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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再入南疆 ...

  •   京城传来消息,中书令一家下山途中遭遇山匪,所幸青斜观中有一手脚出众的道长,他率领江湖朋友救下宋家并护送其归家,这才免遭劫难。
      紫鸢长舒一口气:“幸好陆道长亲自坐镇,险些乱了主线剧情。”
      花语正给药材包扎,油皮纸三番五折就成了形,指尖一转就系好了一个药包,听到紫鸢的话很是无所谓:“乱了会怎样?宋临江离开京城不已经让主线乱掉了吗?”
      紫鸢道:“的确,不过宋娘子主要负责‘恶毒女配’的剧情推进,没了她,会有人顶上去,陆道长能隔离宋娘子与京城,也正是因为有人可以走她的线。但是如果宋娘子下手成功了,女主宋明玉身世大幅度转变,故事线就完全崩坏了。”
      花语笑:“我记得与行舟初识那一世,你们还没有察觉到主线,放任她直接去往南疆。所以故事线发生一次剧烈变动,场景中心从京城变化到南疆。宋临江一个女配角色,几次三番颠覆了整个政权局面,这是非常大的改动了,但是故事的结局咱们都知道,宋临江死亡,宋明玉登高堂。”她打包好药材,再次默数清点数量,分神续到,“也就是说,故事线根本不会崩坏,而是会自我修复,只不过你们实力太辣鸡,没法应对变动之后的剧情。”
      她目光锐利,突然盯着紫鸢:“连你们激进派占星阁都这么畏手畏脚,更别提还有些私人牟利者在浑水摸鱼,我质疑你们的未来啊。”
      紫鸢下意识反驳:“不会的。我们的目的是让剧情走完,只要故事结束就可能出现回家之路。”
      “什么样剧情才是结束?前几个周目你们觉得宋临江完成复仇实现夙愿就是结束,然后发现宋临江的恨意从无止境,仇人永远存在,而你们不可能回到故事开始之前把成溋救下来。现在呢,是要协助宋明玉直到她死?”花语耸耸肩,一个一个包裹提着往木箱装,紫鸢也想动手帮忙,可惜被花语嘘开。
      “不然呢?”花语没理她,提笔写医嘱。
      紫鸢就给她磨墨,锲而不舍:“不然呢?宋明玉是女主,整个故事围绕她来写,没有苏醒者的插手,她每一步选择就是这个故事的真正走向,确认她经历节点不被干扰,我们才会找到真正结局。”
      花语没抬头:“很对很对。不过,你们怎么就确定故事没有走到过结尾?”
      “什么意思?”
      “你们听诗人的指令,要协助偏离的故事线走完,但是,故事线本身就会自我完善,所以即使没有你们,剧情也一直在往结局发展。所以你们的目的是悖论吧。
      “还有,你们想过没有,大家苏醒之前,故事线就存在了吧。
      “万家陆道长觉得,剧情线重复的原因是因为浓厚的怨气凝结,这个世界是个大型的地缚灵阵。所以在他的认知里面,宋临江的苏醒只是比我们早一些的,轮回加重她的怨气,两者循环往复于是成了恶性循环。他要度化这个世界,当然,或许也因为他的多余感情,他要求保住宋临江。
      “另一派,占星阁认为故事线的偏移是因为关键人物宋临江,因为她不配合,整个故事从来没有规规矩矩走过初始剧情。于是醒来的人是为了更正,这个说法可以称得上是占星阁出走的立足根基。于是占星阁之前帮助宋临江更正身世,现在帮助宋明玉更正剧情。
      “我嘛,我是更偏向小陆的,毕竟小陆的温和方针能让我在这舒舒服服地活着。占星阁就对像我这样的混吃等死派强烈抗议。你们是万家最顽固的力量,是指哪打哪的最好的刀,只不过,你们在往哪个方向使劲呢?这个世界醒的越多,故事偏离的不是越多吗?”
      紫鸢听懂了言外之意,她即使生气都是柔柔和和的样子:“诗人兢兢业业,十是我们所有人钦佩的领路人,如果没有他萃取万家建立占星阁,我们就会无知无觉的死在江南水患里。我不会驳斥你们保守党的理念,但是哪怕一丝可能,我们都会坚持为大家找到回家的路,到那时是走是留,你们再来选择吧!”
