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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蒙德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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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克谢尼娅·谢尔盖耶夫娜,或者说,白飞飞,最早可查记录是她以四岁孩童的模样突然出现在至冬的雪原中。
重黎一向认为对一个人的名称应该是对方认同感最高的那一个,显然,这位来自至冬的少女对她璃月风格的名字认同感更高。
与白飞飞的牵扯最深的两个人都是愚人众的第四席执行官,代号「仆人」。
由于身世不明,疑似被遗弃,白飞飞最初被安排进入了愚人众前任「仆人」库嘉维娜的支配下的福利院「壁炉之家」生活。在这段时间里,白飞飞过得并不美好,她也经历了无数残酷的厮杀。
对福利院里的孩子们自称为“母亲”,表现得似乎慈母一般,但是库嘉维娜的所作所为就是对“母亲”这个称呼最大的侮蔑。
库嘉维娜在福利院内进行了一场疯狂的实验。她引导壁炉之家的孩子们相互厮杀,养蛊般,直至孩子们中只剩下最强大的“王”。在这场实验中,要么赢,要么败,而败者只有死亡和沦为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博士」多托雷的实验品两种结局——“丧心病狂,毫无底线。”
这场养蛊的实验中的前一个受害者兼活下来的人还是现任「仆人」,佩露薇利。
白飞飞进入壁炉之家后不久,库嘉维娜重启了实验。这次被她盯上的人是白飞飞。
不出两年,愚人众的第四席执行官发生了更替。佩露薇利成功刺杀库嘉维娜,彻底终结了库嘉维娜的野心。端坐于至冬宫的祂宽恕了佩露薇利弑母的罪孽,并让其承袭「仆人」之名,成为了新的第四席。
不久之后,佩露薇利以“父亲”阿蕾奇诺的身份重新组建了壁炉之家。
在现任「仆人」的管理下,福利院终于正常起来,如同阿蕾奇诺希望的那样……“所有脏污与不堪的,所有忠诚与崇高的,都可在炉火的温暖中安然入睡。”但是,那时候尚且年幼的白飞飞并没有继续留在壁炉之家。
白飞飞被现任「仆人」引荐给冰神,而后成为了愚人众中相当特殊的一员。
不必听从愚人众的执行官的调遣,不必担负愚人众的职责,白飞飞的地位却隐隐与十一位执行官并列。
……原因暂且不明。
克谢尼娅,意为“异乡人”,这是冰之女皇赐予白飞飞的名字而非她原来所有。
在十岁那年,她因为误会被至冬当地的一位富绅收养,姓氏也由带着壁炉之家特色的“雪奈茨芙娜”改成了与那位富绅一脉相承的“谢尔盖耶夫娜”。
疑点重重。克谢尼娅·谢尔盖耶夫娜的身上有秘密,这早已毫无疑问。
重黎已然猜到了这个秘密。
如若“白飞飞”也不非少女的真名呢?这个她认同感更高的名字,或许只是游戏账号的昵称。她把提瓦特当作了游戏场。
(2.)
重黎在风起地的橡树上歇了一晚。
树木粗壮的枝干不及床铺舒适,但她并非真的入睡。此身非肉体凡胎,睡眠只是一种顺应人类习性的伪装。
她闭着眼睛,在一片静默的心灵领域中理清思绪。
时间的流逝似乎逐渐缓慢。
巴巴托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等重黎再度睁开眼睛,祂昨夜所栖之处只剩下翩翩飞舞的风晶蝶。
晨间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叶隙,轻盈地浮在风中。
重黎低垂着头,些许细碎的白发从她的脸颊侧面落下,掩盖住了她的神色。
她呢喃,“凌驾于命运之上的人……”
(3.)
重黎独自走在果酒湖畔散步,被突然而来的声音打破了思绪。
“幻梦幽夜的圣谕已然降下,指引你行至本皇女的座前!回应命定的感召,沐浴祝圣之荣光,与我驰掣于此间天地吧!”
