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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浣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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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斯巴巴地望着洛兰,很快他被警察押走,拘留在单间,警员们把他的双手腕扣在座位侧边,脖子和手臂各有一个针孔。他们把约瑟斯当成精神病人。
“你们什么关系?”
洛兰:“战友。”
约瑟斯:“情侣。”
几乎异口同声。
在警察露出猜疑表情后,洛兰无视约瑟斯狰狞的面目,仍未改口:“战友。”
警员摁下洛兰维持许久的中指,指着档案一一为洛兰说明情况:“先生,您的好友曾多次恐吓群众,私闯民宅,投掷炸弹毁坏他人房屋,这次重伤韦德·特里亚先生。依照法律规定,我们会先交由精神病院看管并核实病症,其次由检察院审核犯罪主体的状态。”
洛兰道声谢,对着其中一个警员耳语几句,警员带着他出去了。
两小时后,洛兰只身一人进了审讯室。
房间里只有天花板挂着一盏白炽灯,四个角落漆黑,约瑟斯坐在光柱中心,他身上未换掉的衣服散发着浓厚血腥味,看着洛兰的眼神既渴望又委屈。
他见洛兰手里提着个箱子,胡乱猜测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刑具,要是洛兰在里面装了杀伤力过大的东西,他会用这东西带着洛兰在局子里殉情,顺便把这条街的人都炸到死无全尸。当然是在洛兰愿意的前提下。
就这么想着,他越来越兴奋,心底叫嚣着想办法让洛兰离他再近一点。
“伪装病情罪加一等。”洛兰在他对面落座,歪着头看他,“我现在去袭警,过了今晚大家都去死吧。”
约瑟斯轻声笑,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开了手铐,他伸手过去,拇指摁住洛兰的下唇:“乐观一点,洛兰。”
顶光灯为洛兰眼下打出睫毛阴影,像只黑色的蝶,随着眨眼的动作,似是拍翅欲飞。洛兰往后靠着椅子背,两手一摊:“那我们安乐死。”
“我死了你就高兴,是不是?”约瑟斯隔着桌子,顷身吻了洛兰眼下的睫毛阴影,“你总是一副不在乎我的样子,其实你舍不得我出事。”
洛兰掰开他的手:“是的,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原地爆炸,最好内脏脑浆溅一屋子,让警察审你溅在墙上、毫无用处的脑子就够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乐意如此,假如我碎成渣的脑子会说话。”约瑟斯幽绿的眼睛正对着他,瞳底深处仿佛缠绕着无数情丝,随着心跳频率加速,逐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将洛兰包裹在他炙热的气息中。
洛兰稍微往后仰,躲开他扑面而来的鼻息,他说:“没问题。文森解剖了不少人,我可以在他那给你的脑子买条声带。”
“好会买,购物达人。”约瑟斯夸奖似的亲洛兰嘴角,扯回洛兰因不断退后差点翻倒的椅子,“我想看看购物达人的箱子有什么稀奇货,麦当当双人套餐?”
