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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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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头好晕,眼睛模糊不清。
漫天浓烟,一股烧焦的味道充满鼻腔,浓烟使得叶清嗓子有异物,咳嗽不停。这是发生火灾?为何无人报警?
不对?叶清赶紧搓揉着眼睛,睁开眼的这一幕,做梦都不敢想会在现实生活中遇见这种场景,直接吓蒙了。
借着火光,不远处躺着各种死状的尸体,歪歪扭扭,血污遍地,四周只剩尚未燃尽的火把噼里啪啦烧着。
叶清吓得站不起来,双手一上一下紧紧地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陌生环境,目力所及遍地都是东倒西歪的尸体,肯定是非正常死亡,是被人杀害的。
叶清害怕瘫坐在地上,不敢出声,只能生生忍住呕吐的恶心和面对尸体的精神摧残;害怕万一屠杀之人尚未走远,贸然逃跑,意外撞上杀人凶手,必然会在劫难逃。
显然叶清已经被吓的大脑空白,四周尸体环绕,四肢无力瘫软,处于自我保护意识的本能,叶清感觉应该待在原地静待,按照常理,杀人犯杀人之后,不会久留现场,更何况杀死许多人,如此重的罪孽。
叶清抱紧双腿,双眼迷茫地望着星月同辉的夜空,完全被恐怖、可怕、绝望充斥,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被恐惧支配着,一边观望四周,心里自我劝慰,必须马上冷静下来,离开案发现场,否则时间越长越容易被抓住或是暴露。
这是哪里?最后的记忆应该是拖着行李进入电梯,按了1层,梯门关闭后,电梯只是晃了一下?
记忆中最后的地点吗?最后见的人呢?公司门口的保安?保安笑着说,明天见?
“师父,师父,快看看他怎么昏迷,浑身是伤。”
“石蕊花三钱、金丝杜仲两钱、独角芋一钱,四碗水煎煮煮成1碗水,喂他服下。”
“师父,他昏迷,喂不下去,怎么办?”
“掰开嘴,尽力喂,能喝点算一点吧。再去取五钱肉根还阳参,切小碾碎包扎在伤处。”
“师父,高热不退,怎么还是昏迷不醒?”
“脉象虚浮无力,涣散不收,浮而无根,阳虚不敛,气血耗散,脏腑精气衰竭,恐是中毒。”
“什么人雇你们来的?所求为何?”
“岂知这是大逆不道,诛杀全族的死罪。”
头好涨,好难受,这是哪来的记忆,这是谁在脑子里说话,完全听不懂?
心口好闷,喘不上来气了。
叶清使劲摇着头,双手拍着额头,试图逃避这些声音。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好难受,快走开,拍着头,自言自语地哭着,叶清开始挪动身体,踉踉跄跄想逃开。
着急逃命,天黑没有看清脚下,吓得浑身瘫软,趴倒,摔倒在地上,哭着往前爬了几步。
手掌磕破皮,膝盖摔得很痛,摊开双手,入目血污夹杂,阵阵疼痛袭来,这肯定不是梦。这是哪里?
顺着双手的位置往下看,叶清发现身上衣服完全不认识,上半身是一种特别的“褂子“”,有折叠立领,宽衣大袖紧袖口;下半身裤子外面套着一层大褶裙。
吃惊穿着异样,不顾脏污疼痛的双手,立刻伸手摸头发,长而密,头顶一支簪子盘着头发,剩下的披散在后背;又去摸耳朵,带着一副耳坠子。
恐惧和吃惊环绕中,叶清完全确定,这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她穿越吗?非常不幸的是,穿越到凶杀案现场。
叶清,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拥护者,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学生,竟然遇上了小说里的情节,穿越到不知道的社会里。
初步猜测后,慢慢梳理安慰自己,理解了原来脑子里的那些声音应该是原主的记忆。穿越到这里,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原主的灵魂去哪里?叶清在原世界的那具身体发生了意外吗?
惊恐没有消失,只是被迫要冷静思考现在在哪里,怎样才能回去。按照小说剧情,大多是特殊的天文现象,比如日全食、金星凌日、土星风暴、行星排列等等,叶清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电梯里,大概跟天体无关,而且直接穿越到凶案现场的运气,不但没有运气buff光环,反而需要尽快逃离。
不能再想了,叶清映着朦胧的月光,避开地上的尸体和灰烬,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夜风散散,引起阵阵凉意,感受这条路指着方向是往山里走,叶清喘气更费力,胸口痛感更明显,直觉判断出是走这条路,一种熟悉感觉,是这条路。
叶清用尽全力快走,山里静悄悄,风吹草木的丝丝声和脚步声更加清楚,只能通过走路分散精力来对抗陌生环境的恐惧和害怕。没有明显时间记录方式,凭着大腿乏力和身体虚浮的情况看,叶清感觉至少走了半个小时。
越走越累,越走越怕,越走越绝望。又走了一段距离,看到远处有燃烧的火光,冷汗立刻爬上后背,心脏莫名涌上一股扎心的痛,蜷缩倒地。
家里怎么着火了?
师父在哪里?
心脏揪着疼,叶清咬着牙站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就往前跑,完全丧失了恐惧和对凶手的预警,这应该是原主的记忆。
跑着,跑着,……
一道被火烧熏黑的篱笆门进入视线,院子里倒掉的石桌、破碎的竹椅上全是血污,一片狼藉。叶清当即跪下,嚎头大哭,完全起不来,只能向正堂的方向爬行。
正堂的大门已经是烧没了,一边哭,一边疯狂喊着,“师父”、“师父”、“师父”,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叶清被烧残的家具撞得东倒西歪,找了几遍后,房梁烧的吱吱作响,叶清只能跑出屋子。手中从地上捡起一块正在燃烧的木头充当临时火把。
去药庐?
