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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蒙德篇 ...

  •   (1.)
      冒险家协会已经连续组织了四次雪山遗迹的勘探工作,每一次都收效甚微。不过,这次塞琉斯先生找重黎并非为了咨询遗迹的勘察事宜,而是为了之前在骑士团组织的勘察中失踪的那两名须弥学者。
      普塔和塞莎特,他们是一对恋人。
      令人难过的是,冒险家发现他们时普塔已经不幸遇难。
      塞莎特依靠恋人的鲜血存活下来,等到了救援,她的恋人却已经陷入永眠。
      这次见面是出于塞莎特的请求,塞琉斯不忍心拒绝便代她联系了重黎。
      即使恋人死在了这条追求知识的风雪路上,塞莎特依旧想要再次前往那座雪山遗迹进行尚未完成的科考工作。朝闻道,夕死可矣。可以说,普塔的死不仅没有劝退塞莎特,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
      龙脊雪山常年冰封,严寒刺骨,在这种极低温环境里连草木都无法点燃。因此,想要长期在龙脊雪山中活动,队伍中有一名火系神之眼的人非常重要。
      塞莎特又是想要去雪山遗迹进行科考,重黎便是塞琉斯知道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得知前因后果,重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移目看向塞莎特。
      身体尚未完全痊愈的女学者面色苍白,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执拗与渴望,让人印象深刻。
      她的肤色较深,这是沙漠子民较为普遍的一大特征。
      沙漠人求学不易,重黎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塞莎特绝对不会放弃。她太渴望做出成绩了。
      “很抱歉,塞莎特学者,我的研究方向并不在雪山文明这边。”重黎努力使语气缓和,虽然收效甚微,但是她的话语本就并不冰冷,“我认识几位拥有火系神之眼的因论派学者,或许他们之中有人愿意参与你的课题。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引荐。”
      “当然,当然!我非常愿意。”女学者黯淡的眼神重新亮起,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您,实在太感谢您了!”
      如此一来,事情算是解决了。
      重黎在脑海中列出学者的名单,这时有道明艳又矫健的身影突然强势地闯入她的脑海。迪希雅已经接了呼玛伊家的雇佣,如果不是时间有冲突,重黎倒是想雇佣她……迪希雅来过蒙德,但未去过龙脊雪山。

      (2.)
      半个小时内谈完了事情,重黎再度拒绝了塞琉斯先生的喝酒邀请,告别,起身,施施然走出了冒险家协会的待客室。
      离开冒险家协会的白石大楼,只见许多冒险家都围在一起。
      重黎走过去瞧,人群的中央一个绿色的少年手持里拉琴正在演奏。
      伴随着感人肺腑的故事被娓娓道来,巴巴托斯祂放置在地上的贝雷帽里已然收获了半堆金灿灿的摩拉。

      祂所讲述的是传奇冒险家斯坦利的故事,登顶苦寒的龙脊雪山,抵达烬寂海的核心区,与魔兽厮杀,斯坦利的每一场冒险在祂口中都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引人入胜。

      “……
      于风暴之中,他聆听自然的低吼,
      在暗林之间,他接受勇者的试炼。
      一往无前的勇气是斩破绝境的利刃,
      坚定不移的意志是承载荣耀之盾,
      又在寂静深处,他扣问旅途的意义。
      在每个黎明和黄昏的时分,他将开启这场与自我对话的盛宴。
      为何而冒险?他坐在篝火旁沉思:
      为了见证人生沿途的风景,
      为了历经那片刻的震撼与感动,
      为了追寻梦想的极限与生命的真谛,
      只有我的旅途之中拥有我的答案。
      ‘也踏上你的旅途吧,’他鼓励着每个人,
      冒险并非为了对外界的征服和探索,而是为了完成对自我的超越。
      此后,每一次再启程即是全新的开始。
      他亦然低语,
      ‘冒险家都会留在探索未知的路上,
      这是我故事的结局。
      不必心怀恐惧。无论在哪里倒下,
      千风终将你的灵魂带回故土。’
      ……”