      花语撇撇嘴:“对不住啦,我恶意揣测啦!毕竟留在这里,得到的可是长生。”最后一句消散在风里。
      马匹闻到药味受到刺激,甩尾巴躁动,很快就被车夫拍了拍,安静下去。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格外和熙,适合出行,宋临江就定在今日出行再次准备走一趟南疆。她没有说原因,陆道长也没有阻止她。
      “长生……怎么可能呢。”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
      南疆的冬天比京城晚,直到腊月末某一日阴天,窗外忽然簌簌,雪粒子砸在窗棂,等声响停歇了,推开窗户,天空纷纷扬扬落下了白绒雪。
      宋临江抱着暖炉,今年照料地好,她没怎么发病,连咳嗽也少。
      破烂和尚挑起僧袍一角,三步一跳地往屋里来。雪下的快,三藏的脚印马上就被雪覆盖了。他搓着手,冻得耳朵通红,朝手心哈气,笑道:“还是宋施主这儿暖和!”
      峨眉看到他斑驳相间的僧袍,顿时嫌恶退开一步。
      宋临江懒懒瞥了三藏一眼,移开视线:“马上年关了,你还是洗涮一番吧,脏死了,山里野兽瞧见你都要倒胃口。”
      三藏“嘿嘿”一笑:“哎呀,贫僧四方游历,身上脏点在所难免。灵台清净,不见尘埃。”他阿弥陀佛一声,从袖子里掏了一捆皱巴巴的信,上头油迹斑斑,宋临江抿抿嘴,难以下手。
      “这可是贫僧千里迢迢从京城带回来的,陆道长的信,宋施主不看吗?”
      拆开来足有七八封。
      第一封信说京城一切照常,宋明玉于赏梅宴被张玉黎推入冰湖,进入“穿越”节点。
      张玉黎。宋临江记得她,寒门之后,曾做客家中,有过几面之缘。
      宋临江有些奇怪,明明这些都是没必要做的事,就算没有这些人助推,宋明玉都会经过节点,最后和男主在一起,顺风顺水慢一些罢了,何必多此一举,诗人就不担心额外生枝么。
      陆逢扬只停留到赏梅宴节点结束,宋临江看到这封信时,他已经南下赈灾了。江南道流传陆道长对水患的预言,重修堤坝,如今的江南灾民大大减少,赈灾的困难很轻了。
      看到这里,宋临江忍不住放柔了目光:“陆道长的功德应该很高了吧。”
      三藏笑起来眯眯眼:“是啊是啊,陆道友每一世都在救人,去江南道庙里面一瞧,百姓们都在求陆道长平安呢。百姓田间也汇集了不少信徒,在商量着给陆道友塑泥像搭道观。”
      “是吗,我可要去拜拜他,求个平安。”她说着,合掌而笑。
      继续看下去,信里密密麻麻写着他在江南的琐事,那些麻烦聊聊一笔带过,偏偏能被宋临江精准抓住,但她没有详细问询,只是安静继续看下去。
      陆逢扬在这封信写今日遇到了群捣蛋小孩,小丫头在前头装可怜吸引注意,几个机灵小鬼在后面搬粮袋出去;他在另一封信写搬沙袋堵水的心烦处,这处堵好了,那处又漏了;他写好不容易等到一晴天换了身干净衣服,结果下午就出了暴雨,去救急时又脏了;他写回城途中遇到一对老夫妻,阡陌边颤颤巍巍搀扶着走,头发花白的老伯伯摘了朵花给发妻戴上,夕阳的光给两位渡了一层纱,银丝衬着鲜花,非常好看。
      他说,行舟,我也想给你戴上。
      这封信看到头,信封里掉出来一支花来,给信染上金色花泥,干花留香长久不散,是一簇带叶的丹桂。
      天寒地冻,大雪封门,炭火烤着丹桂的暖香,竟有些回到那年扬州中秋的错觉。红炭给宋临江双眼点着暖光,她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是不属于“宋临江”的温柔笑意,发自内心,动人至极。
      这幅样子被一只手细细描摹着,指尖沿着她的唇、脸庞往上,着迷般虚虚点在她低垂的眉眼。炭火里,她的眼尾似乎泛红了。
      没有停滞太久,水镜猛然被打碎,整张八仙桌由于他的劲力轰然倒塌,桌上茶壶水杯纷纷砸碎满地。下人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生怕惹这位爷生气。
      成屿起身大步跨向书房,抛下一句“叫兵部侍郎来见本殿”,等他走后侍女才起身忙收拾狼藉。
      张府。
      张玉黎听占星阁来客汇报,满眼不敢置信:“什么?大殿下自请巡察御史,代君视察南方?宋明玉也要去?”她沉默,反手指自己,小心翼翼问,“我不会也要去吧?”
      占星阁人见怪不怪:“不然呢,这可是推进他们关系的好机会。”
      张玉黎才不想长途跋涉受苦:“为什么,我不去他们也能促进关系吧,而且,宋临江就在南方,总会遇到的,叫她做这些事好了。”
      “叫她来?她能不给我们惹事就阿弥陀佛了,让她来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呢!你记得的啊,她前几世可是干过叛贼的事,这一世,要不是请了人来帮忙,有没有你的戏份还不知道呢!你就帮忙走一趟吧,你不是也想赶紧回家吗?”
