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本能》浮标

6、第 6 章

　　钟皞的状态出奇的好，最后一科考试也是提前交卷出的场。肖暅没有开车，两个人就走着回去，当是散步。院里事情还是多，肖暅也比原来瘦了些。到门口的时候，钟皞忽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他准备按指纹的动作一顿，手停在半空。
　　这个动作似求助又似撒娇，他慢吞吞回头，钟皞在他下一级的台阶上站着，正微微仰着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别太累了，师哥，我在呢。”似是有些羞赧，少年微微移开了些视线，目光落在他下巴处，“…我高考完了，能帮你打下手了。我很厉害的。”
　　肖暅本来只是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含混的“嗯”，听到最后这句像是怕他不相信而硬添上去的话时没忍住笑了，“你最厉害。没事儿，我能处理。”他推开门，伸手在钟皞头顶揉了一把，“下午想干点儿什么啊小厉害？”
　　“小厉害”耳朵有点红，盯着几根被摸翘的头毛迈进后门，“唔…染个头？”“呦，好学生想试试新鲜的啦？”肖暅调笑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盒子来，“喏，恭喜脱离高中苦海，这是礼物，看看喜欢么。”
　　钟皞打开一看，一部黑色的新手机。“好贵。”他嘟囔一句，但眼里都是欢喜。“千儿把块给你买手机的钱哥还是有的，咱没那么穷。”肖暅好笑地捏捏他后颈，“你喜欢，哥就没白花这个钱。”
　　他十几年攒下的演出费生活费，包括家教兼职和各种奖学金以及补助，加起来确实不少，算是有笔积蓄。
　　钟皞痒地一缩脖子，特别珍惜地把手机放进口袋，冲他笑起来，“谢谢哥哥。”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肖暅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又揉揉他头发，“嘴甜的你。走了，先吃饭。头发想染什么颜色的？”“不知道…金色？”
　　下午，他顶着一头红毛回来了。肖暅看见他时都愣了一下。钟皞皮肤白，红色热烈如火，让他看上去恣意张扬又意气风发。“不是说染金色？”肖暅失笑，钟皞挠挠头，“理发店的老师说红色应该更适合我…就试试呗。”
　　“不好看吗？”他有些失落，眼里亮晶晶的光暗下去，原本微扬的眉眼也垂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绷直的线，是很明显的不开心。肖暅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挠他下巴，“谁说不好看了啊少爷。”粗粝的指腹在下巴上轻轻刮了几下，挠小猫似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哄逗，“我挺喜欢的。”
　　钟皞就又高兴起来。
　　肖暅很喜欢他这样没有隐藏的孩子气，因为钟皞仍然对他坦诚相待，他也还会被需要。只要钟皞还需要他，他就可以再爱很久。
　　哪怕明知没有结果。
　　……
　　第二天，他们就回了天津。大概是因为放假了睡眠时间长，没多久，钟皞的身高就破了一八五，反超肖暅。这还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因为现在他和钟皞聊天的时候已经要抬起眼了。“…你怎么又蹿个儿了？”钟皞微微垂下眸，看上去无奈又好笑：“师哥养的好。”他忽然蹲下来，仰起头看着肖暅，笑得眉眼弯弯，“师哥，你好高啊。”“噗。”肖暅低头看着他，钟皞满脸开朗，像只疯狂摇尾巴的金毛。他没忍住偏头笑了声，也蹲了下来，两人的视线再次齐平。他伸手摸了摸钟皞的一头红毛，“后面想干什么？”“唔…学个能防身的？”钟皞托着下巴，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目光很温柔。
　　陆珏在不远处的练功场边喊了一嗓子：“你俩蹲着干啥呢——肖哥，来帮个忙呗？”肖暅从绝好氛围中回神，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怎么了？”“老四的穗子散了。”“老四你又拆穗子是吧？”肖暅气笑了，“再有下次不给你系了啊，也别找你二哥，他也不给你系。”“啊？为啥啊肖哥？”“你二哥是我的人，他听我的。”
　　钟皞走在老位置上，跟着他往那边走。忽然被他捏了捏手，他懵懵地抬头，“怎么了哥？”“听我的话吗，不给他系了行不行？”“听。不系了。”
　　听到他的回答，肖暅喜滋滋地转过头，“你二哥同意了，下次不给你系了！”蒋栐长长地“啊”了一声，“二哥～”“别叫二哥，没用，我答应师哥了。”他冷酷的回答让肖暅很满意，于是他伸手，笑着在钟皞发顶轻轻抓了一下，“好乖。”
　　手指插'进发间轻轻拨了两下，指尖在头皮上蹭了蹭，加上微哑带笑的轻叹，钟皞整个人直接从尾椎麻到了手指尖，一瞬间头脑空白，差点忘了怎么走路，没留神一脚踩在了肖暅的鞋上，把人撞的一个踉跄。
　　肖暅差点被他踩掉鞋，扭头嗔怪地看他一眼，却被他的表情和通红的耳根逗笑了，“怎么了这是？”“…没事，有点儿走神了。”钟皞眼神飘忽，把衣服向下扽了扽，含混地搪塞。“嗯。”肖暅把绑好了穗子的快板丢回蒋栐怀里，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伸手又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走了。”“唔。”钟皞跟上他，也不问去哪，一路上看了他的鞋好几眼。
　　肖暅穿的是双白色运动鞋，鞋后跟被他踩出了半个灰色鞋印，他心虚得不行，像是被开了一键消音，上车前都不敢说话。上了车他才出声，“哥哥。”“嗯。”“去、去哪儿啊？”“怎么，怕我给你卖了啊？”钟皞赶紧摇头，肖暅哼笑一声，“带你找地方学防身…至于的吗，就一双鞋。”
　　余光里，钟皞似乎松了口气。
　　等红灯的时候，肖暅又开了口，“嗳。”“…嗯？”钟皞半睁开眼。他晚上睡得不太好，带了点倦意和懒散，还有一些打盹被吵醒的起床气和不能生气的无奈混在一起的微妙情绪，是很私人的模样。肖暅心情莫名有些好，伸手拨亮了转向灯，“回去把鞋给我刷了啊，‘小媳妇’。”
　　“嗯…嗯？！”钟皞原本恹恹耷拉着的眼皮倏然上抬，瞪圆了眼睛扭头看他，然而下一秒就被阳光晃得又眯起来。肖暅几乎听见他颈骨发出的“咔咔”声，好笑地把他的头扭回去，顺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你慢点儿，再晃着脖子…怎么，不愿意我这么叫你？”
　　也是哪个Alpha愿意被另一个Alpha叫“小媳妇”呢。
　　绿灯了，他踩下油门垂了下眸，不动声色地掩去眼里的失落和自嘲。
　　好好的试探什么啊，又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