      重黎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完了这段诗篇。
      她就站在那里,却宛如并不存在,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气质与周围的冒险家们格格不入的女士,哪怕穿着长裙的她站在冒险家中如同鸭子群里的鹤般明显。

      “今日份的表演到此为止了哦,嘿嘿,嘿,如果大家还想听世界上最棒的吟游诗人演奏的话明天这里不见不散哟!”
      巴巴托斯在讲完这段故事后就收起了木琴「斐林」,拍拍手让大家散场。此时,祂的帽子里装有满满当当的摩拉,足够巴巴托斯再喝到几杯心心念念的苹果酒。
      白发金眸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等祂。
      巴巴托斯表现得像个财迷一般清数摩拉,嘴里念叨着,“今天真是好运的一天,诶嘿,大丰收呀大丰收!”

      (3.)
      蒙德城还在戒严状态,另外两位愚人众执行官自然也没有在城中。
      他们在眠龙谷一带的愚人众营地。附近的冰河奔腾,小瀑布上时不时有冰凌落下。
      龙脊雪山是果酒湖的起源,融化的雪水顺着蜿蜒曲折的河道汇到湖泽,又从湖泽淌向大海。其中,一支河流的源头就起自龙脊雪山西北部的眠龙谷。
      这里是魔龙杜林的埋骨之地,龙血一度染红冰川,残骸已然成为岩石,因此有种老道的说法是果酒湖的水里融入了龙血而更加清冽醇厚……事实上,大多数人只是将这当作听个笑话罢了,相信的人寥寥无几。
      巨龙的骨架至今仍留在高山峡谷之间,虽被冰雪覆盖,但是存在感突出,能给前来雪山的每个人都留下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博士」的切片就在这里,甚至这个营地同时存在着两个切片。

      (4.)
      在愚人众营地的中央,戴着斗笠,一身稻妻的浮浪人打扮的紫发少年抱着手臂听跟前高大的愚人众士兵汇报情况。精致的面庞上一种不耐烦的神态暴露无遗,他似乎忍无可忍,准备随时结束这段谈话抽身离开。
      他是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散兵」。

      (5.)
      散兵对女士的去向不感兴趣。
      那个白痴女人是成功了带着风神的神之心离开蒙德也好,失败了被风神绞杀也好,他通通不关心。
      得知这位同僚已经坐船返回至冬时散兵甚至还在为风神的“仁慈”感到遗憾,遗憾女士没有死在蒙德——他们这些同僚之间可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还有一点就是,比起在这里给博士的切片做些蠢货也能完成的琐事,他宁愿回到深渊继续无休止的厮杀。
      起码深渊里没有这些蠢到发指的同僚。
      然而,博士的切片并不管事,这些毫无意义又像嗡嗡乱飞的水萤一样麻烦的琐事只能落到他的手里。
      啧……无趣至极。

      (6.)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形成一个不耐的弧度,侧眸的眼神里闪烁着几分轻蔑与急躁。

      (7.)
      愚人众的营地坐落于一个低处的隐秘河谷,无风,无天然的屏障。对于弓箭手而言,这是一个极为方便狩猎的位置。
      重黎没指望巴巴托斯动手,只要巴巴托斯等会儿暗中用风场防止多托雷的切片跑了就足够了。
      她挽弓放箭。
      流火的箭矢弯出弧度绕过岩壁,穿过印着至冬图案的帷帐的瞬间燃尽了帷帐,击碎了桌案上的透明的玻璃器皿,然后这支燃火之箭钉穿了对方的咽喉。此即一杀。
      “敌袭,注意!有敌袭!”
      一位体格健壮的愚人众前锋军最先反应过来,拎起附有雷元素的战锤面向箭矢而来的方向。他的战友,附近的岩使游击兵则立刻驱使着岩元素构成了一堵护罩。
      这道屏障对于重黎而言毫无用途。她无意为难这些普通士兵,便将之忽略了过去。
      流火的箭矢再次出现在纤细的弓弦上,重黎看着从另一处帷帐里走出来的切片,缓缓勾起了嘴角的弧度。
      刚刚的一杀主要得益于多托雷的切片没有警惕性,或者说,迁就。
      据传,愚人众的前三席执行官都拥有比肩神明的实力。多托雷能够以绝对的实力位列执行官的第二席,刚刚的切片又是成年体,不至于真的连一点实力也无。
      罗莎琳尚且能够抵挡她的一击,多托雷如何做不到呢?
      ——若要以此平息她的怒火,这点程度还不够。
      果不其然,重黎射出的着一道箭矢被多托雷挡住了,单凭他自己的力量。他和重黎似乎隔着岩壁和那张鸟嘴面具对上了视线。

