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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等价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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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七天,玛丽快被这样的低气压逼疯了。她哭着对父母认错,恳求他们原谅自己的任性。麦克唐纳夫人突然跪在地上痛哭起来,边哭边狂扇自己的巴掌。
“都怨你,生出这样的东西来丢人现眼!”
“巫婆的妈妈,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从你肚子里爬出来这样一个怪胎!异类!”
“我做错了什么啊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妈妈,不妈妈,我错了……你别这样,我不应该离家出走,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允许跑去霍格沃兹。”玛丽努力拦住麦克唐纳夫人的巴掌,却又被她大力挣脱开。
“让你丢人!活该!让你生这么个东西出来!”麦克唐纳夫人的口中每蹦出一个字就要扇自己一下,玛丽哭着求饶,求她不要这样逼迫自己,麦克唐纳夫人却嘶吼着。
“我给你最好的教育,我费尽心思养育你,我逼你……好!我打死这个逼你的妈妈,从今天起你没有妈妈了。”到底要怎样,求求你告诉我妈妈,你要我怎样你才能原谅我?”玛丽跪在地上,捶打着,哭泣着。
“你是要我去死,我没有要你怎样,妈妈怎么敢要你怎样,是你让我和你爸爸去死,让我们在所有人面前丢人,女巫的爸爸妈妈,不如死了的好!”
麦克唐纳夫人疯狂地砸着手边一切能够到的东西,将自己的头发扯成一缕一缕的,大把地甩着鼻涕眼泪。
“我不去霍格沃兹了行不行!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玛丽也疯了一样地嘶吼着,“我不去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麦克唐纳夫人在听到玛丽的嘶吼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如释重负地笑了。
玛丽知道她输了,她又一次输了。
她以为迎接她的会是激烈的争吵,会是被锁在房间里,被限制自由,那她自信她有足够的手段和毅力去跟父母对抗,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向父母罗列巫师教育的好处。
可她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被漠视,被迫接受这样的折磨和审判,麦克唐纳夫妇将她架在亲情的炭火上炙烤,遍体鳞伤。
她也许永远都赢不过麦克唐纳夫妇的意志。
只要他们想,他们就有千百种方法让自己按照他们的意志执行。
绑架——又一次成功了。
赎回自己的代价,是自己。
多么滑稽的交易。荒唐得令人发笑。
玛丽突然就笑了。
麦克唐纳先生从房间里出来,作为理中客开始劝解着两方。麦克唐纳夫人被他扶到了沙发上,轻柔地上着药,玛丽也获得了他递来的凉茶。
自这天起,一切又回到了麦克唐纳夫妇的正轨上。
玛丽与魔法世界的最后一次联络,是通过麻瓜的邮局,将那根旧魔杖寄还给西弗勒斯。
在这之前,玛丽已经按照麦克唐纳夫妇的要求,写下了一份言辞诚恳的情况说明,连同休学申请书一起,寄给了麦格教授。
麦克唐纳夫妇给出的理由令人信服,需要带孩子回东方的故国,归期不定。他们会让玛丽在那边接受魔法教育,如果有缘再回到霍格沃兹。
言辞恳切,态度谦和,玛丽再找不到比麦克唐纳夫妇更能装模作样的人。在休学申请寄出之后,麦克唐纳夫妇的行动力突然变得惊人。
他们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变动了工作,带着玛丽搬去了新的城市,转到了新的中学。仿佛要将魔法世界的一切甩在身后。
这期间玛丽断断续续地发着低烧。
在几次去往麻瓜医院都没有诊断出病症后,麦克唐纳夫妇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似乎认为这是玛丽的示威抵抗,并决意用更密集的学习安排来压下玛丽的逆反情绪。
玛丽怀疑,可能是她的魔力出问题了。
魔法在她心中积郁成了一团漆黑的迷雾,她挥不去也走不出,全部的生机和活力都在被那团迷雾不停地抽干。
迷雾成长的越大,她心中的空洞就越大。
那个空洞叫嚣着,要吞噬掉她一切快乐的回忆,小天狼星、詹姆,西弗勒斯,他们的形象逐渐变得苍白而冰冷,整夜在梦里不带感情地凝望着她,唾弃着她的懦弱。
Coward!You coward fade back!
