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哭泣的兔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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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走，以后你都走不掉了哦，我不会放你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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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干涸的血迹四处喷溅，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偶尔可见死亡却未被吞噬的灵体化成灵子在风中散去。
森奈背着市丸银穿梭在废墟中，嘴里不停默念，“阿银，你再坚持下，前面……前面就是医馆……”
背上的男孩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瘦弱的肩背上。
她一步步艰难走向医馆，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只要再坚持一会，她的阿银就有救了。
再坚持一会……
馆长是个脾气古怪，爱钱如命的少年，此刻正怒气冲冲往外赶人。
“快滚！没钱治什么治！”少年理了理凌乱的黑色短发，从袖中拿出两个小瓶，丢在地上，“拿着这两瓶药快滚！”
倒在地上几个魂魄，衣衫褴褛，其中一名男子大声责问起少年，“你，你怎么能这么冷漠，见死不救！”
少年正准备拂袖而去，闻言顿住脚步，黑漆漆的眼底皆是冷漠。
“五十区以后的流魂街不都这样么，连瀞灵廷的死神都懒得管的地方，我又何必端着慈悲心，”少年说着冷笑了一声，转身走进屋内，“这里本就是谁有命谁活着的地方……”
森奈站在门口，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几个魂魄，蓦地想起市丸银曾经对她说。
“你戴的这块玉，看起来很贵重，记得不要露出来给别人看到哦，这可能是你家人给你的信物，别弄丢了……”
‘很贵重’三个字反复在脑海中过了几遍。
下一瞬，她背着市丸银冲进医馆。
“馆长！救救阿银！”
少年不耐烦地停下整理药材的手，抬头见来人是森奈，神情明显一愣。
“你们不是上午拿着草药来换木炭的那两人么？”
随后目光落在市丸银身上，“我说过，没钱的不治，快死的也不治。”
森奈扯下脖子上的平安锁，带着哭腔伸出手，“我有钱！我有钱！阿银说，这个很值钱，求你救他……”
少年皱起眉头，接过玉质平安锁端详了片刻，随即面露惊异，“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救救阿银，求你了……”
森奈根本无心回答他的问题，只顾着呜呜大哭起来。
“这小子只剩一口气了，就算我出手救他也未必救活，你想清楚了，这块玉价值不菲，你确定要试一试？”
“要！”森奈没有一丝犹豫，边哭边喊，“没有希望也要试试！”
少年低下头，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平安锁，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黑眸。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扇门，“先把他放里面，我去配药，一会给他处理伤口。”
烛火摇曳，晃过地板上的一盆血水，一块纱布被丢进水盆，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屋内的血腥味很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森奈静静坐在一旁，抑住呼吸一瞬不瞬盯着少年给市丸银处理伤口，生怕闹出声响影响了少年。
“啧啧，这小子命真大，伤这么重还能撑到现在……不过也是垂死挣扎，命不久矣，唉……”
少年不停碎碎念，听得森奈心惊肉跳。
“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她怯生生问道。
“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少年眼皮都懒得抬，“伤得这么重，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好了，伤口清理好了。”
说着长舒一口气，转身开始清理手上的血迹。
森奈一把拉住少年的衣袖，“阿银，怎么样了？”
少年抽出衣袖，抬眼朝她看来，犹豫一会开口道，“血是止住了，但是高烧不退，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阿银，会死么……”
森奈哭得满脸泪痕，胸口更是一阵钝刀割肉般的痛楚，疼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床榻上的银发男孩，漂亮的蓝眸紧闭，面色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将死之相。
“这些药是涂在他伤口上的，每隔六小时涂一次，”少年起身从药柜中取出一个方形盒子，又从另一个柜子中取出一个药瓶，“这个瓶子里是我配的药，每隔六小时口服一颗，如果吃完他还没醒，就死定了。”