      (8.)
      普通士兵尚未发现她的位置,数道雷电已经向她打来。此次并非多托雷的能力,而是刚刚一直按捺不发的散兵的能力。
      他有着这样的实力有些出乎重黎的意料,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听闻散兵本是雷神创造的人偶,却因为存在缺陷而被遗弃,几经辗转之后加入了愚人众……不愧是巴尔泽布的造物,随手挥出的雷电便有几分祂的影子。
      凛冽而暴躁的雷电宛如刀锋,敢于撕碎一切不敬之徒。其上蕴含着的这份力量来源于……是神座吧。

      (9.)
      紫发少年跃上重黎所在的小山头,右手按着帽檐,似乎是防止帽檐边缘挂着的纱帐遮掩住视线。冰冷的气流吹得那道印有巴纹图案的紫黑色纱缦不顺他意地胡乱飞舞。
      少年精致的脸上似乎蒙有一层阴翳,而他看过来的目光也让重黎感到奇怪。
      “跟我战斗还在走神,看来你很有自信。”
      重黎没有将弓箭对准他,但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你看起来不想和我打架。”
      “哼,”少年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嘲讽的声音凉飕飕的,“现在的你就如同剪断翅膀的鸟雀般被困在名为无知的牢笼之中,甚至还要依附于更加弱小的神明。战斗就免了吧,我对欺凌弱小没有兴趣。”
      所以,这还是不打的意思吧?
      重黎浅金色的眸子微动。她覆手收起来「赩炽之铭」,武器相对的情况并不适用于这场谈话。如果这算得上是他们在谈话。
      “在我的记忆中,我和你应该是初次见面。你是从哪里认识我的呢?”
      散兵打量着她,面目狰狞了一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哈?拿着我送给你的弓箭却声称不认识我,原来人偶也会得老年痴呆症吗。”
      他的心情明显很糟糕,语气却称得上是轻飘飘的,戏谑的。
      重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巴巴托斯所在的位置,现在那里只剩下无垢的冰雪,没有丝毫巴巴托斯存在所留下的痕迹。
      “风神可比某些家伙有眼色得多,”散兵嘲讽了句。他抱着手臂,抬起邪肆的眉眼看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祂不在这里。我给你充足的找理由的时间。”
      重黎很不解,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所以散兵尖锐的态度在她看来充满了迷惑。
      倒是有另一种可能。
      “在稻妻锁国之前我去过一次鸣神大社,那里的八重宫司告诉我我曾在四百五十年前出现于稻妻踏鞴砂,然而……我不否认此身乃是神造之人偶。我第一次苏醒乃是两千年前,第二次苏醒是五百多年前,第三次则是百年前,期间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之中度过。”重黎如实以告,语气平稳,“我知道自己去过稻妻,偶尔一些短暂的模糊的画面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可是……其他的我都不记得。即使四五百年前我真的在稻妻与你相识,我也不记得了。”
      散兵陷入了沉默,他对重黎依旧没有敌意,只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不语。
      “你现在是风神的眷属吗?”紫色短发的人偶突然问。
      “……不是。巴巴托斯,祂,祂只是来帮我,帮我报仇的。”
      重黎难得有些奇怪的局促。
      但是紫发少年一看就是没信,想着别的事情,敷衍地“嗯”了声。
      “是吗。”
      重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雪色的发丝衬得她的耳朵微红。她努力表现出真诚以取信于对方,平静了后的声音若云淡风轻,“我和多托雷有些私怨。”
      虽然她今天才来找多托雷报仇确实有女士打巴巴托斯那两下的原因。
      “呵呵,将女士所做的事情迁怒到博士身上……随你吧,我没有意见,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我也不会阻拦你报仇。”
      可见,他完全没信。
      紫色短发的少年勾起唇角,伸手按着那过分宽大的帽檐,悠哉悠哉地背过身去,表现出一副“你请便”的样子——他特意咬重了“报仇”这个词语。

