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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纸条和小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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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张顺的眼神往下看去,是一个少年和几名中年厨子,除了少年是陌生的面孔,其他几位都是老常客了。
再看到少年精致的眉眼时,心中顿时了然:
“这少年长得倒是好看的,手上功夫看着也不错。彩芸这丫头也的确是到了及笄的年纪,这少年配她倒也合适。”
张顺没有接茬,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眸色不明。
“哪来这么多话,别以为自己的厨艺有多好,能稳坐高阁,再不好好钻研你们的厨艺,就等着下面的人将你们顶替了。”
管事淡淡开口道,没有明确点名是谁,却意有所向。
说小话的厨子挨了骂,再不敢多说,灰溜溜地站好,心里暗暗咒骂:
你以为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东家的一条狗。不过是早跟了东家几年,真以为自己就是人上人了?
比赛场中的少年沉着淡定,手上功夫熟练地完成每一项要求。
多亏了开客栈那一年,人手不足时,自己会常常到后厨去帮忙,往日在院子里也会用被丢弃的材料默默练习。
要不然,仅凭着现代的那点经历,在这边完全就不够看的。
比赛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参加比赛的大多是这些老厨子带出来的学徒。往日找不到机会在人前上手展现厨艺,有这次机会特地来体验一下,增加经验的。
但面对的终究还是一众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学徒们一次性被刷下去了一半,许多人只能难过地看着自己被收走的木牌走出场外。
宴安手上的木牌被领走在左上角写了“拾伍”两个字,盖上一个朱红的小章就递回来给他了。这两个字代表着在初赛中获得的名次。
“今日比赛已经结束,感谢大家捧场来参加比赛。另外恭喜成功进入第二轮比赛的二十位参赛者,请大家后天准时参赛。”管事说完就在小厮的簇拥下离开了。
张顺看着走向黑衣男子和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孩面前的那抹淡蓝色身影,眸色不明。心中挣扎一番,在确认好小女孩身份后,转头跟着管事离开。
谢濯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他,从张顺看过来的第一眼便发现他了,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神色复杂,却没有恶意,就没有管他。
“没想到这里的比赛规则还是挺严谨的,幸好我手上功夫了得,要不然也要在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宴安笑呵呵的,一脸庆幸。
“不会的。”谢濯坚定回答。
“就这么相信我呀?”宴安戏谑道。
“对呀!安哥哥那么好看,肯定能进入决赛的。”小圆积极跟风。
“哈哈哈什么鬼,小圆姑娘,你这是在夸我好看,还是说我手艺厉害呀。”宴安开心地把小圆抛起接在怀里。
小圆害羞地埋头进宴安的怀里,小小声:“都有都有。”
谢濯看着面前打闹的两人,这几日相处下来,感受到二十年以来未曾有过的感觉,新鲜温暖,还有难得的放松。
次日,第二轮比赛也开始了,这一轮过程进展得很快。
先由两家酒楼东家一起选出来一道黎朝名菜,再由参选的厨子各自做出来一份给评委进行品尝,这一轮看的是每个厨子对同一道菜的掌握能力。
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留到了最后,竟然还有一位十几岁的少年,登时参赛的人员对他的眼神都变了。
有落选的厨子不相信,被淘汰的几人当场嚷着要求进行验吃。
经得宴安同意,小厮将宴安做的菜单独呈上来,几人试吃过来,看着宴安愤恨的眼神也慢慢变了,味蕾上的感受骗不了人。
且这道菜是在所有人眼中看着做出来的,中间也全程没有离开过在场人员的视野,的确做不了假。
嚷得最大声那个厨子,就是原来偷偷说小话的刘贵,看到小厮端过来时,第一个上前试吃的就是他。
虽然宴安做的味道不能说是和原版的一模一样,但的确是上等,是自己做不来的那个味道。
他愣愣地看着众人眼中更换的眼神,神情一下子变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宴安,一脸不敢置信,脑中闪过一轮张顺看他时复杂的眼神,不甘心。
他惊恐地跪趴下来:“东家饶命,东家,是张顺,是张顺他挑唆我的!您饶了我吧东家!”
站立在一旁的张顺,像没有意料到自己会被扯上,震惊地瞪大眼睛,两腿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连连高喊:
“冤枉啊,大老爷们,小人只是曾和他感慨过这位公子年纪小小就有这等手艺了,何时有挑唆过他了!”
两个东家对视一眼,眼中意味不明,明月酒楼东家轻咳一声站起来,双手附在身后:
“刘贵,平日你便爱偷奸耍滑,耍小聪明,如今厨艺技不过人还想栽赃陷害,来人把他带下去,即刻解除工约!”