重黎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啊,这……是你啊,艾咪。
艾咪,或者说菲谢尔,她自称是从异世界的「幽夜净土」流落至此的「断罪之皇女」,总之,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她始终贯彻着自己眼中的真实,目前正以调查员身份供职于冒险家协会。
“重黎女士,午安。”尽职尽责的翻译官乌鸦奥兹简单直接地说,“小姐的意思是,她想邀请您一起散步。”
“奥兹!”
懂了。
端庄秀丽的贵女配合地微微欠身,优雅地行了一个传统的礼仪,她声音含笑,舒缓而别有韵味的语调如同里拉琴的低语。
“我的荣幸,殿下。”
菲谢尔蓦然涨红了脸。她害羞了,声音细若游丝。
“嗯、嗯!咳,我,咳,本皇女就勉为其难答应你的邀请吧,另一个神秘国度的公主……嗯额,我们去散步!”
如果女孩的脚步不那么飘忽这话或许会更有威慑力,重黎想。
(4.)
这一天似乎风平浪静。
蒲公英的种子从风中降落,在土壤中生根发芽的时候,蒙德城邦的旗帜在蓝天之下清风之中高高飘扬。
(5.)
和菲谢尔散步回来后重黎前往了西风骑士团总部的图书室。
在和丽莎闲聊中,她得知某个吟游诗人、琴,还有旅行者都去了西风教堂。
自龙灾平息已有四五日,然而旅行者整天忙忙碌碌在蒙德境内到处乱跑,一直未能归还天空之琴,教堂的代理枢机已催促了许多次。就像她昨天收到了旅行者在龙脊雪山探索的消息,可是她前天收到的消息却是旅行者和派蒙正在风龙废墟挖宝箱。
他们去归还「天空」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时间太巧合了。
在遇到菲谢尔之前,重黎与愚人众的第八席执行官其实还有过一个照面。
回忆着早上与罗莎琳的见面,重黎神色微异。她立刻起身告诉丽莎。
“我去找他们。丽莎,你……”
(6.)
重黎赶到的时间很不巧,她正好目睹了罗莎琳捏着绿色的少年的下巴,抬手便啪嗒打了一巴掌。见此情形,重黎陡然色变。
“……”
巴巴托斯,你在干什么?!
西风教堂依旧巍峨壮观。恰逢此时,附近塔楼上的钟声响彻了云际,宛如为教堂门口这出闹剧拉开了序幕。
“现在没你说话的份,无礼的吟游诗人。”
罗莎琳冷嘲热讽,“呵,放弃统御蒙德的神,就只剩这点力量了么。”
巴巴托斯被冰霜定住了小腿,似乎利用风的力量也无法脱身。旅行者倒是真的被两个愚人众的人牵制得不能脱身,而那个贪吃却讨喜的小家伙被冻成了一块方形冰块被抛弃在了这群对峙的家伙不远处。
“哦?你嘲笑我的资本,就是从主人那里借来的力量吗?”巴巴托斯反讽。
“油嘴滑舌。”
罗莎琳无视了这位“无能的”风神,拿起神之心在半空中端详,她冷哼一声,语气轻蔑地说道。“这就是——「神之心」?哼,远远比不上我珍藏的华丽棋具啊。”
“那大概是因为你的审美……真的很烂吧?”
白发金眸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高处的风车上,宛如羽絮轻飘飘地停歇。收到风递来的讯息,她没有再靠近教堂。
看着巴巴托斯演戏,重黎生着闷气。
巴巴托斯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恼火的自由啊,居然一点也不介意吗?
她惋惜罗莎琳的过往,因而对对方宽容了不少,但现在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罗莎琳显然忘却了对仙神应有的敬畏。罗莎琳对巴巴托斯的行为无疑踩在重黎的底线上,巴巴托斯再气人她都没动过祂一根手指头。
罗莎琳居然敢打祂!
……差不多够了!
那把古典而华贵的赤色弓箭再度出现在重黎手中。她微狭着灿金色的眼眸,手挽起「赩炽之铭」的弓弦,灼热的火元素构筑成最锋利的箭矢。
现在过去反而会打破了祂们各自的计划,可重黎还是很生气。
重黎神色冷冽地射出了这一箭。
带着火焰的一箭“咻——”地对准了罗莎琳而去,撕裂空气,宛如带着红色的会发光的尾巴的一颗流星。
旅行者来不及回头看是谁射出来那璀璨的一箭逼退了愚人众的人就看到那个不好相与的执行官一脚把绿色的少年踹了出去,他失声大喊。“温迪——!”