      (10.)
      人偶会做梦吗?不会吧。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梦境一般的地方?
      风中送来海水咸猩而潮湿的气息,紫色雷电时不时在半空中打响,宛如一柄柄利剑刺破天空。浪涛轻轻拍打着海滩,仿佛正在轻轻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在这里,重黎看到了岩崖上侧生的郁杌幽丽的薄色樱树,曲折的海岸线,生长在近海的岩缝之间的海灵芝,以及……面前头戴深紫色被衣却看不起面容的少年。
      这个梦境完全是以她的视角呈现的,另一种打扮的「散兵」近在她的眼前。
      他开口,声音却似乎很遥远,“……沅湘,你也要背叛我么。”
      她从梦中惊醒,猛一下直身坐了起来。过了片刻,重黎这才再度感知到现实。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和海蒂·布什曼的声音。“重黎女士,您醒了吗?您的报纸和信件我给您送过来了,早餐也放在门口了……”
      “知道了,海蒂。”重黎应声。

      重黎感到有些难受,她低垂着头,捂着胸口,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霜白的眼睫毛在她的脸颊上侧落下两小团淡淡的灰色阴影。
      糟糕的梦境。
      散兵,重黎无声地念着这个代号。
      巴尔泽布所创造的人偶,怎么会和沅湘扯上关系?还是在稻妻。
      真如八重神子所言,在那个时间点,自己应该因为刚刚历经坎瑞亚灾变而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睡以恢复伤势。
      重黎实在做不出表情,视线虚落在空气中。她纤长而少有血色的手指不自觉地一齐握拳拽紧了心口处的衣服,扯出道道褶皱。
      竟然,没有心脏的人偶也会心痛吗?这份积压在胸口的情绪如同挂在云端又猛然坠落时的惊悸……还有令重黎熟悉的,无从疏泄的哀戚。

      (11.)
      日夜流转,早晨又到了。
      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房间,空气里飘浮的细小尘埃都染上了金色的边缘。床头柜上的白瓷花瓶里插着的塞西莉亚花的翠绿枝叶上还沾带着新鲜的露珠,圆润饱满的露珠折射出细碎而洁白的阳光。
      重黎坐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起床。
      洗漱,坐在镜子前编好那一头雪白的发丝,她细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折了两朵塞西莉娅花别在了发间。
      一切还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12.)
      重黎低头思索着梦境的内容,不由眉头紧蹙。

      她不由庆幸昨天巴巴托斯没有多问,否则重黎不知道如何解释沅湘和散兵的关系。
      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沅湘”的来历可以追溯至魔神战争。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后期,「烛之魔神」俄莱蒙特自愿被摩拉克斯封印。
      当初的事情有当初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再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有一点却始终值得强调:「烛之魔神」的状态仅是被封印,祂从未逝去。
      时至今日,魔神的本体仍深埋于璃月的地下,倾尽神力,作为第一道屏障镇压着昔日作乱的邪魔祟神,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修复着灾变后紊乱的璃月地脉。
      倘若回到那时候……
      即便封印之内再怎么布置,对于身处其中的俄莱蒙特而言都是暗无天日的牢笼。坐牢的过程中不存在时间的概念,祂只有力量如血液般一点一滴流失的感觉。
      没苦硬吃,毫无必要。
      俄莱蒙特在被封印之前准备了一条后路:剥离精神与神体,以人偶作为精神的载体,祂便可自由行走于封印之外……之所以不是人类,一则祂没有掌握创生相关的权柄,二则人类脆弱的身躯无法承载烛之魔神如火元素般始终在灼烧着的精神。
      人偶的技术源自坎瑞亚,那时的坎瑞亚尚且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国度。「黄金」莱茵多特来到地面,制作人偶的技术得见天光。
      基于以上,“沅湘”便诞生了。
      这是祂制作的唯一一个人偶。
      魔神的躯壳和神力成为了璃月大地的肥料,力量上的磨损与她再无关联,然而精神的磨损依旧无法避免。磨损是天理平等施加给所有魔神的诅咒,即便脱离了那副躯壳,她依旧无法摆脱烛之魔神的烙印。
      她至多在外活动百年,恰好是人的一生,而之后她都会不可避免地沉睡。
      此时,用以承载神明之灵的人偶也会静静安置,等待下一次被启用。
      第一次她在外游历了八十七年,其后睡了两千三百年。在封印之中的这两千多年里,她用了各种办法解决天理的诅咒。
      第二次她在外游历了一百二十九年,其后休息了两百多年。
      严格来说,她现在其实是第四次苏醒。
      九十六年前,她突然苏醒,走出封印后便遇到了想要偷她东西的陈地芝,此后便和人类少年一同流浪了十多年。陈地芝后来留在德正堂,她又沉睡了三四十年。
      第四次则是这次苏醒到现在,算算时间也已经有三十四年了。
      不知道是何原因,她身上所背负的诅咒明显减轻了,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沅湘本就是她。之所以用回“重黎”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掩盖非人的异常。
      她这两次苏醒的时间过于接近,不过百年,璃月港和蒙德城的许多中老年人对“沅湘”这个名字都还留有印象。在这一点上,德正堂的某陈老大夫就是最典型的案例。
      有关人偶“沅湘”的前因后果如是。

