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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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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霜跟陈屿白商量,拍他的一点点日常,他很快答应。于是纪霜开始举着摄像机跟着他一直往前走,到了培训教室,他像台上授课的老师打了个手势,然后和纪霜坐下,一起安静地在后排听课,还和旁边的人借了本书。
纪霜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镜头对准他,看得久了一点,忽然觉得,他这样好像摆拍。
拍到后面,纪霜干脆把镜头放到老师身上,偶尔听两句他讲的理论知识,又百无聊赖地扫了眼其他学员,忽然发现许漾好像也在其中。
纪霜莫名凝神看了好几秒,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时间就这样过去,到了黄昏。纪霜关了机器,打算回学校。
陈屿白也起身,“送你。”
纪霜正要点头,那边许漾走过来,笑着说:“屿白,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纪霜顿了下,说:“哥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再见。”
“再见。”陈屿白看她。
……
纪霜走出一段发现保证书还在她包里,犹豫了好一会要不要回去给他,想着下次不想再带过来了,就干脆转身回去,上了楼梯,在拐角的时候,她瞥见走廊上落下两道影子,离得很近,在落日的映照下显得契合,下一秒纪霜听到细碎的交谈声。
她莫名就这样停了下来。
“……我听说你妹妹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呢。”许漾轻柔的声音响起。
“是么。”陈屿白笑了声,嗓音淡淡:“挺好。”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许漾又问。
“担心什么?”漠不在意的语气。
“也是,”许漾笑:“毕竟不是亲妹妹。”
……
后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到纪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捏着那张纸站在楼下,眼前是空无一人的场地,心里是破烂空荡的摇摆,站了好一会,直到眼睛酸涩,她才把手中的纸慢慢抚平,折好,重新放回包里。
再迈步走出去的时候,走得很快,把夕阳全部落下,影子显得单薄而难过。
身后走过来的周遥远远瞥见,叫了她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女生闷头走路,像是赶着去哪里。
周遥奇怪地看了她一会,见她上了辆出租车就收回视线,也没往心里去,直接上楼去找陈屿白。
刚要拐弯,他清晰地听见许漾有些不敢相信的声音响起:“你喜欢她?”
“不行吗?”男人的声音冷淡。
“她可是你妹妹。”
“刚刚你也说了,”陈屿白浑不在意地笑了声:“不是亲的。”
许漾:“……”
周遥状似无意地走出去,打断了这个对话和场景,径直朝着陈屿白笑道:“老白,我来接你下班了。”
许漾看见有别人来了,抬手理了理头发,转身过去背对着他们,连招呼都忘了打。
陈屿白毫不在意,他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和周遥一道走了下去,天边的最后一处微光也没了,夜色压了下来。
车上,周遥开陈屿白的车,想到刚刚的事儿,问他:“怎么就直接说了呢?”
“没什么好不能承认的。”陈屿白靠着座椅,闭上眼,表情很淡。
周遥默了默,问:“终于确认了?”
