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我竟不是疯了的那个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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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淮之的记忆一直有些断断续续的。他被他的家人扔在精神病院里，已经时有四年。
他时而焦虑，时而狂躁，时而安静犹如雕像。
可是谁又在乎他怎么样呢。他唯一有些反应的，只有老伍和于医生来探望时，会有些迟钝痴傻的念叨着：“渊。”
他们都以为他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太过于清醒。那样会想起手上的血，已逝去的人……
“他……这些年还是这样？”老伍来的次数不多，毕竟实际上他们来看望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非亲非故。
“听他的主治说是的。这般安静呆滞的模样算是最好的情况。”于文也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是……”老伍还想说点什么，缓解现在这副不可置信的状况。
“医学上来讲，是可能的。没有什么可是。”于文残忍的打断了老伍的臆想。
这些年，不光是老伍，连以前的这孩子的临时护工小渊，也时常关心的跟他问起这个孩子的现况。他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如今这个孩子一直是这般模样。
不过，小渊那孩子倒是奇，每每听到他叹息着说完楼淮之这般疯魔的病情，他也只是淡淡笑着回一句：“没事的，他会好的。”
“他最近要转院了，以后我不一定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于医生一直以来谢谢你和伍警官。”
琅渊这些年一心学业，这会儿也正在国外留学。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学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治好楼淮之。最近得知了楼淮之要转入国外医院的消息，反倒有些释然。
“命运总算要动起来了。”琅渊手中攥着没喝完的啤酒，斜斜的靠在宿舍楼的窗台上。
还是那一轮新月，却与你相隔千万里。他眼眸之中闪着微弱的星光，一颗流星好似顺着他的话音而落下。他半梦半醒的醉了这么些年，总算可以见到他了。
“渊，今日有一位转院的病人，教授喊你一起去。”
“好的，这就来。”
琅渊放下电话，将没喝完的啤酒塞进了冰箱。
病床上的半大孩子，过完今年，便16岁了。
他这个年岁，本来应该正在学院里听课，回家应有热饭热菜相迎，和亲人相伴的温馨环绕。可他如今，只能日日面对着一个个陌生的医护人员。四面白墙，一屋毫无意义和温度的白，让他睁眼闭眼都只想逃避。
他知道，他早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要不是他疯了这么多年，他所谓的亲人，恨不得他死在病床上。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被皮质的束带扣着手脚。好似一个旁观者，安静的望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将他接下飞机，推进病房。
琅渊的眼神穿过重重人群，对上了他冰冷宁静的眼神。好似两团飓风冥冥相遇。电光火石间，他铸起来的所有坚实的心防盔甲，却被琅渊一个微笑打散的稀碎。
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悄然从他身边经过，俯耳轻唤了一句：“又见面了。”
“渊，你来了。”
随着教授的呼声，琅渊乖巧的点了点头。
“嘿，你怎么又喝酒不叫我。”教授装似不悦的拍了拍琅渊的肩膀，“不过你们南方人不习惯这般寒冷的天气，喝点酒也好。今日原本休息，特意叫你来，是因为有个经典病历。带你看看，刚好于你论文有帮助。一会没什么事情，你便回去吧，一身酒气苏珊隔着门都能闻见了，一会儿被她看见我拉着酒鬼来这里，又要骂我了。”
“谢谢教授，下次请您去米琳喝。”
“你小子说话算话啊。”
琅渊点点头，以示感激。他自然知道，进医院可是有规定的，要不是教授关照他，定然是不能破例让他进来的。
“眼部毫无生理上的病变。刚好与你们一直研究的方有关，有创后精神问题。病历在那边，接下来会在医院常住，你们可以跟苏珊申请接触记录。”
“好的，教授。”查理苏与琅渊齐齐应道。
可查理苏转头又却跟琅渊说着小话，奇怪的问道，“可是他亲人怎么会同意他来研究院就诊的，来这里的一般不是贫穷就是孤儿。看他这副阵仗，应当是个小少爷啊？”
“好好听讲。”琅渊重重的用手肘捅了他这个不正经的师兄一下，不愿再搭理。
查理苏被这么一下推得往旁边跌了几步，动静不小。惹得周围闲着的护士和转身忙碌的教授齐齐看了过来。
“没事就滚一边去背病历。”教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瞪了过来。
“不好意思，脚麻了……麻了……这就去！”查理苏治好讪讪笑着尴尬的抖了抖腿，赶忙拉着同样闲着的琅渊站到了一旁，企图躲避开教授想杀人的目光。
