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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太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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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蛊那天,江霄没去,而是让罗意远盯完了全程。
据说一切都很顺利。景王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江霄大喜,当即下旨封季阑为太医。
跳过了所有繁杂的流程,季阑当天就得以穿上官服,领了官印,进了宫。
只可惜,季阑刚换上官服,还没好好逛过太医院呢,就被江霄点名叫了过去。
“朕近日头昏脑涨的,时不时还恶心想吐。季太医,你快瞧瞧,朕这是怎么了呀?”
江霄单手扶额,半倚着床,眉心微蹙,阖着眼,一副困倦虚弱样。
季阑瞧了瞧江霄的脸色,有些无奈,默默将手从他腕上移开。
“陛下……脉象平稳。微臣医术不精,并未看出陛下有何病症。”
江霄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说着,“不应该啊。你再瞧瞧。我确实难受得厉害。”
季阑只得再次伸手搭在江霄的脉上。
脉搏强劲有力,确实是没探出什么不对。
季阑也明白,这人只不过是凭着皇帝的身份,成心消遣他罢了。
奈何,他自己给自己谋了个太医的官职,自寻烦恼。君臣礼数,在未撕破脸面之前,还是不要轻易违背。
只不过,也得想个由头脱身为好。
季阑后退一拜,“请陛下赎罪。微臣医术确实不精,仍未看出陛下的病症缘由。微臣罪该万死。但愿陛下能以龙体为重,另寻神医。微臣愿……”
话还未说完,就被江霄迅速打断。那人坐于椅子上,锁眉瞪眼,佯装愤怒。
“季太医!你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你可知,我为景王一事寻了多少神医妙药,花费了多少心血,终究还是无用,但是你却治好了他。这已经证明了你的医术!”
江霄话语未歇,“朕出于爱才之心,才封你为太医。你却说自己医术不精,你是在怀疑朕的眼光吗?”
这……好像有哪里不对?
“陛下,微臣……”
季阑想说些什么,但又被江霄打断。
“不要再说自己医术不精了!季太医,若是连你都看不出朕的病因,那旁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不过,朕近日确实身体不适,既然找不出缘由,那不如这样,你待在朕的身边,做个随行御医,为朕做些调理,避免症状加重吧。”
江霄噼里啪啦一大段话如倒豆子一般说完,季阑愣在一旁,一时间竟找不到插话的间隙。
可听到最后,季阑绷不住了,连一贯温润和煦的笑脸也维持不了了。
随行御医?
想放在身边好盯住我吗?
上面一通胡闹,打的原来是这算盘。
季阑脸色沉了下来。
“陛下,历史上可从未有过随行御医的先例啊。”
“朕是皇帝,朕今日就让你做这个先例了。
江霄一脸理所当然。
“陛下,随行御医一职事关重大,微臣担当不起啊。”
“朕相信季太医有这个能力。”
江霄笑容满面。
“陛下!”
“季太医,要相信自己。”
“陛下!”
“陛下,你也不想你的秘密被人发现吧!”
季阑的语气冷硬了几分,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哟,急了!
不过这点可威胁不了自己。
上次谈判时,自己不过是过于震惊,以至于被人唬住,再加上江愈之事,迷迷糊糊地便跟从了对方。
现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
江霄一个帝王,季阑不过是个蛊医。即使季阑在外头把江霄贬到尘埃里,把江霄的存在形容得多么邪恶可怕,江霄终是个帝王,大手一挥,就可判季阑妖言惑众,押入大牢。
而季阑大意,早早地就把江愈治好。
如今的季阑,虽然蛊医身份让人忌惮,但也没了底牌同江霄谈条件了。
江霄内心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窃喜,但面上却做无辜样,“秘密?朕有什么秘密?季太医在说什么呀?朕听不懂。”
说罢,便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季阑那变幻莫测的神色。
只见那人先是一怔,随后蹙眉思索,眉目间带了些不悦,到最后却收敛了神色,似是想清了其中道理,又换上了那副温和笑脸,“微臣遵旨。”
虽说季阑的答复是意料之中,但是季阑就此松口,也极大地取悦了江霄,嘴角的弧度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哼哼,还想和我斗。
我先把你绑在身边一段时间,日日盯着你,待到你耐心全无,忍不住想打听圣物消息时,便正好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季阑?圣物?手到擒来。
然而,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江霄感到了些许烦躁。
季阑的随行御医当了大半个月,明明是天天跟在江霄屁股后头跑,日子却过得越发惬意,还与江霄的贴身小太监小杜子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而掐着日子等着抓季阑狐狸尾巴的江霄不仅连狐狸毛没见着,就连自己都等得不耐烦起来。
可季阑偏偏还是随行御医,一抬眼就能看见。一看见他,就想起近日的不顺。
江霄愈发烦躁了。
小杜子也是没眼力见的,竟然给季阑在御书房也制备了一张小书桌!给江霄送点心送茶的同时,竟然也会给季阑捎上一份!