森奈贴身收好药，小声说了句谢谢。
“别谢了，这小子大概率是活不了的，你快带他走吧，别死在我这里。”
少年挥了挥手，开始驱赶她离开。
森奈胡乱擦了擦眼泪，呜咽着背起市丸银，吃力地一步步走向门外。
“阿银，我们回家……”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声音。
森奈回过头，就见少年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要是这小子死了，你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罩着你。”
“不……”森奈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医馆，“我要和阿银在一起……”
***
斑目坐在树杈上，手中拿着一枚野果，悠哉悠哉地啃着，边啃边朝一条小路的尽头张望。
“市丸银带着那个傻子跑哪里去了？不会是知道我斑目大人要来，两人躲起来了吧。”
他被那个小傻子一砖撂倒，这口气憋了三个多月，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重新扳回一局。
可他在市丸银家找了一圈，又在屋前的树上等了一整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正准备放弃，远远走来一人。
来人步履沉重，一步一脚印艰难踩在地上。
斑目眯起眼，盯着远处那人仔细瞧了瞧，眼神瞬间由挑衅变为震惊。
呆愣了一瞬，他匆忙跳下树，朝着那道身影飞奔过去。
“怎么回事？！”
看到不省人事的市丸银和哭成花猫的森奈，斑目一时间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他怎么了？”看到森奈吃力的模样，他下意识伸出手帮忙。
“别碰阿银！”
森奈侧身躲开，还凶巴巴瞪了一眼面前的红发男孩。
在她看来，这个红毛就是抢了她苞米，还教唆别人拿石头砸她的十足坏蛋。
“喂！我明明是好心！”红毛嚷嚷表达不满。
森奈撅起嘴哼了一声，背着市丸银快步走进院子后，反手又将院门锁上。
听到门背后的落锁声，斑目压下心头的火气，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不就是一根玉米吗，我赔你十根行不行？”
见院中没反应，他又冲着里头喊道，“你也敲了我一砖，我们俩也算扯平了啊。”
***
森奈小心翼翼放下市丸银，又拿来一床被子替市丸银盖好。
榻上的男孩面色惨白如纸，看得她心脏颤了颤，伸出手探了探呼吸，直到感受到微弱的鼻息，她方才稍稍舒了口气。
“阿银，我们到家了。”
找来湿毛巾，盖在市丸银滚烫的额头上，蓄在眸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滴滴落在那张清秀的面庞上。
“我等你醒来，哪里也不去。”
“阿银，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小声哭了一会，森奈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在市丸银干到起皮的嘴唇上。
“我去烧点热水。”
森奈学着市丸银平日里生火做饭的样子，折腾了好一会，被呛了好几口烟，才勉强把柴火点着。
墙头传来一阵嘲笑。
“果然是个傻子，点个火都这么费劲。”
森奈瞥见了一抹红发，顿时心中恼火，下意识抄起架烧烤架用的砖块，朝着声音的方向一丢。
“哎哟！”
下一瞬，墙外传来一声惨叫。
森奈撇了撇嘴，端着烧好的热水走进屋子。
倒了一碗水，待开水凉到温水状态，她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喂着市丸银喝了小半碗，又从怀中取出那名少年给的药，按照医嘱喂市丸银服下。
市丸银高烧昏迷了两日，森奈不眠不休照顾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她已经虚弱到连走路都脚步虚浮。
斑目回来了，这次这个红毛直接翻墙进了院子，还带来了十根烤玉米。
“喏，说好的赔给你十根，这下可以不要生气了吧。”
森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驱赶人离开，一双哭到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斑目，就回过头，继续呆呆地盯着榻上的市丸银。
颓然的模样将斑目吓了一跳。
“喂，你不会一直都没吃东西吧，快去吃点东西休息下，我替你守着市丸银。”
森奈没有回应，斑目以为她还在生气。
“之前纵容他们用石头砸你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这次就当还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沙漏落下最后一粒沙子，森奈终于有了反应。
弯腰抱住市丸银，想替怀中的银发男孩翻身。
斑目见她动作吃力，想要上前帮忙。
森奈一巴掌拍开斑目的手，“走开！别碰阿银！”
斑目瞪着手背上的红印，“你这个速度够可以啊，出手的瞬间我竟然没察觉到，你确定你没有灵力？”
森奈满眼都是市丸银背上的伤，无心搭理这个红毛说了什么。
将方盒中最后一点药膏小心翼翼涂在伤口上，又从瓷瓶中倒出最后一颗药丸。
“最后一颗了……”大颗眼泪从眼角滑落，森奈带着哭腔呢喃，“阿银，你要醒来啊……”
