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在羔羊区请注意保持礼貌。”带路的陈颂时说。
考虑到基地人口近二十万,每日还有出入增减,靠吴用一个人逐个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合理的排查方式莫过于先从两处入手:一开始发现触须人的地方,和植物系异能者经常出没的地方。
羔羊区就是一开始发现触须人的地方。
殷盏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划片要叫做“羔羊区”,也不明白为什么陈颂时会特地提示“保持礼貌”,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有“羔羊”,所以它叫“羔羊区”。
女孩——母羊——羊羔发出“咩咩”的呼唤:“妈妈——妈妈——!”
她(它?)的嗓音和任何一个小女孩一样纤细且稚嫩,透着看到生人的胆怯,动作也是。雪白皮毛的小羊躲到女人身后,耳朵竖起轻轻抖动,“巡逻队的叔叔又来了……”
“小羊。”陈颂时冲母女二人点点头,“何女士。”
被称作何女士的女人大约四十来岁,面相十分温柔,可一背过身在“小羊”看不到的地方,那温柔上就笼住了一层厚厚的悲苦。
何女士摸了摸小羊毛茸茸的头顶,柔软的耳朵在女人手心温顺地抖动:“小羊先回家好吗?巡逻队的叔叔找妈妈有事。”
小羊用圆滚滚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眼何女士,又看了眼带着两个陌生人的陈颂时,鼓起勇气说:“秋秋哥哥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秋秋哥哥有事呀。”何女士愣了下,温柔地说,“等他有空就会来找我们小羊的,小羊现在先回家好吗?”
原本神情严肃的陈颂时微微柔和下神色,也冲小羊点点头:“最近巡逻队很忙,有空他一定会来找你玩的。”
小羊闻言仰头舔了舔妈妈的手,听话地应了声“好”。
在见到母女二人之前,陈颂时跟殷盏和吴用提过发现触须人的前因后果。
“何女士带着小羊主动找了巡逻队,说她丈夫已经死了,回来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这样说。
“她的丈夫是个掮客,跟外面的拾荒者有点关系,经常出入基地。”陈颂时简单介绍了一下何女士丈夫的背景,“我们上门的时候,发现她丈夫已经被她捅死了,尸体整个捅烂了,脑袋里全是……那个东西,被何女士用储物箱罩在地上。”
哪怕是陈颂时,回忆起那个场景时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丈夫死了”,“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听起来是事实,可前后顺序是不是怪怪的?
“她是……嗯,”殷盏委婉道,“什么时候知道她丈夫已经死了?”
捅之前还是捅之后?
陈颂时:“何女士说打火机变了。”
殷盏:“?”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者理解没到位,但看陈颂时和吴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就明白这恐怕又是某种“常识”。
现在看看人(羊?)如其名的小羊……
“‘小羊’是小羊,’打火机’自然就是打火机。”陈颂时莫名道。
在吴用确认何女士没有问题之后,三人沿着羔羊区的主路往下走,每一户陈颂时都会上去敲门,以近期人口普查数据有误为由让吴用上去跟住户接触。
“她在给小羊梳毛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然后发现打火机点燃后火焰朝上了。”途中,吴用特地凑到殷盏旁边跟他解释到底什么是“打火机”,何女士又是如何发现“打火机变了”。
什么叫“忽然觉得不对”?什么又叫“打火机点燃后火焰朝上”?火不朝上该朝哪里?殷盏都懒得问了。
他还注意到了一件事:除了小羊,羔羊区似乎没有别的“羊”了,倒是有几家养了狗,在外面的空地上玩耍。
不会说话的那种。
羔羊区现存人口八十六户,除外出工作人员,经吴用逐一接触,一切正常。
倒是有一些无关的发现:其中两户养狗的人家有一只怀孕了,吴用悄悄告诉陈颂时后,后者提出借一步和那户的女主人交谈,十分钟后,女主人红着眼睛,抱着狗跟迅速赶到的巡逻队人员走了。
离开羔羊区,下一站则是植物系异能者通常扎堆的地方:五号基地的“温室”。
去“温室”的路上殷盏才知道,基地并非依托旧日城市而建,而是围绕土地。这些在【陷落】之后还能通过种植得到粮食的土地被划片保护起来,纵向叠高,形成了“温室”。
没错,这里的“土地”不是泥土,而是更接近于“区域”的概念。只要在这片区域之上,就能种植出粮食。
温室和羔羊区不同,作为提供整个基地口粮的存在,温室有统一的入口,入口设有警卫保护。
陈颂时刷卡开闸,带殷盏和吴用进入。
警卫员是个年轻的小哥,站姿笔挺,目光坚定而清澈。
路过他的时候,原本离殷盏两步远的吴用忽然伸手抓住了前者。他脸色煞白,拼命向殷盏使着眼色:“他……他……!”
*
司鹞从床上坐起来。
从早上殷盏离开拘留室开始,他就爬到昨晚殷盏睡的上铺,继续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装死,这会坐起来也不是因为有东西在疯狂敲墙,而是因为殷盏留下的小夜灯即将电量耗尽,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烁。
他掏出一把小刀,慢吞吞切开墙面——坚硬的混凝土墙面在他的刀下宛如一块奶油蛋糕,他掏出切下来的墙体,把小夜灯摆出去晒太阳。
[你终于听——喂!喂!414号!你——]
“你再叫一声试试。”司鹞躺回去,平平地说。
触须知道试试就逝世的道理,当然不是不敢,但身负重任不能随便逝世,只好不试了。
[研究员让我告诉你,这些是很重要的素材,你不能捣乱!]
[他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找他帮忙时候答应过的,有条件就会帮他收集素材,就算不帮忙,也不会在他的实验过程里捣乱……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喂!]
触须无能狂怒,恨不得顺着窗户爬进来。
司鹞:“你敢进来。”
[……呸!谁稀罕!]
触须一僵,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爬在外墙上,窸窸窣窣,阴暗爬行。
[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见司鹞还是不说话,触须急了,左摇右摆地挣扎了一会后,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激怒司鹞,整个都往下蹿了蹿。
[研究员说如果你说话不算话,就让我跟你说——]
[你不会以为【止痛剂】的效果是永久的吧?]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司鹞的视线一直直勾勾落在几乎和阳光融为一体的小夜灯上,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丝毫起伏,看上去像个假人,还是被乱涂乱画丢掉的那种。
虽然知道他看不到,窗边的触须还是一阵背后发凉,头皮发麻,吸盘发痒……好想逃呃啊啊啊!
就在触须在跑路和继续试图说服间摇摆不定的时候,假人司鹞开始像坏掉一样碎碎念。
“失效就失效好了,我不在乎。”
“反正小酒不要我。”
“小酒讨厌我。”
“小酒讨厌我……”
灰掉了!低落到整个人都灰掉了啊!
这下连心有余悸的触须都觉得很不忍心,积极建言献策:
[你有没有想过,研究员也许能治精神分裂啊。]
[说起来,我们居然也会精神分裂?]
触须感觉不可思议。
“……”
司鹞顿了一下。
“研究员跟你说那些是重要素材?”他幽幽的,终于对触须说了第一句话,“傻子才相信让你干的会是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