梦境和现实一同折磨着玛丽,让她以惊人的速度瘦了下来。
9月1日,玛丽重新坐在了一所麻瓜中学的课堂上,学习那些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记忆的麻瓜知识。历史课像魔法史,化学课是魔药课,生物课是草药课,玛丽努力麻醉着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霍格沃兹的知识。
她太怕忘记那些知识了,她只有那些知识了。
很快,“爱哭鬼唐纳”的外号在同学中间传开了,玛丽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哭。压抑、悲伤、不合群、沉默不语,动不动就流泪还从不告状的怪胎,这样的玛丽遭遇校园霸凌简直是所有正常孩子都拍手称快的事情。
玛丽于是被摆成大字扔在操场上,强力胶水让她的后背和操场的地面紧紧贴合,尝试动一动就会感到皮肤被撕扯的剧痛。
她的头发被剪的七零八碎,也可能哪里有秃掉,那些人在拉扯她头发的时候还不小心划伤了她的眼角,现在应当是在流血吧。
算了,样貌倒也不是很重要。
身上是黏腻腻的劣质油漆,刺鼻的气味呛得她的嗓子有些发疼。
太阳晒了一整天,晒得她的眼睛快要瞎掉了。
这个星期第几次了?不记得了。
这又是过到第几个星期了,四还是五呢?
玛丽发现她的记忆力也在变差,随着内心空洞的扩大,这些皮肉的伤痛似乎越来越不能刺激到她了。
原来悲伤久了,连疼痛也会变得麻木。
她想起一句已经记不清是谁说的名言,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以前她还不理解,黑暗里的人怎么会怨恨曾经照在身上的光,现在她有些懂了。
太难熬了,重新跌落回黑暗的日子,每一秒的煎熬都被无限拉长放大,直至时间失去概念。
难熬到她都开始怨恨在雪地里遇见西弗勒斯,怨恨他递来的那根魔杖。
当麦格教授在操场上找到玛丽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几个月前在她眼皮子底下调皮捣蛋的那个孩子。从古灵精怪到由麻木空洞,麦格不敢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麦克唐纳小姐,麦克唐纳小姐……”
真好,这次晕死前梦到了麦格教授,她还穿了件很好看的绿色长袍。
“麦克唐纳小姐。”
玛丽沉重的眼皮重新睁开,她正躺在冰冷坚硬的沙发上,旁边站着脸色阴沉的麦克唐纳夫妇和中学的教导主任。
争执无非是在于赔偿和道歉,麦克唐纳夫妇坚持这是一起学校纵容下的种族歧视,要求了巨额的赔偿和公开的道歉——当然,是对他们夫妇。
玛丽对此毫不意外。
自己的懦弱让麦克唐纳夫妇丢了面子,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任人欺凌,这是对他们身份和地位的蔑视。
但他们更加不能接受自己女儿的反抗,如果自己还手,那受害者就会变成施暴者,占据不了道德制高点的麦克唐纳夫妇就会把现在对准学校所有的怒火转向自己,这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次又一次地被验证。
玛丽已经能猜透他们接下来的每一个表演。
但玛丽不想像以前一样,配合他们的演出。
麦克唐纳夫妇和教导主任争吵了许久,台词都车轱辘了几回,见玛丽还没醒,没有机会上演好妈妈好爸爸戏码的二人,终于在教导主任的劝导下,去享受为他们准备的下午茶来消消火。
终于走了!
玛丽听着房门上锁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玩弄着手指,慢慢将指甲缝里的油漆抠干净。
窗台上跳跃进来一只花斑猫,玛丽的余光撇到这只猫咪时,心都跟着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麦格教授!
玛丽的灵魂在疯狂呐喊。
猫咪果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嘴唇紧抿的麦格教授。
“麦克唐纳小姐,这就是你和你父母信上说的,会去就读的魔法学校?”
“麦格教授,好久不见。”玛丽露出多日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走吧。你还欠着一次开学后的禁闭。”麦格教授说着,将手臂递给了玛丽。
玛丽摇着头拒绝了,“我想您也看出来了,我的父母并不赞同我学习魔法,他们希望我就读正常的麻瓜中学。”
“你是说——”麦格教授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玛丽,“去年你不是因为在国外不愿回来,才错过的霍格沃兹开学是吗?”
“我父母是这样告诉您的吗?难怪您总说我贪玩。”
麦格教授的神色变得复杂,她似乎在斟酌着以怎样的方式开口才能不吓到玛丽,“麦克唐纳小姐,”她的语气令屋内的气氛变得凝重非常,“魔法是巫师无法抛弃的天赋,霍格沃兹不仅教授你们如何使用魔法,还要教会你们如何控制它,避免被魔法伤害到。”
“所以,我的魔力已经出问题了是吗?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您的意思。”
就在玛丽以为麦格教授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只繁复暗纹绿袍包裹的手臂再次向玛丽一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