琅渊微微侧身，也避开了查理苏的拉扯，自觉的跟他站出了教授视线范围。
“渊，你没事可以先回去。注意安全。”
两人刚站定，教授幽幽的声音便传来。不过琅渊并没有那么急着走，还是陪着查理斯站了会儿，才拍了拍师兄的肩膀，一副将笑未笑开口。
“我去接个电话。”
“你这个无情的人！”查理苏无奈的一个人站在桌前，跟罚站似的无聊的看着教授扔给他的病历。听到对方说要走，抬头眼神喷火的望向害他出丑的始作俑者，但还是摆摆手道，“算了……走吧走吧。不与你计较。”
“哦对了，那孩子，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查理苏看着琅渊有些微抖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琅渊的身形，僵直的顿了顿。半晌才沉重的吐了一个字：“是。”
“会帮你多照看的。”查理苏摆了摆手。这个平日里毫无情绪起伏的木疙瘩，今日这般反复无常的异样，果然被他猜中了。
“嗯。”琅渊依旧没有回头。
查理苏，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他在异国的表哥。虽然他小姨已经不在了。
然而，两人又恰好是师兄弟，跟着同一个导师教授。这些年很多事情，也是查理苏在一旁，帮衬了一手。很多事，无需多言，查理苏便知晓如何帮他。
其实琅渊不是很明白，人类这种生物。亲缘、友谊、爱情，很多时候，都没有原由，却能义无反顾的相互帮助。一点点的缠绕成一张交织的命运之网，有些人相互帮衬着平步青云，有些人相互拉拽着坠入深渊。
他不知道，他跟楼淮之的相遇，和查理苏、老伍和于医生的交集，会成命运中的哪一种。
或许，他希望是前一种。
他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曾经觉得这些世界，不过是虚妄的故事，平行时空，与自己无关。但是如今，或许是失忆的时光里的生活，让他真的恍如在这个世间活过一遭吧。他，仿佛不能再作为一个局外人了。
“小渊，怎么了？”于医生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一旁还有老伍不耐的呓语声，问着谁扰人清梦。
“抱歉，这个时间打来。”琅渊礼貌的长话短说，“于医生，小楼已经顺利转院到我导师所在的医院。我跟我师兄都能常去探望他，你们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啊，什么？”老伍迷糊的听到话筒里的声响，立马一个鲤鱼打挺清醒了过来，对着话筒喊到，“小楼转院是！是去你那了？！太好了！”
“是的。”琅渊唇角微微勾起，他很感激这两人，直到现在还惦念着楼淮之。人类的关系，总是这么奇妙，奇妙的让他甘之如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他早点恢复……”
“好。”
深夜电话，没有如琅渊想象般，结束的那么快。电话那头嘴上说着没什么要说的两人，激动的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拉着琅渊唠了大半个时辰。
琅渊轻含着苦酒，也就这么老实的听着他们唠叨。仿佛又让他想起上一世的二老。
“表哥……早。”这声表哥，其实琅渊并不想叫。可是，他打不赢表哥，只能认命。
“早，小渊。”查理苏看到与夜晚截然不同的琅渊，怯怯的跟自己打招呼，倒也不奇怪。他早就知道琅渊有分裂症，只有酒后的那个人格胆大又严肃，白天就是个社恐的弟弟。“对了，小渊是要去看新病人嘛？”
“嗯？新病人？”琅渊一拍脑门，对啊，早上匆匆忙忙出门忘了看晚上的日记了。
他每次一喝酒就借忘，于是他就养成了每天晚上给自己写日记和传话的习惯。可是早上有的时候出门匆忙，总会有忘记看的时候。不过一直也没有人怀疑过什么，旁人只知道他酒量不行又嗜酒如命，一喝酒就容易断片，记不起来晚上的事情。
唯独查理苏识破了他另一个人格的秘密。
“走吧，一起。”查理苏轻笑帮忙打着马虎掩护，一看就知道这孩子马虎的又忘记看日记了，不晓得晚上的事情。
“楼淮之，16岁。车祸后遗症……”
“创伤性应激反应，眼部毫无病变却无法视物。我知道他。”琅渊抬头打断查理苏背诵病历的分享，瞪着眼睛震惊的望向查理苏，“他怎么转来我们这里了？”
“他没告诉你？”查理苏突然皱眉，虽然他与那个琅渊有约定，如果需要清醒的琅渊知道的事情，‘琅渊’会亲自同琅渊自己说，查理苏不会多嘴。可是查理苏是没想到，他废了那么大劲儿的事儿，竟然没有说。
“什么没告诉我？”琅渊茫然的瞪向查理苏，一副兴师问罪似的疑问。
“就是……就是转院的事情呀。之前他说于医生跟他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转到我们这里来了。”查理苏挠了挠头，话锋一转，一笔带过。
“哦哦，于医生是说过。不过确实，怎么会这么巧。而且我们医院不是专门针对自愿参与病理和药物研究的志愿者吗，他家里怎么会允许？”琅渊皱着眉头，神色一会疑惑，一会愤愤，古怪的一变再变，独自喃喃道，“不对，他那些'亲人'做的出这种事情……”
“快走吧，这边只申请到了一个小时探望。一会还得回院校找教授。”查理苏打断胡思乱想的琅渊，赶忙岔开话题。
琅渊满腹心事的被拖着开始忙碌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我竟不是疯了的那个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