金发少年试图挣脱愚人众债务人的压制,可惜,他的力量被天理禁锢得太深,竟是两个愚人众士官他都挣脱不开。
罗莎莉·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运用冰属性的邪眼直面了这一箭。
烈焰的箭矢与冰霜的盾牌相触,她的反应迅速,但是碰撞产生的力量依旧把她逼退数米远,手在颤抖。
在冰盾破碎的片刻她极速退却却依旧被那支火焰已经消失了的元素箭矢贯穿了血肉,滚烫的鲜血洒落在青石砖上。
她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伤。那位已经留手了,不然她在接触到火焰的时候就会化为灰烬,这就是那位拥有的力量。
这一箭只是警告,罗莎琳心知肚明。她才不会后悔打了风神一巴掌。
“算了,反正「神之心」已经到手了。”高挑的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重黎所在的方位,眼神冷漠,细看她的情绪其实非常复杂。“走吧,趁骑士团还没赶来,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漆黑的空间甬道一瞬间出现,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带着两名雷萤术士走入了那片漆黑之中。
这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向重黎袒露后背,丝毫不惧重黎会不会趁此时机再来一箭收割了她的性命。她身后的愚人众士官一个手刀打晕了旅行者,随之步入了传送通道。
甬道关闭之前,罗莎琳回头看了一眼重黎所在的方向,倨傲高昂着的头颅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罗莎琳无声说了什么,又出声说道——“再会。”
「旧日的罪神」,呵,再会。
重黎听到了罗莎琳离开前的话,她相信巴巴托斯也听见了。
罗莎琳口中这个糟糕的代称让重黎想到了前不久才在她面前刷过存在感的深渊教团,可她完全不在意。
重黎把新拿出的羽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某还在装模作样的风神,最后还是放下了,愚人众全部离开她便收起弓箭。
巴巴托斯可怜兮兮地做手势讨饶。
她面无表情地从风车上跳下,在几个屋顶落点借力飞速移动,瞬间到了大教堂前。
重黎半蹲下来,伸手要去检查地上坐着的少年的状况却突然被扣住了手腕。
巴巴托斯与她对视,假装乖巧地主动站了起来。祂俏皮地眨了下翠色的眼睛,“我没事的,重黎……不用担心。诶嘿,刚刚都是在演戏啦!我的演技很不错吧?”
重黎顿了顿,一声不吭地不顾巴巴托斯的挣扎检查了祂的状况,所幸祂是真的没什么大碍,除了失去神之心使得祂很是疲乏。
但是——
在璃月的观念中,“不敬仙神”乃是头等的大事。
想到自己目睹的那一巴掌和一脚,重黎她的脸色更冷了,非要具体形容的话就是重黎生气得围绕着祂们吹拂的风都躁动起来。
重黎的情绪会影响到巴巴托斯的力量,即她的情绪有时候会体现在风上。
现在的风并不平静,阴风阵阵,宛如当初特瓦林在蒙德城的上空盘旋之时。风如刀割。以教堂门口的广场为中心,四周的杉树和灌木花丛都不可避免地向后倒伏去。
追根溯源,久远之前,尚未登上神位的巴巴托斯所拥有的一部分力量来自于重黎。
俄莱蒙特和风精灵的相遇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久远到这段记忆开始模糊。
看来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很生气啊,巴巴托斯浮夸地叹气。祂腆着脸凑过来笑,手拽着重黎的袖子不放,“冷静,冷静啦。嘿嘿,我真的没事,而且计划很顺利!”
重黎是冷静下来了,却对风神更加恨铁不成钢。她忍不住瞪他,呵斥,“松开。”
“这不是怕你冲动嘛。好了好了,不生气,我松开了。”
巴巴托斯这才松开了她的袖子。
重黎没说话,嘴角往下撇,不高兴表达得很明显。然而,澎湃如汹涌的浪潮般的暴风已然平息,宁静的和风徐徐拂面而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她不放心地问。
“放心啦,我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吟游诗人。”绿色的少年拍着胸脯保证,自信满满。祂的翠绿色眸子里充满了认真。
……这和你是吟游诗人有什么关系?
