗？
这明显是找我有事吧？
路易心里忐忑，忍不住主动追问阿契恩：“什么事？”
直到青蛙哥快要忍不住拿竖琴砸他的头，他才依依不舍地关掉对话框。后来虽然表面专注于战斗，心里仍在想阿契恩回复了没有。
路易和青蛙哥没有追求隐藏剧情，野猪王不多时便轰然倒地。
掀起的尘土未落，路易就火急火燎地点开通讯列表，见阿契恩的头像旁边没有未读消息的提示，他心里一沉。
路易反复看那三个字——“来见我”。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字体，他却仿佛听到了阿契恩低沉冰冷的声音。后颈再次传来紧绷感，就像是被人套上了一条无形的项圈。
不用分心作战，路易得以专心思索。
他猜阿契恩已经步入下一个城镇，至于能遇到什么一个人无法解决的困难……
“你难道是救了女祭品，现在被关进牢里了？哇，真想到以你性格竟会救她。需要赎金对吗？我这就去找你！”
路易经验丰富，猜得很准。
只可惜他的消息，阿契恩没看见。
正当阿契恩仰头认真观察牢房布局的时候，走廊上，一串钥匙悬在空中慢慢飘了过来。
“魔王大人，”空无一物之处传来温和的女声，“我有帮上忙吗？”
阿契恩维持着微仰头的动作没变，只是闻声垂下眼帘，目睹奥菲莉亚从隐身状态显形，嘴角一勾。
“还算不错。”
门锁被打开的那一刻，两柄武器一齐在面板中显示解锁。
阿契恩走出牢房，跨过掉落在地的锁头，背着手、闲庭信步，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气势来自一位越狱者。
前方不远处，看守正背坐在通道口。
阿契恩的脚步完全无声，腿长步子大，几秒的工夫便出现在看守身侧，在看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拔剑反手刺向他放在桌上的手。
剑刃钉入桌面，发出金属震动的铮鸣。
看守好似大脑宕机，先是怔怔地看着阿契恩，随后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然后发出惊恐的喊叫。
阿契恩目光一沉，脸上浮现出不耐烦，嫌弃对方的聒噪。
这一剑本该毫无悬念地刺穿这名看守的手掌，可结果却是恰好刺在了手指缝间，撕心裂肺的叫声并非出于疼痛。
未命中。
阿契恩眯起眼，因困惑下意识抿紧嘴唇。他不理解玩家无法对NCP造成伤害的通用设定，更偏向于这人、以及将他抓进牢里的那群镇民身上有什么能抵挡他攻击的极品装备。
既然无法造成伤害，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只能找到破解之法再做打算。
“算你走运。”阿契恩抽回剑，挽了个剑花，转成正手位，收剑入鞘，“姑且先饶你一命。”
说完反手将那串钥匙甩在看守脸上。
看守抓着钥匙，后知后觉是被偷了，但怎么也想不通关在大牢里的人要怎么隔着几十米顺走钥匙。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阿契恩，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想要阻拦。但刚起身，桌上的墨水瓶竟凭空倒了，重要文件和衣摆都染上了黑墨，让他不得不先忙着抢救。
就这样，阿契恩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牢房大门。
阳光明媚得刺眼。
阿契恩不慌不忙地四下看了看，街上的玩家仍比他想象中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正是因此，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蓝发圣职者，依旧是一身华丽的高等级装备。
万斯。
想到这家伙凭空出现在自己的好友列表、直到现在还无法删除，阿契恩皱了皱眉。
“他不在牢里？怎么可能？”万斯弯着腰，淡蓝色的长发柔顺披散在后背，他正通过低矮的小窗口，难以置信地反问坐里面的看守，“他明明才被关进去不久，不会有人比我先来交赎金。”
阿契恩观察了一会儿，很快意识到对方是在和另一位负责处理探视请求的看守商讨赎人事宜，糊涂的看守显然弄错了什么，与圣职者争论着。
他很快便自感无趣地打算离开。
刚迈开半个步子，他的身影便被万斯瞄到，由此被喊住。
“天呐，你是怎么出来的？”他快步走过来，同时环顾四周，像是松了口气般，“路易不在，他动作果然没这么快……是谁帮了你？”
“越狱。”阿契恩云淡风轻道，“既然你早就认识我，应该猜得到才对，这种牢房可困不住我。”
余光处的地面上，有一小块突兀的影子，属于某只小蜥蜴。阿契恩故意没提及奥菲莉亚的存在。
“越狱？”万斯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随后又释然地笑了，“好吧，如果是你，怎么样都不奇怪。”
装满金币的布袋还攥在万斯手里。
阿契恩抬了抬下巴，道：“我可没喊你来交赎金。以此作为投名状，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万斯没解释，笑着问：“你说你没喊我，意思是喊了别人，对吗？”
阿契恩没想到这人如此机灵，冷笑了一声：“油腔滑调。”
“他没来，不是吗？”万斯继续道，视线殷切地追随着阿契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或许下次你可以先选择我。”
阿契恩用法杖抵着万斯胸口将他推远。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不靠近就不会说话了吗？
“巧了，”他说，“不用下次，眼下就有需要你做的事。”
万斯闻言欣然道：“好啊，乐意效劳。”