季阑无事时就窝在那书桌旁,就着点心看话本。
不是……怎么能如此悠闲!
太医署没工作的吗?
江霄还专门差人问过,得到的答复却是……
季阑的工作就是跟在江霄身边,观察他的病情。
好好好,这可真是我的不对了。
江霄恨得磨牙,又无可奈何。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恨的。
更可恨的是,江霄还得喝苦药。
江霄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把季阑绑在自己身边。
季阑也不失所望,每天三副药,顿顿加餐。
可这药偏偏苦得让人舌头发麻。江霄严重怀疑这是季阑在故意折磨他,跑去质问,却被季阑用一句话堵了回来,“良药苦口啊,陛下。”
最最最最可恨的是,小杜子竟然还在一旁点头附和。
不是,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啊啊啊?
季阑魅力就这么大,才半个月就让你忘本了?
不过,江霄也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开始疯狂差遣季阑为他端茶倒水,揉肩捏腿。
季阑反驳,“这不在太医的职责范围之内。”
江霄倒是坦然,“臣子就是为朕做事的。太医也算臣子啊。”
这下,换季阑气极了。
虽然每日与季阑斗智斗勇,但近日朝中并无大事发生,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而景王江愈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调养,已然痊愈,甚至已经可以上朝参议了。
江霄大喜,当即分了一半折子递给江愈。
肩上的担子瞬间轻了一半,江霄倍感欣慰,躺平得更加厉害,日子过得也更加舒心了。
闲时还学起了季阑,也找了几本话本来。
御书房内,一人坐于主座,一人坐于右侧,各自拿着各自的话本子,井水不犯河水,却又异常和谐。
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江霄借着话本子的遮掩,偷偷露出双眼睛,打量着季阑。
那张好皮囊,确实赏心悦目。
轮廓清晰流畅,侧脸精致立体,执着卷的手白皙修长,盯着书的眼温润清浅。
阳光柔柔投下,光与影的相遇使得那人更加超凡脱俗,仙气十足,仿佛将世上所有赞美之词堆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只要他不和江霄呛声。
“陛下看了臣这么久,是渴了还是饿了?”
“咳……”
被发现了!
江霄的耳尖倏然红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高手臂,十分拙劣地用话本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他刚刚偷看人家的事实。
“都有。你快去快回。”
江霄语气略显急促。他正顺着季阑递来的台阶疯狂给自己找补。
季阑倒也没想为难江霄,从善如流地起身给人去端茶水和小点心了。
一旁的小杜子见此,脚步微动,似乎是想跟着季阑,给人帮忙,却被江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不、许、动!”
小杜子又恹恹地收回了脚。
近日来的端茶倒水,季阑早已是熟练工了。
不消半炷香的工夫,季阑就将江霄爱吃的茶水和点心一同端了进来,安安稳稳地将它们都放在了江霄的手边,正准备回他的小书桌旁,继续看他的话本子时,又被江霄叫住了。
“朕肩膀疼,你给按按。”
江霄虽然早已从那股被人发现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但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让他如此失态的季阑,于是又开始每日折磨人的戏码。
但事实上,江霄还挺喜欢季阑给他捏肩的。或许是因为南疆的关系,季阑的按摩手法江霄从未见过,可偏偏异常舒服。每次按完肩,江霄整个人都会精神不少。
可偏偏季阑喜欢同他呛声,每次寻他捏肩总是要好好推拉一番。
不过季阑今日却格外的听话,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江霄的身后,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江霄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多想,放松了身体准备享受。
忽然一阵大力传来!
“嘶……”
江霄猛地直起身,挣开那两只手,扭头瞪向季阑。
好好好!
先前那么乖巧!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江霄呲着牙,揉了揉自己的肩。
这回,肩膀是真的疼了。
可对面的季阑竟然一脸无辜样,甚至还学着江霄歪头。
“我太大力了?那我轻点。”
季阑伸手,似乎想把江霄拉回来。
江霄却往后一缩,一脸凶狠地瞪着季阑。
季阑丝毫不怕,甚至浅笑道:“这回真轻些。”
季阑使了些力道,顺利将人拉了回来,又强制性地把还在瞪着自己的头转了回去,重新把手搭在了两肩上。
季阑这回真是认真按了。
动作轻柔舒缓,让人轻而易举就在捶打按压间卸下了一切,沉醉于这片刻的安宁。
阳光轻轻柔柔地洒进来,留下一片明媚。
江霄坐于主座上,却像是陷进一朵被太阳烘烤过的棉花,温暖舒适,愈陷愈深,愈陷愈深……
江霄不知不觉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可惜,还没好好休息一番,安宁就被人给打破了。
“陛下!不好了!刑部侍郎卢大人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