重黎无语地瞥了祂一眼,嫌弃地离祂远了一点。她准备从其他方面报仇,比如说巴巴托斯至少半个月内别想买到酒。
暂时不管还能活蹦乱跳的巴巴托斯,重黎转身去确认旅行者和派蒙的状态。
旅行者被打晕了,问题不大,倒是派蒙刚刚挡在旅行者前面被罗莎琳冻成了冰块,又被巴巴托斯的风场吹飞了。
重黎在灌木底下找到了派蒙。
方形冰块上不可避免地裹上了一些草叶和泥土,里面的小姑娘也晕了过去。
心里说了声抱歉,重黎召出火元素力给派蒙解冻。
巴巴托斯凑过来看,回想起刚刚的事情,祂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面对那双望过来的白金色眼眸,祂干笑几声,“那什么,哈哈,派蒙的战斗力有点弱啊。”
有那么一瞬间,重黎非常想去和特瓦林告状。巴巴托斯是真的不靠谱。
以重黎的能力,火元素力不会灼伤冰里的派蒙。
在冰元素消散之后,重黎顺手给派蒙把了下脉,以人类的脉象而论,派蒙只是有些受寒……她有些迟疑。派蒙的脉象和人类的无二,但是派蒙真的是人类吗?
算了,芭芭拉就在教堂里,还是让芭芭拉用元素力来治疗吧。
重黎心想,她晚上请客吃饭的时候可以多给派蒙准备几道祛寒的美食。
人的气息已经非常接近这里,重黎看了眼巴巴托斯,冲祂微一颔首,迅速闪身离开。
她和巴巴托斯的身份都不便解释,所以,她最好不要留在现场。
绿色的少年看了看昏迷的旅行者和派蒙,摸了摸下巴,果断往地上一躺假装昏迷。诶嘿,祂本来就是受害者嘛!旅行者都倒了,自己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吟游诗人,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重黎并没有真的离开。她藏身于高处的塔楼之上,看着某风神的操作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7.)
是白飞飞。她比西风骑士团先出现在教堂前的这片空地。
她想做什么?
重黎无意识地蹙眉。
「玩家」爬完最后一层阶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人一神。
她感到遗憾。
看来自己来晚了,剧情已经结束了……本来还想见证风神被打名场面的。
留下来会被当成替罪羔羊的吧,她心想着,不免更加感到遗憾。
「玩家」琢磨了一会儿,把旅行者拖了和实为风神的吟游诗人并成一排。虽然有些奇怪派蒙为什么没有被冰封,但是她也没有深究,把派蒙抱了放到了旅行者和温迪的中间。然后,「玩家」拿出了照相机拍照。
“耶!”她比出剪刀手,按下了快门。
依旧是一次成功的打卡。
满意地看了看照片,「玩家」把照相机收回背包,从教堂右侧抄小路离开。
这是干什么?!
重黎张着嘴,又闭上。
不理解,但尊重,巴巴托斯应该也不会介意被拍下了黑历史吧。
(8.)
凯亚带队的西风骑士很快赶到现场,琴这才反应过来在塔楼钟声响起的时间段发生了怎样恶劣的事情。
事发突然,旅行者和巴巴托斯大人被袭击的时候琴正在和她的妹妹芭芭拉聊天,与案发现场仅一墙之隔。
然而,当务之急不是自责。
了解大概情况后,琴立刻下令在蒙德城的各个出入口严查,并第一时间派出合适的人选控制城内的至冬人。
因为风神的身份需要保密,琴只借用了旅行者遇袭的名义做这些事。
整个骑士团都被调动起来,动静之大仿佛掘地三尺也要揪出所有的愚人众。
此时距离旅行者以英雄之姿从龙灾中解救蒙德后不久,正是蒙德人对他的好感度最高的时候。猝不及防听闻愚人众公然袭击荣誉骑士一事,蒙德民众大多表现得义愤填膺,积极配合,因此西风骑士团的大动作并未引起太大的骚乱。
往小的方面说,这确实是在给旅行者和某位“吟游诗人”一个交代。
往大的方面说,西风骑士团正在借由此事清理愚人众渗透进入蒙德的势力。
拔除愚人众的势力是琴早先便在准备着的事,现在他们对愚人众动手不仅是名正言顺,而且顺理成章。
见此情形,重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钟塔,率先一步返回了西风骑士团的图书室。
(9.)
