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屋的经营日常》纸梧

59、诅咒（十二）

　　食堂二楼，一排排餐椅上坐满了鬼，严宇走进来的瞬间，无数个目光投在他身上，感受到浓郁的阴气，他忍不住双腿发软，低着头快速往前走。

　　咚的一声，他撞到了一只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严宇低头疯狂道歉。

　　忽然，一只手搭在严宇肩膀上，寒意顺着肩膀涌入脑门。在严宇的心脏紧张到砰砰砰跳的时候，这只鬼掰着他的肩膀转了个弯，朗声道：“坐那边。”

　　严宇尴尬道：“好好的……”

　　坐下后，严宇开始偷偷打量起周围的鬼，有的鬼身上还在冒血，时不时抖动一下，像是忍耐着极大的疼痛，有的人垂着头包扎伤口，手臂血肉模糊，应该是不久前被白虫啃食过。周围安静如鸡，严宇情不自禁紧张起来，双手发汗。

　　忽然，食堂最中央一位高大的男生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严宇身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挑眉道：“你就是安然的同伙？”

　　严宇吞了吞口水，弱弱纠正道：“是同伴。”

　　男生继续道：“你们见到那个女人了？”

　　他口中的那个女人，不会就是江凝吧？除了她，好像也没有谁让这群鬼怪这般闻风丧胆。

　　想到江凝，严宇瞬间严肃起来，安然和江凝一伙的事情坚决不能暴露，哪怕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只要打死不认，对面就拿他没办法。

　　人在紧张时脑子转的最快，严宇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他点了点头，正色道：“见到了，她一个鬼被关在房间里数年，早就疯魔了，现在一心想逃出来，看到我和安然脱口便要我们帮她逃跑。好在我们事先听到过她做的恶事，深知她不是好人，当即就拒绝了她。不曾想这女鬼心胸狭窄的很，见我们不同意那是怒气横生，百般折磨我和安然。”

　　“不过你们放心，面对酷刑，我们深知自己肩上的重任，我们背负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还肩负着你们对我们的信任和期望，最终再苦再疼我们都坚持了下来，并且在最后关头勇于反击，拖延了不少时间。”

　　严宇继续输出，言辞诚恳，听到这话不少学生感到动容。

　　严宇：“你们是不知道，江凝邪乎的很，虫潮跟她脱不开关系，而且她还能控制诅咒，连安然都不是她的对手，危急关头，是安然拼死拖住了她我才得以逃生，不过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肚子里的小鬼死活不愿意出来。唉，现在我是这副样子，安然又生死未卜，作为她的同伴，我心痛啊，有没有能帮下我们啊……”

　　情到深处，严宇边说边捶自己的胸口，神情悲切，简直真的不能再真。学生们还未经世事，严宇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再看向严宇的肚子，本来七分的信任瞬间拉满。不少人挺身而出站了出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操，虫潮果然是她的手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不是要来吗，直接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一位男生率先站了出来。

　　“说的没错，东躲西藏的日子老子受够了，反正都死过一次了，谁也别怕谁。”另一名同学紧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抓住她逼她解开诅咒，放我们入轮回。”

　　在声讨声逐渐激烈的时候，一阵幽幽的声音响起：“她有虫潮，有诅咒，安然都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跟她打是去白白送死吗？NPC也没有这么送的。”

　　话音落下，激烈的讨论声突然偃旗息鼓了。

　　这时，又一个人弱弱开口道：“换个思路，或许她只是想出来，没有要杀我们的意思呢？”

　　“这话你自己信吗？忘记她是怎么死的了？”

　　“可，可我们又不是凶手，要报仇找我们干什么？”

　　“你问问旁边染上诅咒的同学，他们是不是凶手，为什么让他们死了还受罪？”

　　张东阳垂着脑袋，嘴里叽叽咕咕重复着一句话：“死，让她死，嘿嘿嘿……”

　　学校里剩余的鬼怪全在这里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

　　看他们商讨的热火朝天，严宇想问如何把小鬼从他肚子里拿出来都没机会开口，不过他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他机智，面对这么多人，他要是说真话，安然打算帮江凝逃出来，他们定会先把他生吞活剥了。

　　安然啊安然，宁死不屈的人设都给你立住了，你要是回来了可一定不要打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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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楼内，宁远靠在墙上等了许久，都不见房间内传来动静，走廊上一片死寂，连生命的气息都觉察不到。

　　他面色沉的像死水，闭了闭眼，还是走到了门前。

　　砰的一声，门被他一脚踹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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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安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客厅的沙发上，前方的电视开着，里面播放着她没看过的电视剧。电视声音不小，和厨房里哒哒哒的切菜声混合在一起。

　　“妈，我回来了。”门倏地被人打开，一位身穿白裙子的女生直奔厨房，一把抱住正在做饭的女人。

　　“哎哎，我正做饭呢！”女人嘴上催促着女生松手，嘴角却挂着笑意。

　　“妈，跟你说个好消息，我面试成功了，明天就去学校办理入职，嘿嘿嘿，从今天开始你女儿就正式成为一名老师啦！”