      张玉黎嘴唇嚅嗫,半晌才说好。
      可惜,大殿下没有等得及占星阁准备好,他提前秘密启程,还改了路线,等人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成屿早就不见了。
      听到这消息,张玉黎松了口气,她继续做京城万众瞩目的大小姐,享受顺风顺水的人生。
      开了春,雪化尽了。宋临江乖乖喝了一整年的药,叫人放心地不能在放心,于是宋临江收到柳叔的信件,皱着眉叫峨眉回扬州帮忙的时候,峨眉出发了。
      她走没多久,宋临江收拾好了行囊,扮成破破烂烂的云游书生,背着竹书箱就上路了。
      一个寒酸书生,一个破烂和尚,二人结伴往南疆走,一路上山贼居然都懒得费力拦他们。
      宋临江经过山匪寨子脚底下,他们过了寨子很久,她无言良久:“……早知道之前和峨眉扮成这样走了。”
      和尚哈哈大笑:“我们这俩身份,个顶个地穷酸,到镇子里向乞丐伸手,他们说不定还要给出两文钱。”
      他们沿着旧路走走停停,和尚也没问目的地,两人还真像是云游八方的闲云野鹤。
      旧日山林唤回宋临江的记忆,她站在乌先生的屋子前面,愣住了。
      茅草屋破破烂烂,门扉腐朽,房梁倒了一半。
      和尚问,进去看看吗。
      宋临江摇摇头。
      乌先生大概已经被占星阁召回去了吧。
      南疆很不一样了。至少过了河,向她伸出手的不是什么拿着黑带子的南疆人。
      “……殿下?”
      成屿纵马过河,几步翻身下马快步走来:“你跑的真远,叫我好追。”他拉住宋临江的手,“跟我回去,别再往西了。”
      宋临江冷冷望着他的眼睛:“雪原尽头是什么?”
      “成屿”没有回答,加重了语气:“不要往前走了。”
      “你是谁?”
      “成屿”静静凝视着她:“我一直注视着你,因为你我才会醒来。我看着你挣扎,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死去活来,看着你爱上别人,我也快疯了。跟我回去,继续走你会死的。”
      “我死过好多次了。”
      “不一样的。”
      宋临江忽然问:“乌先生——这里有个醒来的占星阁人,他是不是去了南疆?”
      “成屿”怜悯地看着她。宋临江仰视他的眼神,那个眼神是给自己的,也是给他们的。那双眼睛慈悲下视,似乎不忍,似乎叹息,包容万物,唯独是冷漠旁观。宋临江看这双眼睛太久了,午夜梦回,那点不燃的长明灯,那停不下来的山风,都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
      或者说旁观下。
      宋临江该冷笑的,可是她不想笑,她毫无感情地回视他:
      “我的血好吃吗?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梦。”
      他的眼睛渐渐成了梦里的模样,“你知道了。你身上的怨气吸引所有的人,他们为此厌恶你,也为此喜爱你,你喂养这个世界,也唤醒这个世界。没有人不为你着迷。”
      祂如是说。
      “成屿”开始变化,显现出他本源的样子。世界的灵气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宋临江肉眼凡胎,资历撑到头也只感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呼啸狂风,往面前这尊神席卷。这灵气太过浓郁,宋临江身在其间,免不得被刺得浑身灼烧般的疼痛。
      宋临江体力不支,先前精心养护的几分生气均耗在这尊神手里,她再难忍喉头涌上来的热流,猛咳一口鲜血来。
      他一呼一吸,吐纳云涌,目光灼灼凝视着面前即将倒下的蝼蚁,似乎闪过几分心疼,很快又消散在恢复本源的狂喜中。他温柔抱着怀中人,爱抚她苍白的脸:“临江,你且忍耐一下,等我凝聚完神魂,这个世界就彻底是我的了。到那时,你再也不会痛苦,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和我一起永享长生,与天同寿。”
      宋临江撑着一口气:“我呸。”
      她只恨书生打扮没有一柄可以穿透人喉咙的发簪。
      三藏帮不了她,他从过了河开始,就如同失了魂魄一样,往林子深处走。若是曾经宋临江能取下眼罩必然认得出和尚走的路。
      和尚看着自己身体没入泥泞,胸腹受压,难受地喘不上气,沼泽地漫上他的口鼻,堵塞耳朵,只剩一双上翻的眼睛。人说将死之际会想起很多事情,那么他在走回马灯吗?
      和尚看见了宋临江提到过的雪原。
      他四肢张开,平躺在白茫茫中。
      【你们给我惹了大麻烦啊】
      【你吞了他们的命格,生出了不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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