骑士团的图书室里人不多,除了重黎和神秘的图书管理员就只有下一层安安静静看书的诺艾尔。那个很乖的孩子。
诺艾尔对外面发生的事毫不知情,还在努力学习。
(10.)
透过窗户,重黎注视着一个又一个在蒙德城滞留的至冬人被带来问话,偶尔也有西风骑士押着愚人众的人从彩窗前经过。
丽莎手里正处理着部分蒙德近来的受灾情况报表,这是额外的工作。
“在这件事上,西风骑士团有充分的理由向至冬国的外交团队追究责任。”她突然慨叹出声,“可以扬眉吐气了呢。”
确实是这样。
在抢夺了风之执政的神之心后,愚人众为了与蒙德继续维持外交关系一定会对蒙德做出某种补偿,在此基础上,愚人众对两国外交上的利益让步也不可能。
至冬不可能和蒙德决裂。
两国之间更不可能进行战争。
重黎不想和丽莎谈论这种事情,转移了话题,“旅行者和派蒙怎么样了?”
“嗯……”丽莎沉吟,她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琴还没有传来消息,但想来方才你也在场吧?他们肯定没有大碍。”
“不,我不在场,”重黎没有承认。
“是么。”
丽莎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她暧昧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文件。
落地窗外依旧人来人往。
重黎她并不说话,从书架上取了本书拿在手里,坐到丽莎旁边看书——此时离开骑士团不是明智之举。
(11.)
琴和西风骑士团的反应很不错。遗憾的是,愚人众的撤退早有预谋,「女士」在袭击风神后的第一时间就利用至冬掌握的空间传送技术离开了蒙德城。
愚人众的执行官袭击风神的目的暂且不明,但显而易见,愚人众已经达成了目的。
结果很快出来,针对风神和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遇袭一事的后续将在谈判桌上进行。至冬国留下了真正的外交人员,这批人被西风骑士围在歌德大酒店。
(12.)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这时凯亚走进图书室给她们带过来两个消息:
一是半个小时前吟游诗人温迪醒来后自行离开了大教堂,据他所说他会去风起地,二是刚刚旅行者也醒了,带着派蒙一起去了风起地见那位吟游诗人。
重黎微微颔首,表情不变。
凯亚本以为她会去找风神和旅行者,但是重黎没有,她继续坐在原地,膝上放着一本《白之公主与六侏儒》。凯亚主动问及她怎么不去看看,她翻动着书页往后阅读,语气淡淡地说,“与我无关吧。”
丽莎笑出来声音,这使得擅长人心的凯亚都难得感到一头雾水,甚至觉得莫名其妙。他真心地发问,“什么很好笑吗?”
“咳,突然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用在意,凯亚。”丽莎说。
重黎弯了嘴角,见蓝发青年不理解地望过来,她干咳了声,努力一派从容地解释。“我也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好吧,她知道这解释非常牵强,简直是欲盖弥彰。重黎便怎么也不去看凯亚了。
“有趣的事情,不如和我分享一下。”
凯亚见机说道。
丽莎悠哉悠哉地说,“不,凯亚,这是我和黎两个人的小秘密哦。”
(13.)
事已至此,重黎决定现在赶去风起地。
她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散步而去。
她直觉巴巴托斯大概不会对旅行者说出什么称得上是过于隐秘的情报。坐在尘世七执政的位置上,巴巴托斯并非全然无所束缚,只能尽力提醒旅行者。
或许他们只是说了璃月的「请仙典仪」就快要开始了。
对于凡人而言,岩王帝君一年仅降临一次。旅行者要是错过了这次的话……
重黎想起璃月港那边愈演愈烈的流言,微微蹙眉,然而她很快就松开了皱起的眉头……摩拉克斯自有他的用意。
她还是为旅行者担忧吧。想见岩神可不容易,尤其近来璃月的局势莫名动荡不定。
不知道巴巴托斯和旅行者说完话没有。
(14.)