      关于沉睡的时间她并未有所隐瞒,重黎确定自己在四五百年前没有前往稻妻。可是,既然这样,她脑海中凭空多出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散兵又为何会与沅湘相识?

      重黎沉思着,对昨夜这场无端的梦境越发警惕。

      (13.)
      今日份的报纸上没有太特别的消息,信件中倒是有两份需要注意。
      其中,有一份是卡纳克的回信。
      卡纳克他在信中写他决定推迟一年返回教令院,留在璃月研究岩龙蜥。针对信中的内容,重黎推测卡纳克不仅把写好的论文弄丢了,而且他人也被璃月的盗宝团绑架了。
      璃月有许多佚失的古遗迹,古遗迹里可能存在有许多未知的宝藏,因此,也有许多的盗宝团盯上了这些古遗迹。
      遗迹中往往机关重重,盗宝团是如何解决的呢?答案是绑架一名或者几名因论派或者妙论派的学者。
      璃月地大物博,历史渊远,能够满足各个学派的研究需求,因此许多教令院的学者外出游学都会选择璃月。
      无论是人声鼎沸的闹市街头,还是人烟罕见的荒郊野岭,都有可能随机出现一名甚至一队寻找论文素材的须弥学者……这就非常方便盗宝团作案了。
      如果某学者突然在外出途中失踪,那么很可能人已经被盗宝团请去“做客”了。
      六大学派的服装基本一致,最大的区别是这些学者帽子上的徽章颜色和纹饰。其中,因论派?的标志为黄色,纹饰为沙漏,他们是研究历史的;而妙论派?的标志为银白色,纹饰为狮子,他们是研究机关的。
      “有志向”的盗宝团几乎都掌握了因论派学者和妙论派学者的衣着特征,所以,往往不会绑错人。
      至于卡纳克……重黎严重怀疑这孩子是自愿和盗宝团走的。
      虽然是身娇体弱的那类学者中的典型,但是卡纳克毕竟也是出身自沙漠的镀金旅团,缺什么也不会缺胆气。
      重黎想了想沙漠中那位老朋友的脾气。在黄莽莽的苍漠和漫天风沙之中,他眼睛一瞪,胡子一撇,手臂大敞向她昂首阔步地走过来,声如洪钟地大笑着打招呼……回忆到此结束,重黎不禁叹气。
      这对父子真会给她找麻烦。
      暂时放下卡纳克的信,重黎拆开另一份信件的信封,这封信同样来自璃月,不过是来自她的老朋友阿萍。
      这是一封言语平常却温情的问候信。
      阿萍希望重黎能在「请仙典仪」那段时间回璃月港,用的说辞是“……陪我坐坐,聊聊天。再看看璃月港的变化。”
      看着熟悉的娟秀字迹,她的手指微拽着信纸,心情一时难以言说。