喂市丸银吃下最后一颗药，森奈跌坐在旁，全身紧绷，紧紧盯着市丸银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吃些东西吧，”斑目语气软和下来，“难道你想和他一起死？”
森奈身形摇晃了一瞬，一个‘死’字不停在脑海中回放，最终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躯，抱着市丸银的手臂，在一侧蜷缩着躺下。
小脸紧紧贴上市丸银的手臂，“如果阿银醒不过来，我也想就这样睡着了，永远都不醒……”
一轮血色的弯月高悬于夜空，就像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俯视着茫茫沙海。
银站在一片白沙中，思绪陷入迷茫。
他这是在哪里？
忽然，一个清冷的男声传来，忽远忽近地呼唤着他。
寻着声音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在沙漠中看见一名身穿银色斗篷的男人。
男人半张脸被面罩遮住，只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银皱起眉，“你是谁？”
男人微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是谁，你不记得了吗？”
银突然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梦中多次听过这个声音。
“我记得你的声音。”
见男人笑而不语，银再次追问，“这里是哪里？森奈又在哪里？”
头顶的血色月牙滴下长长的红色拖尾，沙漠中卷起一阵风，顿时掀起漫天白沙，周围的景象生出裂痕，整个世界开始崩塌，男人的声音随着狂风的呼啸回荡在耳边。
“喊出我的名字，就能使用我的力量，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声音消失，沙漠的世界也随之彻底碎裂，银再次跌入黑暗。
“阿银……”
耳畔响起了阵阵呼唤，银止住脚步，迷茫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
“森奈……是你在叫我吗？”
银缓缓睁开眼，一瞬间的恍惚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试了试抬手，却发现手臂被人拽住，直至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啜泣声，他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微微侧过头，第一眼便瞧见了哭到双眼通红的女孩，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阿银，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森奈俯身一把抱住他，脸颊埋入他颈间痛哭起来，乌黑的发丝散落在他面庞上，挠得银心里生出莫名的情愫。
他抬手将胸前的女孩紧紧拥在怀中。
“这次没走，以后都走不掉了哦，我不会放你离开我了。”
“市丸银，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这家伙怕也快不行了，”斑目蹲在角落，幽幽地感叹。
目光落向墙角，银立即不顾后背的伤爬起身，将森奈护在怀中，“你怎么在这里？森奈，他有没有欺负你？”
斑目气呼呼撩起额前的红发，露出被一砖砸出来的伤痕，“你看看这里！到底谁欺负谁！”
“唔……”
银怔愣了一瞬，随即咧开嘴狡黠地笑道，“森奈，干的漂亮，下次打的再狠一些。”
“你们两个！”斑目气得那头红发差点根根竖起“我好心给你们送吃的，结果不是被砸就是被打。”
“哦？”银的目光落在那堆烤玉米上，“那就不客气咯。”
说着，他拿了两根，一根递给森奈，一根送到自己嘴边。
“为什么？”斑目有些挫败，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圈，“我让她吃她理都不理我，你让她吃她就这么听话……”
“为什么？”银冷哼道，“谁会对一个拿石头砸自己的人有好感。”
“我都道歉了啊。”
“哎呀，我替森奈，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们两个太欺负人了！”
见控诉无效，斑目只能气鼓鼓地抓起一根玉米，转过身背对着身后的两人，自顾自啃了起来。
啃了一会，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立马转头。
森奈已经累得昏睡在一侧，手中还拿着啃了半截的玉米，而市丸银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森奈的侧脸。
斑目啧了一声，“你在看什么呢？有这么好看？”
银低着头，手指轻轻撩开森奈脸上的发丝，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面前这只傻兔子。
“我好像找到了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切……”斑目转过身，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我还没找到存在的意义……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强者，让我能心甘情愿追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