洛兰推开他,把箱子摆上桌,开密码锁时忽然抬头,郑重道:“你看见了不要大声尖叫,这样东西关乎到你性命,绝不能给警察看见。”
约瑟斯乖巧地点头。
箱子打开,里面俨然是个小型手电筒,洛兰拿出来打开开关,整个房间顿时亮如白昼,关上,房间恢复原样。
洛兰揉揉被强光刺激到冒金星的眼睛,还没缓过来就被约瑟斯摁在桌面狂亲,他不悦地赶着约瑟斯的嘴。
“承认吧,你就是在乎我。”约瑟斯说。
约瑟斯正愚蠢地试图用手电筒晃瞎洛兰的眼睛,不经意的对视,约瑟斯挑衅般冲他笑,接着高举手电筒摇晃起来,室内忽明忽暗,让人眼晕。
洛兰:“请停止你那令人发笑的行为,你真该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有病跳楼,没病枪毙。”
“你只给我死路一条?”约瑟斯关了手电筒,不服地叉着腰,“我也能在监狱像小强一样活着,跟那些自认为品德良好的狱警来场保卫屁股大战。”
洛兰敷衍道:“你还有得选吗?算了,尊重他人命运。”
警员来敲门报时,洛兰把箱子合上再打开,原本装手电筒的夹层变成一排整齐的医疗用具,他扔给约瑟斯一支烟,正要离开,约瑟斯从后环住他的腰。
洛兰偏头配合约瑟斯附下来的动作,与他接吻。
尝到约瑟斯口中残留的威士忌气息,他狠踹一脚搭档小腿,要抽身时被约瑟斯往前推,他胸贴墙,背后的约瑟斯搅着他舌根,吻得更起劲,当眼神再度交汇,仿佛心灵也在碰撞。
前路无处走,身后有凶焰威胁,洛兰双手撑墙,稍稍拉远了与墙面毫厘距离,约瑟斯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咬住约瑟斯四处冲撞的舌尖,却分不出手足阻止搭档隔着布料厮磨。
约瑟斯解了他扣子,捏一把洛兰的兴致缺缺,他贴着洛兰鬓边:“半个小时了,我猜局子里有天国部署,蓝鲸,你在帮你的死敌。”
“去你妈的蓝鲸。”洛兰竖起中指,移到约瑟斯面前,“你看这根中指,我真想把它插到你肠子里。”
约瑟斯咬住洛兰中指,上下舔舐,接着用犬齿在指节处来回研磨,中指突然抽回,他不再掩饰笑意,他以前胸贴后背,没入,及时在洛兰喊出声前捂住他嘴:“嘘,千万不要出声,他们就在门外。”
洛兰前进难,退不了,越发僵硬的像块石头,在他打算宁死不屈服之际,背后一个奋然施压,让洛兰忍不住泄了声。
约瑟斯的舌尖勾进洛兰耳廓,一下接一下,点吻至耳垂,爱人颤抖着身躯,他停顿,沿着爱人脊背向下看去。
“洛兰,你也病了。”约瑟斯摁着他的头,强迫他看着,“你看,证明我们不需要相爱。你以爱之名拒绝我,是为了什么?”
洛兰抿着唇不说话,这视角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即使在阴暗的角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羞赧不知不觉中沁入躯体,令他颤抖起来。
约瑟斯察觉到他的异常,伏在他耳边问:“怎么了?”
“畜生......慢点......等等等等......暂停一下!”
约瑟斯听此,反而得寸进尺,愈发暴戾的动刑,沿着洛兰脸侧抚过的手,突然罩住洛兰口鼻,将洛兰的声音压制在掌心。
刑具浸泡岩浆,将人折磨得身魂溃烂。
洛兰咬紧舌尖,仍无法忍受这像被重击了数百次的疼痛,被粉身碎骨般消磨,洛兰泄气地说“头疼”,搭档装没听见,嘴里念着让人听不出惭愧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洛兰逐渐被起落有力的凶物剥离了“万事无谓”的伪装,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潮,在严肃的地方做匪夷所思的事,他感到奇怪且羞耻。又因它保持狠厉,他处于被动,只能指示大脑把约瑟斯骂个狗血淋头。
洛兰无一刻不在忧心房门被打开,双重压力消耗掉他大部分精神,失力地靠在约瑟斯怀里,这个坚实的怀抱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安全感——搭档正好挡住门口视线,被发现后他能以秒速提起裤子。
