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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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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和三十年春,颂微国皇子晏桓宇取得胜仗归来,举国上下,笼罩在欢喜气氛中。都城洛凌城中,酒楼、茶坊、饭庄聚满了人。
一人越说越激动:“这十皇子,智勇无双,几年参战,从未有过败绩,那荻庐宫长濡见了他,也是不得不服。”
另一人冷哼:“那可未必,宫长濡多年战功赫赫,每每用兵如神,这二人真较量起,胜负难论。”
谢瑾芸葱白的指捏着茶盏,眼底尽是不屑。
一青衫女子提着摆匆忙跑来。
看她双手空空,谢瑾芸埋汰道:“青禾,你给我买的杏仁桃酥呢?”
青禾苦着脸:“小姐,糖酥斋人太多了,我根本就挤不经去。”
“哦?”谢瑾芸懒洋洋道:“今日这店生意倒好。”
青禾不由笑道:“只因十皇子去了对面月馆喝茶,全京的贵女便将那街道围了个水榭不通,糖酥斋里间坐满了人。”她脸上又浮上抹羞怯。
谢瑾芸美眸幽幽看她。
青禾一阵心虚。
谢瑾芸笑眯眯:“桓宇公子好看吗?”
青禾小脸一红,微低头:“天人之姿,怕世上也不多有。”
谢瑾芸:“呵?”
青禾小心看她:“小姐。”
谢瑾芸看向窗外,日落半天。她懒散道:“也罢,回吧。”
青禾松了一口气。
巷子里空无一人,谢瑾芸自顾自走在前边。
青禾小心跟在她身后。
“小姐,我们还是到人多的地方走吧。”
“今日这厮出宫,街上人满为患,我们又何必上赶这人群、”
“可这里就我二人,万一走出来了劫匪,可如何是好?”
“你就用平时练的功夫应对就好。”
“可是……”
谢瑾芸不耐道:“好了。”
青禾撇嘴。
谢瑾芸忽而停住脚步,对青禾点点头,青禾会意。
巷子深处,一处院落。
一红衫女子身姿娉婷,肤若凝脂,容颜绝色。
她甜笑:“阿宇,有些日子不见了。”
他漫不经心道:“有些日子了,柚苓倒清瘦许多。”
男子一袭湖蓝色长袍,玉冠束发,身姿修长,玉白面容上,眉长入云鬓,凤眸囧囧有神。精雕的长鼻,唇色殷红。尤其周身清绝气质。
安柚苓不觉俏脸一红,埋怨道:“还不是日夜思念阿宇。”
晏桓宇眉头微蹙,他眸光一凝,忽而笑道:“阿苓且莫担心,待过些时日,我便恳求父皇,为我二人赐婚。”
安柚苓喜道:“我就知道,阿宇定不负我。”
他看天色:“天色不早,不如阿苓先回去。”
安柚苓还含情脉脉看他,面露不舍。
谢瑾芸扒在墙角,身子掩进两墙隔层里,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院子里只剩晏桓宇,他独自夹袖而立,院中只一棵树上结满琼花,花色净透天地间,他却似位谪仙。
谢瑾芸愣了一会,终撇撇嘴,就欲跳下墙。
不料头上玉蝶发簪“哐啷”磕到墙边,再坠进院子里。
谢瑾芸恐慌之际,那人已侧身看过来。
清润凤眸对上她净澈秀眸。