话音未落，阿契恩弹去切磋申请，冷脸等待。
——NPC不让砍，砍玩家总没问题。
万斯愣住，随后牵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的职业是圣职者唉，跟我单挑未免有些……胜之不武吧？”
说完点了拒绝。
阿契恩才不管什么胜之不武，难道四人小队对他进行正义围殴的时候就很光彩了吗？
他耸了下肩，轻蔑道：“这么说的话，你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场。”
眼看勾搭失败，万斯视线下移，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眼神一亮。
在阿契恩分辨出他具体看到了什么之前，万斯开口道：“你想找NPC们报仇，而我知道如何打破无法命中的机制。”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阿契恩表情有所缓和，眨了下眼，表示自己感兴趣、愿意花时间听一听，示意万斯具体说说。
未料万斯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某个大嗓门直接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万斯！果然是你！”路易迅捷的身影和声音几乎同时到达，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是不会让他加入你的公会的！到处挖墙脚，吃相别太难看了我说！”
他伸手去拉阿契恩的胳膊，想把他扯到身后，但阿契恩却更眼疾手快，先一步抬手，让他抓了个空。
路易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没第一时间赶过来，惹阿契恩生气了。
于是他前一秒还在对着万斯释放敌意，后一秒就开始思索怎么向阿契恩解释、获得原谅。
阿契恩倒是没那么小心眼，除去特定情景下耐心有限，绝大部分时间情绪都很稳定。
他看着路易平静道：“你来得正好。”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Boss已经打完了，我现在有的是时间。”路易保证，说着还警告似的瞪了万斯一眼。
万斯比路易淡定得多，完全没有插话的打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是下本吗，还是一起过剧情？
路易猜测着阿契恩的需求，无论哪个他都有理由带他离开，但愿万斯到时候不会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
正想着，视线当中浮现出邀请切磋的弹窗——
发起人：阿契恩。
“啊？”
路易呆愣着看向阿契恩，试图确认对方是认真的，没点错。
“这里人好少啊，不好找切磋的对象。”阿契恩对路易与万斯的针锋相对毫无察觉，或者也可以是不想理睬，只一心想着给自己增加生命值，“既然你有时间就陪我刷数值吧。”
“额，可是……虽然……但是……”路易结结巴巴，费半天劲也没说出几个字。
他愿意帮阿契恩做任何事，但当沙包除外，特别是在万斯面前。
一旁的万斯毫不掩饰地笑出声，仿佛再说自己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嘲笑路易不够了解阿契恩。
路易没空管万斯，对着阿契恩苦口婆心地劝：“我带你下本，用赚来的金币买装备，比切磋涨得快多了。”
“‘下本’是什么？”
显然，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路易说，阿契恩还是没弄懂这个词。
“我带你打一次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什么好装备都弄得到。”路易再一次去抓阿契恩的手，还好这次阿契恩没躲开，让他信心倍增，又是挑衅万斯，“走吧走吧，咱们不跟他玩。”
眼看路易要把阿契恩拽走，万斯没出手阻拦。
他微笑着看路易：“我是想让他加入白骑士团没错。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我也随时欢迎。游戏还是要几个人一起玩才有意思。”
“鬼才想。”
路易恨不得把阿契恩推着走，离万斯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好吧。”万斯看向阿契恩，依旧是笑盈盈地对他说，“有问题想问的话欢迎随时发消息，我看到了就会回。”
“没有人会给你发消息！”不等阿契恩开口，路易先一步抢着说，就和初见时那般暴躁咋呼，“等bug修复了一定第一时间把你给删了！”
万斯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懒得跟路易这种不成熟的暴脾气计较。
他的视线越过路易，落在阿契恩身上，像三伏天的空气般黏膩，其中包含的深意似乎远不止想要让阿契恩加入公会那么单纯。
阿契恩当然察觉到了其中异样，上位者不会允许任何人对自己产生夹杂着莫名欲望的觊觎，于是他报以没有任何情感的对视，冰冷又疏离，是拒绝更是警告。
“对了，你交了赎金，我们可不想欠你人情。”说着路易就要掏出金币转给万斯。
“不必。”阿契恩拦住路易，“我是越狱的，什么都不欠他。”
路易愣住，没反应过来阿契恩说的“越狱”具体是什么操作。
“走吧。”轮到阿契恩催促路易，刚学会的词用着不怎么熟练，“去……下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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