他们紧紧相依,美妙而激昂,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模糊,当约瑟斯在洛兰耳边低语,那语言竟也混乱,咬字难清。
“你哑了还是我聋了?大点声......”洛兰扶住了约瑟斯支撑身体。
约瑟斯吻在洛兰发间,他忘了他要说什么,只全神贯注,倏忽抬手,五指间的液体滴落。
“才十分钟不到。”他掐着洛兰腹部,嘴边噙着笑,“我用迎接你潮水的这只手,掰断鹰眼肋骨,十二根,我剁碎他内脏时,他哀嚎,哭泣,无济于事。这个时候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罗格萨夫的名字,没用。”
洛兰脊背一寒,回过头,约瑟斯的眸中仿佛有种静电的强烈错觉,他撇过脸故意避免视线交流,却被湿漉漉的手掐着下巴抬高,接受约瑟斯藏有冷锋的吻。
嫉妒,愤怒,迷恋。
洛兰明白这个吻的意味。
“他认为我在无止尽地伤害你,到死都在让我放过你。”约瑟斯顿了一下,“不会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他没资格评价我的行为。”
“难道不算?”洛兰恢复了从前的臭脸,眼神中流露出的尖锐如同钢针,扎穿了约瑟斯刚充盈的满足心。他继续道:“我一点都不爱你,你也不爱我,可是我们上床,这行为极其不健康。”
“那又怎样。”
“客观评价,我们都病了。”
“闭嘴。”约瑟斯的耐心快要消耗完了。
“你看你在干什么,我两张嘴都闭不上……”
“你他妈用下面说就行了。”
“你大可以把我的肠子拉出来打个死结。”洛兰用手指拨开约瑟斯额前的湿发,“我承认,我无法舍弃钝感的性,渴望自由又想去死,不在意他人生死,是个贪婪无情且矛盾的人,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你为什么会愿意占有这样的我。”
四周是封闭的,约瑟斯却感觉有哀风环绕着,垂头看着洛兰,他微张的唇好似在不断责问:“为什么?”
约瑟斯心乱如麻,说不明白,他发觉洛兰说得对,他们都病了,病入膏肓。他舔舐干净洛兰脸上的脏污,他有千言万语能倾诉他对洛兰绝非伤害,但又害怕破坏了这亲密的时刻。
停歇下来的动作证明他无心继续。
约瑟斯垂头。
洛兰那目光,像是一面灰暗的镜子,映照出他心中对自己的憎恶。
洛兰不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堕落的,洛兰早已坠入海底,在那漫长的四年,在约瑟斯暗中追寻那个分不清左右的小身影的那四年,洛兰被黑夜吞噬得体无完肤。
洛兰想要爱,但他得不到爱,他在约瑟斯身上找到同病相怜的安慰,通过发泄欲望来弥补他缺失的安全感,在做的过程中强调这个他没办法得到的东西,仅是心里的落差感作祟罢了。
他没有亲人,自小靠着虚无缥缈的幻想维持生活,再经历惨不忍睹的杀戮,四年以来的种种磨灭了他对“爱”那个渺小的愿望,只剩咚咚跳动的心脏歌唱着孤独。
他希望约瑟斯能将他持续占有,霸道,凶狠,不择手段,怎样都好,至少别再让他一个人。茫茫黑夜,披着满身罪恶,正义使者在远处虎视眈眈,审判的长矛即将洞穿他的喉咙,他害怕,他需要有人能陪着他接受审判,抑或领着他走出黑夜。
洛兰把情绪憋在心里,他劝自己不应该抱有任何期望,毕竟没什么事情会比死亡或自由更值得他考虑了。
于是,他把约瑟斯列入无关爱的黑名单。
下处密密麻麻的痛觉,又勒令他把约瑟斯的名字涂成红色。
他讨厌这样矛盾的自己。
为什么搭档没有读心术。
洛兰似乎看见,蓝色碧海骤然蒙起薄雾,与绿丛林互相凝视片刻,海之上渐渐降下雨珠,拍打着平静的海面,溅起无数水花。
他僵在原地,眼眶里明明氤氲着水汽,却又像有淤泥满塘,生生把眼泪锁在眼眶里。
这番景象令约瑟斯呼吸一滞,他轻点洛兰的眼角,指尖染上细微湿润。眼看洛兰面色露出几分凄楚,脸庞沐浴着光越发冷白,如颓败的画像,让他觉得无端沉重而破碎。
洛兰拿掉他的手,喉咙似有一团浆糊,他抬手捂住脸,眼里灰暗的镜子被眼泪打碎,碎片渗出指缝,刺痛了他的手。