刘贵瘫坐在地,满眼都是绝望。
宴安心下唏嘘,只当做看了一场热闹,他的共情能力强,却还没到同情一个要害他的人。
不想再呆下去,当即收拾了东西,向两位掌柜行礼告退。
将一张食材准备的单子和一两银子交到统计终赛信息的小厮,就拉着谢濯离开。
回程路上,宴安很安静,谢濯一时手足无措,找个地方让他停下,自己走到了买糖葫芦的地方,选了两串最大最艳的,回来就看到。
“哥哥,”小男孩扯扯宴安的衣角。
宴安好奇低头看去,只见小男孩他弯下身来,靠近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有人让我把我这个给你。”
小手往宴安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坠子和一张纸条,快速地跑了。
宴安疑惑摊开,看完上面的内容没有多大反应,反而看着手心里的小坠子出神,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蛇木坠子,小巧精致。
“怎么了?”谢濯看着从小孩走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少年。
宴安把纸条递给谢濯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好心劝告,不要继续参赛。
“恶作剧吗?”
宴安摇摇头,看着坠子神情有点古怪,像是想到了往事。
“这个有点熟悉,我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想了,”谢濯语气顿了顿,“还继续参赛吗?”
“继续,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比赛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我想再走下去。”
谢濯了然,他看过眼前的少年对待这场比赛是有多么地认真,伸手把那个扰了他心绪的坠子拿过:“那这段时间这个就先让我帮你进行保管。”
一直到晚上 宴安的心情都没有好起来,想到明天就要进行最后一场比赛了,他缓缓心神,和谢濯道了晚安后,就进屋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宴安都神色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一直到终赛前的最后一晚,宴安刚睡着,梦里就掉进了一个四处都是镜面的房子,每块镜子都有形形色色的出现。
“这个小怪物,害死了自己的亲娘不说,还要来害我们。幸好主母英明,把那个老太婆派过去,要不然让我去服侍他,我真说不准自己某天会被吓死。”
几个长舌的小厮看着像个木墩坐着的小宴安,肆无忌惮地讥讽着。
“小安,你在家里乖乖呆着,妈妈过年就回来陪你。”
年轻的母亲,穿着一身精英的西装,桌上摆放着都是等待她签字的文件,面前有人在向她报告会议,她匆匆说完这一句话就挂断了。
“公子,我老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生活,面对这满院子的豺狼虎豹,你可怎么办哟。”
老妪心疼地把这个已经高过他的少年抱入怀里,满脸都是心疼。
曾经出现在他成长路上的人,每一个都以一种不一样的姿态出现在梦里。
宴安想醒过来,挣扎了好久,身体却仿佛千斤重,眼皮沉得刚裂开条缝,又无知觉地闭了上去。
镜面中,一个小女孩牵着中年男子的手,长得粉雕玉琢,怯生生地看着他:“谢谢你。”
宴安猛地惊醒,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直喘着粗气,想起来了,那个小坠子的主人!
“叩叩。”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宴安缓缓心神,随手拿起外衣披上,走去开门。
眼前的宴安一头冷汗,长发松松垮垮地扎着,脸色苍白,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过来,比当初谢濯在野外看到他时还要狼狈。
“做噩梦了?”谢濯语气淡淡,眸底却潜藏着担忧。
“嗯,没事,现在时间还早,我调整一下情绪。”
吃过早饭后,宴安和谢濯走去明月酒楼,距离不远,一路上却走得心神不宁,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谢濯拉着他停下,语气关切,眼中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心疼:“不要有压力,这只是一场比赛。”
宴安睁着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好久,是啊,只是一场比赛。
昨晚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事当不得真。
宴安想要用力地扬起笑容,谢濯伸手抚在他的脸上,大掌遮住了眼睛,和半边的脸。
“不要勉强自己,有我在,没事的。”
去到比赛现场的时候,已经快到进场的截止时间了,宴安匆匆地向评审的人行了礼,根据木牌上新的数字找到位置站好。
期间碰到了张顺的眼神,没有了那天的卑躬屈膝,也没有了旧日的温和,现在的他,眼神平静,好像事不如心一般。
宴安缓了缓心神,先对对厨桌材料区进行核对,这是二轮赛前交给小厮,让酒楼帮忙整理的食材,食材很充足也很新鲜。
宴安却没能完全专注地把心思放在比赛上,脑中时不时会划过昨晚梦到的场景,还有那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