　　闻言，女人却没有意料中的开心，而是叹了口气：“唉，你说在市里找个工作有什么不好，离家还近，偏偏要跑去那么远的郊区，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好了好了，妈，我都多大了，不用你操心，放心吧，等我工资到手请你吃饭。”

　　“先顾好你自己吧，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不找我要钱就不错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安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那位身穿白裙子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江凝。

　　江凝从厨房出来后直奔洗手间，过了会儿她又回到厨房端着菜来到客厅。这期间安然一直盯着她，她却毫无反应，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安然在这里。

　　“江凝？”

　　安然尝试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江凝依旧没有回应。她伸出手，在触碰到江凝的瞬间愣住了。

　　她的手直接穿过了江凝的肩膀。

　　短暂的惊讶之后，安然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江凝，而是江凝被吞噬的记忆。

　　她早该想到的，残念会吞噬记忆，江凝和残念共处了这么长时间，记忆更不知道被吞噬了多少。

　　徐诗琪被残念活活逼死，残念和白虫却能听命与江凝，这其中江凝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想明白之后，安然尝试着离开，她想知道自己能在这片记忆构成的世界里有多大的自由度。

　　“八米，九米，十米……”

　　安然穿过房门，数着步子，当她走到十米的距离时，白光一闪，她又回到了那张沙发上。

　　“以江凝为中心十米的半径范围。”安然喃喃道。

　　接着，她又尝试了一些办法引起江凝的注意，比如关掉电视，或者抱起花盆摔在地上，但无一例外，每当她想触碰什么东西时都会直接穿过这个物品。尝试了几分钟后，她放弃了。

　　忙活一通，什么都做不了，连怎么从这个鬼世界里逃出去都毫无思路。

　　当路被堵死的时候该怎么办？躺平。

　　想清楚后安然心中一横，干脆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江凝，记忆世界的主角是她，离开的办法或许就在江凝身上。

　　就在这时，江凝端着一盘酸汤鱼向她走来，视线穿过安然落到沙发上的遥控器上，她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声音，一点儿都没有和安然交流的意思，似乎对她而言安然只是一个透明人。

　　没人理睬安然也乐得自在，但在闻到饭菜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自从进入治安属她就没吃过多少好吃的……嗯，狠狠羡慕了。

　　吃饭时间，女人和江凝面对面坐着，安然一个人坐在一旁的角落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借着吃饭间隙，女人嘱咐起江凝：“小凝啊，你这次是去郊区，周围人少，一个女孩子家的大晚上不要出门知道吗？”

　　“嗯嗯。”江凝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还有，有事给我打电话，钱不够了就说，要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就回来，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吃……”

　　女人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江凝点头如捣蒜，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忽然，女人放下碗筷，严肃道：“那件事情，也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不？你别总是不在意，有的人忌讳这个，说出去他们对你态度不好就算了，万一背后给你穿小鞋，就是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说过好多遍了，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妈我吃饱了，先进去收拾东西，你慢慢吃。”江凝迅速把饭吃完就跑，安然正听的入神，见江凝走了也只好作罢。

　　那件事情？什么事情还要特意嘱咐一遍，看江凝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就在安然思索之际，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再抬眼时，她发现自己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向阳中学？

　　安然有些惊讶，此刻她就站在向阳中学里，五楼最角落的那间教室门前。

　　教室内的讲台上，江凝正给学生讲课，幻灯片切换了一张又一张，黑板上板书着重点内容，字迹娟秀。讲台下的学生们在认真做着笔记，笔记记了一页又一页，见到这欣欣向荣的一幕，谁又能想到后来的某一天，这间教室会沦为学校里最凄惨的地狱。

　　想到此处，安然垂下眼眸，忽然，正在讲台上讲课的江凝停下了，径直走到中间某一排时停住了脚步。

　　安然瞥了一眼，注意到江凝旁边靠走廊的同学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当着老师面睡，都不拿本书遮掩一下的吗？

　　“同学，别睡了，现在是上课时间。”江凝一脸稚气，语气却罕见的严肃，有种小孩子强装成大人的感觉。

　　教室内安静如鸡，不少同学的目光纷纷朝江凝这边瞥。面对睡得沉沉的学生，江凝感到十分无奈，索性伸手推了推他，提高声音道：“同学，上课啦。”

　　“哎呦妈呀，谁，谁啊！”学生受到惊吓，猛地窜起来，身后的凳子被撞到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名学生迷茫地看向众人，最后看见眼前的江凝后面露惊恐。

　　“老，老，老师好。”他结结巴巴道。

　　江凝叹了口气，示意他先坐下，转身时看向学生的瞬间却愣住了，连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发觉到。

　　“老师，老师？”

　　直到同学喊了她几声，江凝才反应过来，匆忙捡起地上的书，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我们继续上课。”

　　在江凝转过身面朝黑板走去的时候，安然就站在她的正前方，她的一举一动都恰好落在安然眼中。安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江凝惊恐的目光。

　　江凝她，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