      (14.)
      出门后,重黎去了猫尾酒馆。

      (15.)
      少女的猫耳微动,她一边晃着摇壶,一边露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非要比较的话,猫耳少女大概只比吧台高那么一点点。
      这便是「猫尾酒馆」的超人气调酒师,迪奥娜·凯茨莱茵。
      重黎就正在迪奥娜的附近,端着一杯今日特供的迪奥娜特调喝着。
      迪奥娜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这位天才调酒师不高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重黎也是来喝酒的,尤其是迪奥娜知道重黎在天使的馈赠基本只喝果汁,可她来猫尾酒馆却一定会点一杯自己的特调酒。
      正逢又碰上几个猎人来问老爹去哪里了,迪奥娜的心情就和摧毁蒙德酒业的大事业没有一点进展而同样糟糕。
      重黎坐在吧台旁的椅子上和猫尾酒馆的老板玛格丽特说话。
      玛格丽特小姐最近想要收购一批璃月特色的酒,特此邀请并咨询了她,所以重黎今天真不是特意来喝酒的。
      “重黎女士,再来一杯迪奥娜的特调吧!一定超乎你想象的美妙哦。”玛格丽特盛情邀请。
      “……好,”重黎答应了下来。
      好吧,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迪奥娜的特调酒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特色,来猫尾酒馆怎么能不尝尝呢?有言道,来都来了。
      迪奥娜更加生气了,气鼓鼓地晃着摇壶,她就像猫儿一样敏捷地调好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酒放在重黎面前,然后又气呼呼地走了,背后的毛绒绒尾巴暴躁地一甩一甩。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大概就是迪奥娜的心情吧。
      迪奥娜·凯茨莱茵试图表情凶巴巴地说,“最后一杯,再多就没有啦!”
      重黎冲她笑了笑这才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真挚地说,“谢谢,迪奥娜。”
      猫耳少女的脸色好了许多,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拿着千奇百怪的调酒材料去了另一边。
      虽然讨厌人们喝酒,但是她对工作还是非常认真的。
      迪奥娜调酒时身后的猫尾巴一甩一甩的。这时候,一只花纹黑白相见的幼猫打了滚翻身到了她脚边,试图去扑她的尾巴,不一会儿另外两只猫咪也过来加入了这场游戏里。迪奥娜的尾巴灵活地躲开一只小猫的飞扑,又把另一只小猫摁了下去。
      一场好戏。
      “哎呀呀,小迪奥娜是不是很可爱?”玛格丽特店长捂着嘴娇笑,“想看小迪奥娜和我们可爱的猫咪的话,重黎女士还请多多关顾我们猫尾酒馆哦。”
      背对着她们的那双毛绒绒的猫耳朵动了动,迪奥娜凶巴巴地看了过来。
      这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呢。
      “喂,店长姐姐别太得意忘形啦!重黎女士也不准笑!别再惹我了啊,我生起气来可是会咬人的!喵!”

      (16.)
      重黎确实有几分璃月的关系,这份通达的人际关系放在商场上乃是重要的筹码。
      玛格丽特小姐想要寻找酒业方面的稳定渠道,重黎沉吟片刻后向她提议了荻花洲上望舒客栈的酒水供货商。有「天权星」背书,这条渠道绝对稳定且公正。
      另一方面,这确实是一笔双赢的生意,重黎想不到凝光拒绝的理由。