他嘴角莫名噙上一抹笑意,笑颜温润。
她一刹那失神。
她暗骂:“妖孽。”
她当即跳下墙角,不妨几个侍卫簇拥上来,青禾已不知去向。
她脸色惨白,只得步入院内,那人独在院中。
她垂首不语,他阴恻恻道:“谢瑾芸,你胆子倒不小。”
谢瑾芸诧异抬首:“公子,你认错人了。”
他盯着她,眸光深邃。
被盯得紧了,她浑身不自在。
他不由轻笑:“谢瑾芸,本王好歹也救过你性命。”
谢瑾芸再看他,思绪如潮水般。
德和二十年春。
正是桃花盛开之际。
宫宴上,十皇子正值六岁,诗文卓绝,众宾客无不惊其才华,圣上大喜,应许十皇子一个心愿。
十皇子道:“邬泠坡,桃花盛开,正值芳华,可命众官员携妻带子共聚玩赏,其乐融融。”
殿上一时静悄悄的,晏伏初沉着颜,晏桓宇笑看他,晏伏初忽而哈哈大笑:“难为宇儿有这仁义之心,朕允了。”
众人哗然。
邬泠坡距宫城十里远,是处皇家园林。平日,平常之人不得入内。
此时,官员们同妻女呈上帖子步入园中。
谢瑾芸年仅五岁,小脸圆乎乎的很是可爱。
她迈着小步子跟在谢瑾兮、谢瑾依几人身后。
谢瑾兮年龄稍大些,趾高气扬道:“你们几个可记好了,在这里要规矩些,休得给我府丢人。”几人乖乖点头。
谢岩帛给柳茹菁低语几句,随几人走远了。
柳茹菁漠然看过谢瑾芸及谢瑾依,转首对谢瑾兮慈爱道:“瑾兮,今早教授的礼仪可还记得?”
谢瑾兮小手抚额,略显不耐道:“母亲,你都说了几遍,我早就记住了。”
柳茹菁满意了,笑得慈爱,又回首,面容冷了几分:“你们几个跟好了,可莫要惹出什么乱子。”
谢瑾依几人做礼应声。
柳茹菁瞧过几人,看到谢瑾芸,她此时乖巧站在边角处,水眸清澈而无辜。
柳茹菁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一旁美妇人唤道:“柳夫人,来,我们一块赏花。”
柳茹菁抬眸,美妇着身绛紫色烟裸长裙,满头珠翠,她暗咬银牙:“这贱人,尽寻机会出风采,生怕别人见不找她狐媚样。”
她脸上却一喜:“楼夫人,我正寻你呢。”
她拉着谢瑾兮走过去。
谢瑾依几人,及几个婆子忙跟上。
谢瑾芸见这美妇也领着一堆萝卜大小嫩生生人儿,生起些乏味。
再环顾园林,桃花翻飞,遍地桃瓣,天空又这般明净,再转首,山壁一侧露出些溪流。
她眸光一亮,再一转眸,又做无辜样。
“春梅。”她声音软糯。
春梅看她,掩去眉稍的不耐:“小姐,何事?”
“我要更衣。”
春梅回首,柳茹菁、楼宛嫣同几人相谈甚欢,她蹙眉。
半晌。
春梅守在更衣房门口,春光明媚,觉到惬意,她不由坐在一侧大石头上,抚着脸颊打个盹。
这一头,谢瑾芸小心探出头来,掂着步子窜进一侧林子里。
这头春梅呆坐石头上,昏昏欲睡。
林子越往深处,越是清静。
一路她仔细聆听,一处又响起溪流声。
谢瑾芸玩性大起,去寻溪流。
走了数步,果见一股溪流自山上直流淌下来。
谢瑾芸唇角微勾。
她寻得一处,以粗木作遮挡,脱了鞋袜,就将嫩生生小脚伸入水中,溪水温度适意,谢瑾芸双手覆在脑后,惬意的阖上眸。
待她睁开眼,一红发尖嘴长鼻怪物凑到她面前。
也不知为何,她竟一点也不害怕,只有些惊讶。
因这妖物还半浮在空中。
她道:“你作何?”