提瓦特的星空记录了所有人的命运。
旅行者的命之座逐渐点亮。无论这场漫长旅途的亲历者是否愿意被命运裹挟着前进,他的旅程都已被镌刻于星空之中。
(15.)
群风环抱的谷地,巨大而繁茂的橡树矗立其中,标志鲜明。
等到重黎慢悠悠地走到风起地,巴巴托斯和旅行者已经说完了该交代的事情。
祂简单说了「神之心」和「原神」,也着重介绍了某位嚣张跋扈的愚人众执行官。
重黎的听力本就灵敏,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就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终点并不意味着一切。在抵达终点之前,用你的眼睛多多观察这个世界吧……”
“我明白了。”
“嗯!风神的告诫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温迪时间。”巴巴托斯声音轻快,“想多聊些什么的话,就趁现在聊吧。因为吟游诗人可不会总在一个地方驻唱的。”
金发少年说了之前与凯亚的交谈。
“嗯?你说凯亚的情报……原来如此,深渊教团里有一位「公主」主导了腐化特瓦林的计划?看来是想把特瓦林改造成深渊的战争兵器吧。话说回来,我可从没听说过深渊教团里有什么「公主」。”
旅行者陷入沉思。
“看来那不是教团的古老传承。”
巴巴托斯眨了眨翠绿色的眼眸,浅笑着应声,“我想也是。”
鞋子踩进松软的草地,重黎目标明确地走向大橡树下交谈的他们。她走近便被旅行者发现了,派蒙一扭头也就注意到了她。
“噫!”派蒙紧张过头了,一种心虚笼罩着她,她一下子飞得更高了。“重黎女士你怎么来了?呜哇,你不会听到了卖唱的说话吧?!其实卖唱的他不是风神啦,我们胡说的。唔,旅行者你干嘛捂我的嘴?!”
金发少年幽幽地说,“派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你说了。”
“……”她确实听到了,但是肯定不能这么承认。
重黎一边拎着长裙走近一边淡定说道,“我对偷听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不感兴趣,另外,如果打扰到你们谈话那么我很抱歉。”她顿了顿,“我是来找温迪的。”
闻言,派蒙放心了。“重黎女士是来找卖唱的啊?不是来找空的呀!”
“欸,找我?那好吧!旅行者,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就和这位漂亮的小姐姐走咯。”
“没别的事了。”
空摇了摇头,望向面前白发金眸的女子。“重黎女士可以和我单独谈一谈吗?”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重黎答应。
“可以。”
“那你们就在这里谈吧,我和派蒙去旁边找几个苹果!”巴巴托斯说完,拉着派蒙急匆匆地往附近的树林里去了。
派蒙被祂拉着离开,“喂,卖唱的你干什么呀?!我还想听重黎女士和旅行者说什么呢!放开我,不要拖我!不听就不听嘛!”
空气中飘荡不定的风元素微粒聚合而成的纯粹元素生命,同蛺蝶一般悠游,风晶蝶非常脆弱,哪怕是受到一点点惊吓都会消失,很难叫人相信在无数勇者的传说中它这晶莹剔透的小小翅翼拥有掀起风暴的力量。
重黎伸出手,一只,两只,闪光的风晶蝶停歇在了她的手指上,仿佛它们只是停在了寻常的草叶上一般。
“重黎女士,救了我和温迪的是你吗?”旅行者问。
“不是,”重黎否认,眸光清浅无痕。她语调冷淡,真心诚意地说,“愚人众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所以他们很快撤离,随即西风骑士团就赶了过来,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了我们!”旅行者笑了笑,郑重地说。他还有一个问题,“重黎女士你和温迪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吗……我们认识许久了,相遇的话,勉强说得上是他救了我吧。我曾在风雪中迷失方向,温迪把我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是这样。”
她说得粗略,但是旅行者也得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重黎女士你知道温迪是……”
重黎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保持不咸不淡的态度。“我知道,祂是巴巴托斯。”
旅行者看出了重黎不想多说,体贴地没有刨根问底地问下去。俩俩陷入沉默,这时候温迪和派蒙带着苹果回来了。
“嗨,旅行者,重黎,你们想要来一个又甜又脆的苹果吗?”