      (17.)
      谈妥正事之后便是可以彻底放松的时间,只需要一点点酒精就足以调动起来人心底隐藏起来的情绪。
      微醺是最适合聊天的状态。
      喝完迪奥娜口中的最后一杯“特调”,重黎没有再逗凯茨莱茵家的小姑娘,而是点了瓶蒙德经典的蒲公英酒。蒲公英酒倒在玻璃杯中激起一层浅浅的黄褐色泡沫,重黎抿了一口微苦又回甘的酒液,侧面对着玛格丽特小姐,继续和她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玛格丽特小姐也不客气,一杯接着一杯地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嘴里空闲下来时便向重黎说些在酒馆里听到的奇闻轶事。
      这位貌不惊人的店主可是蒙德“酒豪四天王”中唯一的女性,绝大多数人都是喝不过她的。
      迪奥娜有些担忧,猫尾巴纠结地拍打着空气。
      “喝醉了吗?呜……千万不要!”
      重黎看了眼迪奥娜,摇了摇头。她言简意赅,“尚可,未醉。”
      “喝醉酒的人才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爸爸就是这样。哼!喝醉了我才不会管你呢,最、最多我勉为其难……勉为其难送你回家吧。”
      “小迪奥娜,”玛格丽特笑容意味深长,“口不对心哦。”
      少女看起来要像真的猫咪一样炸毛了。
      “谁、谁口不对心啦?!才不管你们了!”
      “请可爱的小迪奥娜给店长我来一杯「酱油牛奶绝云椒椒配蒲公英籽特调」吧!”玛格丽特小姐右手拖着下巴对迪奥娜说,心情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愉快,“小孩子不要偷听大人们谈话哦。”
      迪奥娜转头跑掉了,得逞的玛格丽特则靠在椅背上手掩着红唇偷笑。
      这是她们的相处方式。那双令人同样惊艳的金色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猫耳少女的背影,重黎收回了视线,低头喝酒。
      她头上佩戴着的那两朵不老的塞西莉亚花丝绸似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微颤了颤,却宛若是无力承载酒馆里的光线的重量。
      小缕洁白的发丝悄声浸进了她端起的杯中,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如同蜻蜓掠过池塘般,杯中的水面泛起层层圈圈的涟漪。
      一瓶蒲公英酒很快在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之后见底了。
      玛格丽特笑容满面地说,“重黎女士喜欢蒲公英酒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瓶珍藏的好酒,这就作为给您的谢礼了。改天我包装好看一点亲自给您送过去。”
      重黎颔首,挽着裙摆起去柜台结账。
      收礼办事是人情往来的一部分,这瓶酒她收下了。
      不过,刚刚那两杯特调酒是玛格丽特小姐请客,蒲公英酒则是她向对方打听消息所付出的酬劳,二者不可混淆。

      (18.)
      离开酒馆,重黎走在蒙德的大街上,穿过人群……
      当她的发丝微乱有阵风吹过,重黎伸手揽开飘飞到眼前的发丝回眸望去——蒙德城的大风车吱悠悠地转悠,红瓦的房屋后浮来一大朵洁白的碉堡云。
      风突然传递来某个家伙的讯息,仿佛祂就凑在她的耳边讲悄悄话。
      对于无处不在的风而言,很难产生距离感吧。
      巴巴托斯说旅行者在风龙废墟的第二层的某个宝箱里找到了份北地烟熏鸡的食谱,现在正在莱艮芬德庄园试做,祂打算去那儿蹭饭,催着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
      [嘿嘿,希望迪卢克老爷能允许我喝一瓶苹果酒!晨曦酒庄的酒实在是太贵了,我囊中羞涩啊……(祂长吁短叹)唉,可惜我不能某位老爷子一样创造摩拉。]
      重黎没做声,嘴角却已不自觉地上翘。
      细微的火元素在她身边星星点点地浮动着把酒意蒸腾得干干净净,最后一点残余也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风带走。
      她脸颊上的薄红已经消失,那双金色眼眸中的潋滟波光微微荡漾。
      白发金眸的女子继续向目的地走去,爬上阶梯,路过青葱的绿化灌木和涓涓潺潺的喷泉池,走出街头摊贩懒洋洋的吆喝声。
      风来时无声,她亦然无声地回答:
      “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脚步顿住,重黎抬眸看去,前面就是丽莎居住的小楼。

      (19.)
      路过哥德大酒店,重黎侧目望去。这处愚人众明面上的据点门口值守的愚人众士兵看上去稀疏了一倍不止,经常在花坛后面聊天的那两个愚人众也没有出现在老地方……灌木丛后只有那个传送装置。
      视线浅浅掠过门口打哈欠的那位雷萤术士,她步履轻巧地离开这片街道。
      没有执行官在,留在哥德大酒店的愚人众不需要她过多在意。在外交方面上,西风骑士团能够自行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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