几秒后,挺清楚的一句:“确认了。”
或许是从醉酒那次纪霜说要一直陪着他开始,或许是在雨中淋雨等他的那天,也可能是看她训练完坐在地上眼神还是亮着的时候。
总之,就是忽然觉得想抓住点什么。
……
纪霜回到宿舍,把思绪理了理,不就是不是亲的吗,她本来也没想是亲的,那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但是。
为什么另一个人可以那么熟稔地和他提起,你的妹妹,像是自然得聊过好多次,在她看不见的日子里,还会有很多另一个人的影子。
如果她还喜欢他,那这些影子就会挥之不去。久而久之,成了心中的雾霾。
那要怎么办呢。
她能怎么办。
纪霜把脸贴在书桌上,无望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日子,她或多或少有点躲着陈屿白,以一个非常不明显的方式。譬如和室友一起吃饭、同学聚餐、老师有事叫她等等,用这些借口拒绝和他相处太久。
她在心里决定,等她想清楚这段时间,就当回他的妹妹。
只当妹妹。
很快到了年底,他们的拍摄进程也已经过半,一切都很顺利,纪霜在周末从宿舍往外看去,阳光明媚,白云轻飘,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
纪霜心情好了很多,回忆起之前想去寺庙却一直被搁置的计划,于是很快就收拾收拾出了门。
她还是照常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黑色帽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搭配了一条红色围巾,里面倒是穿得不多,怕等会爬山会热。
纪霜要去的这家寺庙在山顶,前半段可以坐车上去,后半段只能徒步,大概要看人的虔诚。
上山的路途时而缓时而陡,沿路是树木,像被自然圈出来的一片静谧。
纪霜平常缺乏运动,走了一段,腿走得很酸,但心里总觉得自己一定要坚持走上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一抬眼看到庙宇,而后是缭绕升起的香火,在此刻显得神圣而虔诚。
纪霜往里走,到里面,领了一支香,在佛前拜了拜,许的愿是——
希望自己和陈屿白都能得偿所愿。
纪霜闭了很久的眼,在燃烧的香灰终于支撑不住落到她手上的时候,纪霜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轻掸了落在手上的香灰,起身,上好香。
转身的时候,她看到陈屿白身姿清挺地站在门边,深长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的身后一边是大片盛开的山茶花,另一边是参天的古树,佛音袅袅,钟声悠远,带着萧瑟冷意的风卷过他额前的黑发,远边的晚霞和这里连成一片,在冬日里好看得不像话。
纪霜被风迷了眼,过了好一会,才走上前,弯起唇角:“屿白哥,好巧。”
“你怎么也在这儿?”
好惊喜。
刚许完愿就能见到你。
“我每年都会来这一次,在这一天。”陈屿白勾唇,解释。
没想到今年能见到想见的人。
大约是另一种美梦成真。
每年都会来?
听见这话,纪霜愣了下,随即下意识问:“为什么每年都来?”
一瞬静默。
纪霜反应过来自己问多了话,正想说“就是随便问问,不想说也没关系”时候,陈屿白忽然开了口:
“我妈生前喜欢带着我来,就在这一天。”
“大概是这地儿,让她觉得安心。”
“她走了,那我来一趟,也算是了却她的心愿。”
就算是出了国,也每年会回来。不为别的,就为她心安。
纪霜没想到是这样伤心的事,她忽然什么漂亮话也说不出,过了会,她忽然朝他走近了一步,“你回头。”
陈屿白回过头。
入眼的是——
落日光辉铺满人间,无数赤红色的条带绑于树上,条条下垂,又随风起舞,单薄如纸,又情深义重。
日暮钟声起,香火缭绕。这里承载的是无数人的牵念和缅怀。
所以格外美好。
“他们说——”女生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里很灵,如果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天上的人会看到。”
纪霜常常觉得陈屿白身上有种自相矛盾的气质,他冷淡又张扬,漠然又温柔,在这之间成就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他看起来深沉,捉摸不透,对人有着极端的吸引力。可有时候,纪霜也能看到他皮囊之下的孤独。
纪霜忽然十分庆幸自己今天突如其来的兴致,以及一定要登顶的决心。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她就该来到这里。
“一个人也没关系,以后我陪你啊。”少女的声音虔诚而认真,像是给出了一个一生的承诺。
冷风呼啸,她的话语飘在风里,含糊不清,纪霜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过,想着反正她会这么做,听不听到也没关系的时候。
陈屿白忽然回头,微微俯身过来,纪霜抬眼,撞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抬起手,很轻地碰了下她的左脸,随即收回手,低头看了两秒,忽地笑了:
“温的。好像不是梦。”
纪霜从未见过这样的陈屿白,她一直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应该是孤傲的,无所谓的,不要为任何事难过。她也是这样希望的,所以——
纪霜凑上前,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难过,努力向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去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