还没有到药庐门口,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让人胃内恶心想吐,叶清到了门口,大脑彻底空白了,火把落地的声响惊回了叶清的脑子。
一人帮个肩膀斜倚在门边,头枕门槛,双眼紧闭,满脸血污,嘴角处有一股血流缓慢的涌出,双臂顺直无力的瘫在身体两侧,左侧斜着一道骇人的刀伤,双腿无力的伸着。
“师父,师父”,叶清用力的叫喊,晃着这具身体,毫无回应。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要救师父,要治伤。
轻轻扶起师父的右臂,尚存微弱的脉搏。叶清找到师父身上的佩针,在火把上烧了几圈,杀菌消毒,在水沟穴、百会穴、少商穴、合谷穴,几个穴位上,扎针,捻转、提插,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恍如师父的生命也在飘散。
叶清泪流满面,心里抖如筛糠,握针的手却稳如泰山,这是在救师父的命,不能害怕,不能耽误,绝不能出错。
三声轻咳,师父慢慢睁开双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点点头。
“师父,你醒了,你别说话,我马上去拿清凉丹给你服下。”叶清放在手中的针,插进针包,用脏污的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即将起身。
师父摇摇头,叶清只看到师父手肘动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眼泪又开始不止。
叶清点点头,握着师父的手,
“我的灵儿没事就好。”
“灵儿,你马上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不要想着报仇。”
“要远离你救的那个人,今晚带着东西就走,不要再回山看他。”
“你已全了医者本分,他的命数自有他的造化。”
“师父的书房左侧供奉祖师画像的供桌后面的墙壁,你凿开里面有两个木盒,一个木盒放置一本药典。药典一部分是汇总历代谷主的行医所遇的疑难杂症,一部分是记载并非治疗普通病症的药方和一些有违天和的禁忌药术。
这本药典是由掌门代代相传保管并记录,今天师父就传给你。这个木盒要等你成为大医者,才能打开。
你要永远记得入门时在祖师画像前发下的誓言,凡为医者,救人为要,当存仁义。
药典里有些药方是禁忌,切不可用,否则贻害无穷。永远谨守医者本心,不能徒增业障。
另一个木盒,你要收好,但是不能打开。
这两样东西你贴身收好,本门医道传承交予你,望永不违医者本分。”
“灵儿,能答应师父吗?”
叶清一边哭,一边拼命点头。
心想,我会牢记您的临终托付,一定会完整交给您的弟子,灵儿。
“书房左起第三个立柜,从下往上第二格,是师父平生收集的几味名贵草药,如果还没有烧尽,你带上。”
“书桌方盒子打开有一个银镯子,你小时候常问是不是师母的东西,今天也把这个镯子一并交给你,这是咱们医谷的掌门信物。”
“医谷清冷,没有太多俗世因果,只是师父年轻在外游历的时候,指点过几个医师,如果有一天遇上了,他们还能记得为师的零星恩惠,能帮扶帮扶你。”
“医谷看病收钱不多,师父,零零散散的留了些,放在书架顶层的菊花纹样观音尊里,你带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稳度日吧,一定一定不要再回来。”
师父,断断续续地艰难说着,咳嗽一会儿,喘息一会儿,用尽了剩余的气力交代完,眼角躺着清泪,叶清已经哭傻了,只能轻轻顺揉着师父的胸膛,中间几次想张嘴阻止师父说下去,师父张口大喘着气,摇摇头。
“师父,你缓缓再说话,我给你包扎伤口,一定会治好你的。”
“我是师父的嫡传弟子,一定能治好师父。”叶清哭的语无伦次说着。
师父又是摇摇头,喘着几口气,慢慢的说着,
“你马上收拾这些东西,离开这里,永远不允许回来,离开时烧掉这里。”
“这是为师最后的要求。”
“走吧,走吧,不要再回来。”
师父的眼睛虽然望着天,眼中的神采慢慢再消散,缓缓变得空洞无焦点,叶清知道师父的时间到了,这是人间最后的时光。
“我捡到灵儿的那天,早晨推开庙门的时候,抬头看天,晴朗异常,白净的云瞬间化入人心,看到一片云笑着向我飘来,迈腿出门,低头一看,庙门前放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我抱起来,小婴儿朝着笑了。”
“灵之来兮如云,脑子里飘出这句词,那就叫灵儿吧,而立之年,上天给我一个像天上白云一样纯净、清澈的孩子。”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蓝蓝的天空白云飘,带着灵儿来的白云又笑了,我的灵儿回来了。”师父想抬手指着天给“他的灵儿”看,发现胳膊不能动,叶清握着他的手,淌着泪的眼睛望着师父,点着头,她知道,她都懂。
“山上生活艰难,学医苦累,师父没有给灵儿一个好生活,灵儿不要怨师父。
师父上辈子肯定是福缘的,这辈子有灵儿陪着,灵儿答应师父要好好活着,平平安安一辈子。”师父喘着粗气,不停咳嗽,断断断续说着,眼神里的光在消散,再慢慢合上眼皮,累得睁不开。
叶清只会哭着摇头,嘴里发不出声音,知道师父大限已至。
师父的手肘又动了动,又眨了眨眼睛,嗓子又呜了一声,艰涩地叫出“灵儿”、“灵儿”。
叶清知道,这是师父最后的呼唤,最后的念想。
叶清哭着点点头回应,师父嘴角艰难的笑了一下,再次闭上眼睛,这次再没有睁开双眼。
“师父,师父”,叶清沙哑的哭喊着。
师父闭着的眼角,却嘴角是浮着笑意,叶清握紧了师父的手,师父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心脏突然一阵骤痛,叶清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下去,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