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冥王星教父

12、豺狗

　　身体里刚发生一场恐怖海难，洛兰被做得昏昏沉沉，模糊记得约瑟斯为他清理干净，手铐却没有被摘下，赤.身的两个人裹进被子里，洛兰在约瑟斯怀里缩成一团。

　　“......向我道歉。”洛兰倔强地说，夹着不太明显的泣音。

　　约瑟斯看着怀里的洛兰发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整个过程洛兰也在享受，甚至提要求，某种意义上，他们都在满足对方的需求。

　　“道歉！”洛兰无赖似的地咬了他脖颈，显然对他的沉默感到不快。

　　约瑟斯钻进被子里吻他，妥协地说：“对不起洛兰。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哪里做得不好。”

　　洛兰却不说话了，苍白冰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约瑟斯手背。

　　“洛兰，你声带呢？”

　　约瑟斯等了会，没有回应。

　　“洛兰，你变成尸体了吗？”

　　约瑟斯再等了几分钟，感受到怀里的人有规律地起伏，他这才发现洛兰睡着了。

　　他掀开被子，洛兰凌乱的发丝让他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他看得久了，被无形的手推动，吻了洛兰眉心。

　　这确实是约瑟斯的错，他不顾一切的侵犯洛兰，只是为了他那可耻的占有欲，但他永远不会愧疚，他就是要带着洛兰堕落，掐着洛兰的脖子让他在窒息里辗转，不知疲倦地一遍遍碾碎他已经脱力的身体，高低起伏的痛呼无疑是最强劲的兴奋剂，刺激他反反复复的，把洛兰消耗滞空，好似这样才能填补他心里的不安。

　　洛兰一定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约瑟斯再次吻了洛兰，将他拽进怀里。

　　·
　　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震动，被被子卷起来的洛兰探出两只慌乱的手摸索着，刚按下接通键就被挂断，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下身位置疼得他当即清醒过来，伸手拍到一片空。

　　“男仆？”他喊了两声，房间安静的出奇。

　　洛兰打开屏幕，有十几个来电显示——鹰眼。

　　现在是晚上七点，约瑟斯临走前关了窗并严合窗帘，洛兰感受不到风与月光的冷意，唯有身侧凉透了的位置在他心间引发一圈又一圈涟漪。

　　·
　　灰海D区，来自海外的大理石雕像精美无瑕，拜占庭式建筑高大宏伟，四面光柱聚集在改良过的天窗镜，接着自穹顶落下，中心喷泉被灯光晃得波光粼粼，充满神圣之感。

　　在钢琴的柔和旋律中，约瑟斯两腿交叠，纯黑皮手套腕部坠了颗银饰，他拨弄一下，从侍酒师递到跟前的盘子里拿了杯威士忌，小口浅酌。

　　“你看起来很紧张，放松点。”

　　鹰眼刻意选了度数不高的果酒，约瑟斯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却给他笼罩着无尽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刀扎入他心口。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可能让他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交谈，这个男人的父亲杀害了他的妻子，他则因为父债子偿这句话深深伤害过坐在对面的男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宿仇。

　　“旧话重提，我希望洛兰能加入政府设立的私人佣兵，那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待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消灭的杂乱组织。”鹰眼咽下一口酒。

　　约瑟斯嗤笑：“不对，你想重演两年前的俗套剧情，再把洛兰带走。这次你没机会了，我并非毫无准备。”

　　鹰眼烦透了他一副必胜的姿态，就着满手水珠往脸上抹了一把：“放过他吧，你这个魔鬼，洛兰不是你的私有物。”

　　“他同样不属于罗伯佛特和政府。你们却为了私心，利用他接近我，现在你们发现不对劲，改变主意要带走他，我同意了？”约瑟斯五指捏着杯口，缓慢摇晃着酒水和冰球。

　　见鹰眼不再接话，约瑟斯拿出一块窃听芯片，丢进了酒杯，再看过去，鹰眼不自然的神态令他无比难受。

　　他和洛兰在夜里发生的一切，独属于他们的、亲密的夜晚，却被鹰眼这些畜生听个彻头彻尾，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养殖场正在交.配的动物，而监听器背后的人是透过玻璃墙全程围观的管理员。

　　在墙根发现监听器的那一瞬，他的心被自责撕裂，他因欲望失控的疏忽让洛兰陷入永不清白的泥潭，而他将付出再度失去洛兰的代价。

　　他好不容易在黑暗的深渊里凿开缺口，迎来他的微光，可这束光马上就要被他自己摁灭，他恨，好恨，却不知最恨谁。

　　约瑟斯抬眼，造成这个局面的幕后黑手之一正坐在他对面，骂他是野狗，指责他恶劣，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盖住他黑暗世界里的微光。

　　瞬间，多年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约瑟斯手一伸，玻璃杯坠地砸得碎片四溅，“你当初也没想放过我。”

　　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厌倦，但是当洛兰回到他的世界，他就像干涸的土地被连绵的雨淋湿，尽管洛兰说，他对洛兰只是执念，他还是固执地认为洛兰就是他的微光。

　　所以他在刺耳的尖叫声中锤碎了鹰眼的胸骨时，他觉得他拆除了这束光的一道屏障，这让他无比愉悦——他的光即将全部投射到他身上，享受这美好的只能唯他一人。

　　在短刃捅穿鹰眼四肢之后，他竟分不清是新仇的怒火盛，还是旧怨的戾气多，他无休止地发泄着，每一刀的力道强横且沉重，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如见鬼神，他们纷纷大叫着逃跑，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警笛，约瑟斯拽起鹰眼一条断腿拖着离开。