奇怪,他不想让约瑟斯看见他有这样的一面,又期待约瑟斯揭开他内心的破碎,一点点,将他的心拼凑起来,塞回这具肉身。
洛兰的需求很简单,一个拥抱,或亲吻,但他只愿意接受与他相似的人的馈赠。
奇怪的病症。
他越来越害怕,害怕约瑟斯在他记忆里印上烙印,也害怕他会为了约瑟斯丢掉理想。
泪水源源不断顺着面颊滑落,洛兰就像一只爆开絮棉的玩偶,内里的玻璃渣子猛地向外飞,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涌出眼眶的碎片诉说他需要安慰。
“对不起洛兰。”约瑟斯一下慌了神,迅速抽离,“今天先存档。”
或许他该安抚一下在关键时候点燃火药的“爱人”,可是他实在不会哄人,抱着洛兰,又急又开心——他喜欢洛兰在他面前展现脆弱,他乱七八糟地给洛兰擦泪,硬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胸膛挨了结实的一拳,他立刻抱得更紧,怀里的人赌气似地对他拳打脚踢。约瑟斯任由他抒发情绪,勾起洛兰腰带时,狠狠在他屁股打一巴掌:“我道过歉了,你先穿裤子,别逼我给你的肠子打个结。”
洛兰脸颊挂着泪,被约瑟斯抱上桌子,约瑟斯动作很轻地吻他额头,他搓搓鼻子,故意在约瑟斯裤子擦了一把,随后注视着约瑟斯为他整理好一切。
“我总觉得你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你会愿意接受一个一天有无数种情绪的人。”
白织灯的光晕无力地扑到两个人身上,心里难受的时候,意识会适得其反的变得清晰。
洛兰不停问着:“为什么?”
他们心照不宣地都陷入胡思乱想的状态。
“你……算了。”约瑟斯抿了下嘴唇。
洛兰的情绪降至极点,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揪着T恤的系带,打了一连串死结。还想把灯关了,让死寂埋没他此时糟糕的心情。
“要做一件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约瑟斯说,“而且……感情不是阑尾。”
洛兰一声不吭,捏着带子揉搓,黑色布料衬得洛兰更显阴郁。
约瑟斯靠近了些,让洛兰的身影将他笼罩。他顿住要亲吻洛兰的举动,只摸了摸洛兰的脸。
气氛越来越微妙,有些冷,两个人都被冻住了。其实约瑟斯怎样答都无所谓,洛兰只是想要一个亲吻,这对他来说比所有甜言蜜语更现实。
他的位置刚好能勾住约瑟斯脖子,他语气很疲惫:“我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为什么命运要把我们纠缠在一起,两个奇怪的人碰到一起只会更奇怪。”
约瑟斯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与之配套的、洛兰重现的冷脸,他很成功的误解了洛兰的意思,得到一个令他痛苦万分的结果。
他牢牢抓住洛兰的手,犹疑不定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漫长的等待后。约瑟斯已经做好被洛兰谴责的准备。
“是的,你刚刚没有亲我,那是一个最佳时机,你错过了。”洛兰说着又开始掉泪珠,在他决定说出内心需求后,他就已心甘情愿为约瑟斯的名字标注上五角星印花。
但约瑟斯还在黑名单里。
洛兰自忙碌的哽咽中抽出一句,能有效表达内心想法的句子,他深吸一口气,漠然地宣读:“操。”
约瑟斯动作很轻地吻洛兰眉心,压着情绪大波动的状态说:“是谁想要免费的抱抱?”
“没有人想要。”
“我要。”约瑟斯抱紧洛兰。
约瑟斯捡起满地碎片,拼接成一份遍布裂痕的温情,装回洛兰眼眶。
“我要回家了,我要睡觉。”洛兰说。
他学洛兰深吸一口气,就着光辉,再次吻了洛兰。
“娇气鬼。”
“关你屁事。”洛兰说话时带着一点鼻音,“你都要死了还分不清大小王。”
“打个赌吧。”约瑟斯把银色吊坠放进洛兰手心,嗓音柔和,“你赢了,允许你捅我两刀。输了,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