妖物边探出尖牙,边阴恻恻道:“娃娃别怕,我就想尝尝你的血液。”
她脸色瞬间惨白,慌忙起身,却觉身子竟被定住了。
倏然间,她阖上眸。
半晌,她哗然睁开眼,抬首间,眸光愕然。
妖物依旧悬在半空,却身中利剑。
一青衣少年手握剑柄,足踏半空中,面容冷肃。
他眸光触及到她,笑意温柔。
倏然间,桃林失色。
她暗骂:“妖孽。”
少年盯她良久,她眸光微敛,软糯道:“哥哥。”
他微愣,忽而声音冷了几分:“小丫头胆子倒不小。”
她小身一抖,身子往里缩了缩,这才发现身子能动了。
远处林子一阵脚步声,少年冷睨她,又和妖物尽皆消失。
春梅跑过来,松下一口气,没好气道:“可找到你了,小姐又四出乱跑,夫人说这回可不饶你。”
谢瑾芸吐吐舌头,眸光无辜。
春梅微叹息,上前帮她穿上鞋袜。
被晏桓宇眸光灼灼。
谢瑾芸也抬眸看他。
他眉宇间仍是那股清冷,长大后的他,愈发俊美。
她暗骂:“妖孽,竟有副好皮囊。”
她笑颜:“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
晏桓宇好笑道:“莫非,你不是谢瑾芸?”
她淡定看他。
他冷哼:“既然这样,我留你作何?来人……”
谢瑾芸腿脚不觉发软,她颤巍巍道:“公子,有话好说。”
他冷道:“谢府平日就教你扒旁人墙头?”
她低语:“小女子知错了。”
他看她,眸光幽深。
她美眸中噙些泪水,看着他,不胜凄楚。
肤若凝脂,长眉舒展,瞳如漆,秀鼻红唇。
他一时恍惚。
谢瑾芸当即小手一挥,自空中散开阵迷烟。
待迷烟散尽,院中独留晏桓宇一人。
他夹袖而立,身旁成片琼花净白娇美,他唇角微勾。
谢瑾芸偷走至谢府后墙处,却见青禾坐在一石头上,双手抚额,正打着盹。
谢瑾芸没好气上前,对她额头弹过去。
青禾痛叫一声,看见她,忙起身:“小姐,您回来了。”
谢瑾芸挑眉:“你就丢下自家小姐先跑了?”
青禾低声道:“小姐,你也知道,就我那点功夫,不是给小姐拖后腿吗,再说了”,她笑眯眯道“小姐这般聪明,又何时吃过亏。”
谢瑾芸看她一眼,摇摇头,径自走去,青禾忙狗腿跟上。
二人小心翻墙入府,躲过府中几人的视线,又蹑手蹑脚走进一座宅院。
院门破旧,院中几棵玉兰花静吐芬芳。
谢瑾芸偷瞧过中屋,一人低首做活,她面色柔和下来。
她回到一侧厢房,床上放着一叠衣物,似是躺着个人,她不由哂笑,又换回衣服。
谢瑾芸再走进中屋,苏容音埋首绣一方帕子。
苏容音抬首看她,慈爱道:“芸儿来了,可好些了?”
谢瑾芸低声道:“只觉到有些困乏,睡一觉就舒服了。”
苏容音不由又道:“平日里,就该多走动,老待在屋子里,好歹憋出病来。”
谢瑾芸:“母亲说的是。”
苏容音恼了,索性将帕子丢在一侧。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
“可母亲本来就该是嫡母。”
“休得胡说,你这丫头,何苦来气我。”
谢瑾芸看苏容音真动怒了,软糯道:“好了,姨娘说的是。”
苏容音看她,俏脸掬满笑意,心下当即软化。
苏容音笑道:“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福气,碰上你这个丫头。”
谢瑾芸不言,只笑。
她拿起一侧绣帕:“姨娘,今日绣的是白荷。”
苏容音笑道:“王夫人定了几幅帕子,二两银子,我看十五近了,我们也办点酒菜,同朱嬷嬷、薛老几人热热闹闹过个节。”
谢瑾芸笑颜:“嗯,母亲张罗就好。”
屋内渐燃起烛火,屋外一修长身影立在院中,貌似谪仙,只面容冷肃。
“你是说,圣上允了那小贱人和十皇子的婚事,还是十皇子亲自求娶的?”
柳茹菁保养得当的手狠拍桌案。
谢瑾兮坐在一侧,双眸哭得通红。
柳茹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自己胸中怒火也无处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