　　D区不知名巷子，约瑟斯将鹰眼摔在肮脏的墙角，摸出不停震动的手机，接通后他夹在肩膀和脸侧之间：“是的，我不在家，我出轨了。”

　　他随手捡了块破布塞进鹰眼嘴里，踩着鹰眼手肘向后使力，折断了鹰眼手臂关节。

　　“为什么这么吵，你在浴室里开摩托？”

　　他用尽全力一刀扎进鹰眼颈侧，鲜血溅落到二人脸上，约瑟斯扬起个笑，眼看血液从洞口汩汩地流淌，在地面绽开大片红莲，血腥味扑鼻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饿了？我把你老二切下来叠了三明治，在餐桌。”

　　约瑟斯单手转着刀，单膝将身体翻来覆去的鹰眼跪压在地上，紧接着落刀切割鹰眼腰腹。

　　鹰眼手脚尽断，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他不由自主地挣扎，脸色惨白，瞪大双眼，从他身体各处涌出的血液很快汇聚成河，漂泊在血河中的碎骨髓液宛若几座象牙色山峦。

　　熟悉的作案手法唤醒了他封尘多年的记忆，举刀割下他血肉的男人与记忆中的杀妻仇人在雾气迷蒙的眼底倏忽重合。

　　他在这时才领悟到最令人绝望的不是失去爱人，是把他摁进旧日将他折磨得不敢安眠的痛苦中，经历跟爱人相同的生不如死，爱人生前的痛哭与将死的叹息就在耳边来回穿梭。

　　他被破布堵住的嘴里发出一声声濒临死亡的惨嚎，显得声嘶力竭，观赏他痛苦姿态的魔鬼笑盈盈的，再三叮嘱电话里的男孩记得把三明治吃掉，轻松的就好像不是在解剖一个活人，更像是在看一场痛苦与血交织的音乐剧。

　　“我会敲碎你的膝盖骨改掉你不爱穿鞋这个臭毛病。”

　　约瑟斯挂了电话，空洞地盯着被摧残得不成人样的鹰眼，蹲下后他重复刚才的笑，笑容随着眼底蕴含的风暴扩大，刀尖挑开鹰眼风衣，把太阳徽章塞进内侧的口袋，贴心地替他拉上拉链。

　　“阿尔弗雷德送你的地狱欢送礼。”

　　鹰眼不住地摇头，约瑟斯一拳打偏了他的脸，拿掉他嘴里的布，约瑟斯说：“怎么不还手？噢我忘了，你总是遵守那些愚不可及的规则。”

　　“放过洛兰吧......”鹰眼痛苦地恳求这个魔鬼，嗓音喑哑似鬼哭。这次会面他从始至终都在向上帝祈祷——恶魔的獠牙能松开那个无辜的男孩。

　　他说不上是因为为数不多的师生感情还是内疚，洛兰有此境地，少不了他当初怂恿芙伊尔安排洛兰成为约瑟斯的搭档，约瑟斯简直就是第二个阿尔弗雷德，他早该把洛兰拉回来的，他后悔无用。

　　鹰眼变成一台生锈的榨汁机，每个部分都绞痛着，意识逐渐模糊，痛感却不断加强，摧毁又唤醒他的神经，他克制不住地痉挛，呼吸微弱且艰难。

　　约瑟斯最后一刀落下，恶心的液体挂在他衬衫下摆，他没有擦掉，只是用悲悯的目光打量被扎出几个窟窿的鹰眼，他缓声说：“晚安，韦德·特里亚。”

　　约瑟斯转身往外走，警察小队呈扇形堵在出口，众多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约瑟斯揉干净手套的吊坠，在被扣上手铐后对警员们微微一笑：“我能否先给我的家属发条信息？”

　　“不能。”警员强行将他塞进车内。

　　警车行驶，鸣笛声和对讲机的挂机声乱糟糟地闯入耳鼓，负责押送的四位警员一言不发，约瑟斯正望着后视镜中自己的绿瞳出神。

　　现在洛兰在干什么；有没有预料到他准备蹲局子了；如果他被枪毙洛兰会不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洛兰会来劫狱吗；洛兰......

　　他凝视着后视镜里潮起潮落般的蓝色警戒光，仿佛看见了洛兰那双空空如也的眸子，在此时他迫切地想见到洛兰，想亲吻洛兰柔软的双唇，想听洛兰说“我来接约瑟斯”。

　　他开始幻想洛兰说完话之后的情景，他会告诉洛兰，刚刚他在喝洛兰最讨厌的威士忌，然后在洛兰拿厌烦的眼神瞪他时，将威士忌的气味都搅进他口中。

　　警车停止行驶，当蓝色警戒光完全褪去，化作他念想中的蓝色海洋，他却是片刻怔然，早在脑海中编排的语句忘得一干二净。

　　洛兰叼着他亲手切的、不成形状的吐司，隔着防护玻璃对他竖起中指，洛兰一如既往的臭脸症，可约瑟斯能从他的脸上看见四个字——“你是傻逼”。

　　洛兰回头对严防死守的警员说：“枪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