这道欢快的声音出现后,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被抛了过来。
重黎顺利接住了苹果,反倒是旅行者不慎被苹果砸到了头——砸人的那个苹果是派蒙抛的。
“哎呀呀,派蒙真是不小心。”
“卖唱的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派蒙生气地跺脚,飞到旅行者旁边一脸担忧地问,“旅行者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
经过这一遭,气氛重新缓和下来。重黎看着他们笑笑闹闹,也微微勾起了嘴角,开口说起了她请客吃饭的事情。
“请客!”捕捉到关键词,派蒙快速回头。她欢呼,“好耶!嘻嘻,我刚好有些饿了!派蒙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个不停了。”
“派蒙不要答应得那么快啊!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我帮你也答应啦!重黎女士,我想吃渔人吐司和蜜酱胡萝卜煎肉!旅行者要吃什么呢?”
“……原来还有必要询问我的意见啊。”
“嘿嘿嘿。”
巴巴托斯也跟着凑热闹,他右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我的话,当然要来一瓶苹果酒啦!苹果炖肉也不错哦。”
重黎无声地笑了笑。
“那么,去猎鹿人餐馆吧。”
天高云淡,阳光普照的地方让人有些晃眼。大橡树在微风中舒展着枝叶,目送他们离开风起地。
(16.)
到了猎鹿人餐馆,重黎给派蒙点了许多她想吃的菜肴。
巴巴托斯双手合十,表情无比虔诚,“拜托了老朋友,苹果酒,还有苹果酒!”
“……知道了,不会少了你的。”
“卖唱的不会经常要重黎女士请客喝酒吧?重黎女士一定不能惯着他,卖唱的已经是一个自己会挣摩拉的大人,啊,不对,是老神……好像也不对。总之,喝太多酒会长不高的!”
旅行者发问,“温迪还会长高吗?”
“嘿嘿,这个问题嘛。旅行者,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哦,不让派蒙知道。”
重黎神色不变地继续点单。
午餐结束后,旅行者和重黎、巴巴托斯告别,然后带着派蒙去找蒙德的凯瑟琳交委托。依他所言,距离请仙典仪还有一段时间,他晚几日出发也是赶得上的。
但愿如此。
重黎觉得,以旅行者的事故体质,他们按时从蒙德城走到璃月港恐怕不会太容易。
(17.)
“那么,朋友,接下来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有工作,很遗憾,无论你想邀请我做什么都不行了。我和冒险家协会的塞琉斯先生约好了见面,”重黎语气淡漠,“而之后我要去见停留在蒙德境内的那两位愚人众执行官,教训一下这些不懂礼貌的家伙。”
“欸?等等,是那个鸟嘴面具的家伙……”
重黎直接承认了,“是他。”
罗莎琳的不敬之举点燃了重黎久违的怒火。
她既然跑了,拿她的同事出气也是一样的,毕竟重黎也不太可能对罗莎琳下重手,而另一个家伙死不足惜。
克利普斯之死,在蒙德强制征兵的阴谋,黑火案,教令院和稻妻的那些事……种种桩桩,重黎想处理那家伙很久了。
碍于与冰神的契约,她无法直接杀了这家伙以绝后患。不过,多托雷将各个年龄的自己制作为“切片”保存了下来,以切片之多,想必死上一两个也无关紧要吧。
胆敢再次出现在蒙德,相比他也做好了留在蒙德的准备。
“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作为风神的我也该做点正事了,比如说亲自处理那只外来的害虫……”巴巴托斯摩挲着下巴,诶嘿笑了笑,“特瓦林一定感动得要哭了吧!”
特瓦林会不会哭重黎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多托雷的切片今天是一定要死的。
重黎轻轻应了声,“随你。”
两位魔神同时动手,多托雷的切片死得也算是很有排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