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意》叶盛

8、长平街市八

　　与此同时韩风廷也到达了三半山。
　　韩风廷离开长平街市后在三半山和宜城的交界处同赫连锦衣告别，赫连锦衣将他护送到司晨的辖所便要押解昙阳回天谴司了。两方互相施礼，道了珍重各自转身离去。
　　他在三半山的山脚下遇见了正在那儿等他的土地仙，土地仙摸着发白的胡子笑呵呵的同他行了礼，韩风廷第一次来到此地，便想多了解一下三半山，就提出徒步上山。土地微微的点头便将他向上山的路上引，韩风廷同样回礼缓缓的跟在土地仙的后面。边向上行着土地仙边用苍老的声音向韩风廷介绍三半山的地理位置，人文风景还向韩风廷推荐了三半山的一群小动物说它们性情温和很亲人。韩风廷边听着边点头，就这样走到了半山腰，他们止住了步伐。
　　路的前头一颗大石头上倚了位手臂抱胸的黑衣男子，那男子五官硬朗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正歪头看着他们，他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眼神却隐约着杀意。他打断了土地神的絮叨，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他们身边朗声道：“欢迎神使进入三半山，我是灰鹰，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我爷爷腿脚不太利索所以接下来这一段路由我带着神使上山，还望神使不要嫌弃。”
　　土地神听到此语暗自白了他一眼，还是附和道：“实在抱歉啊神使，小仙虽是土地这腿脚确是不太舒服，当是以前的暗伤…剩下的路就让我这不中用的孙儿带您继续走下去吧”韩风廷见此情景又看了灰鹰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口中到：“麻烦了”
　　剩下的路果然不好走。
　　灰鹰带他去的地方多是险峻陡峭的小路，一不留神就会跌下去，他身姿矫健带路不追求平稳只追求险峻，一段时间下来路没走多远，韩风廷却狼狈了许多，他平日里只是在潜央宫内习书，书中术法习的精妙，身体素质确是不好。所以哪怕灰鹰带他去一些奇险的地方他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跟上他的步伐，实在不行就多欣赏欣赏三半山的风景，毕竟这样优美的风景着实很难得。
　　终于在灰鹰的带领下韩风廷艰难的爬上了最后一层台阶站到了山门前，灰鹰错身一步敲了敲山门，恭敬的在一旁候着。山门闻声缓缓打开司晨一身山神服饰的站在里面，显得清冷秀丽威严庄重。他的身旁跟了位极漂亮的少年郎，别怪韩风廷的视线游移，他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大胆放肆，左眼的一颗泪痣精精巧巧夺人眼球，不似凡人倒像个妖孽。
　　司晨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向后将少年遮了一下，同时含笑的看向韩风廷，语意涵雅的说着“神使一路劳顿，来到三半山实在是辛苦了。”韩风廷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确是注意了太长时间尴尬道：“不辛苦，不辛苦，一路上山三半山的风景果然美不胜收。”
　　司晨随即招来一青衣侍女带他去了住的地方，在路过司晨身边的时候，他感到有通身的不舒服，一股可怕的阴沉的目光锁定了他，他回头轻看只发现司晨正在同着灰鹰说着话，而那个极好看的少年正歪头眨着金色的眸子，目光诚澈微笑的看着他。
　　司晨到了住的地方谢过带路的青衣女子，将所带物品收拾一下沐浴后就休息了，与此同时与他住所相对的金峰阁内正在因为他的到来而开始争论。
　　“温酒受伤了吗？”
　　“没有，现下已经离开守心镇了，她同韩风廷交手了，但没探出来什么，韩风廷一直在避让，不出手似乎怕伤着她。”
　　“她接下来去哪儿？”
　　“不出意外是罗刹谷，已然到了修罗门的地界。温酒到罗刹谷应当是要寻找剩余族人的消息了，别的没什么，就只希望她可以顺利通过天孙的试炼…”
　　“无需太担心，温酒并非常人，有些事对她来说或许并不难…”
　　金峰阁内灯火通明，一阵阵熏香透过铜壶轻轻的大殿内燃着。楚白双手托腮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回着司晨的问题，一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司晨，司晨安安静静的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再说话，一时间偌大的金峰阁只听见沙沙的翻书的声音。
　　楚白又盯着司晨许久，见司晨还在认真的看书，除了按例的几个问题，剩下的时间一个眼神都没余给他，终于忍不住的小声嚷到：“我错了…我错了你理理我嘛，理理我…”
　　司晨终于从书中抬头语气有些凉的问楚白：“那说说你错哪了”楚白坐正了身子，漂亮的脸上表情很丰富，仔细地想了想自己都做了那些事儿，以前的不算，过去的就过去了，那就是现在的事儿了。他见着司晨又翻开了一本书忙忙道：“我不该让灰鹰带着神使走着那些险地…以此来作弄他…也就这一件了吧，旁的我真的没做什么了…司晨哥哥，你信我吧，你都在我身边了，我能有狠毒心思呢”
　　司晨看着楚白那张在灯影下极近妖异的面容，想到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顿生一种无力之感：“阿昭…别再做不好的事了，好吗？”
　　楚白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在杳杳河脚下杀的那几个地痞无赖，心下一沉，眼中又蓄了一眼眶的泪抽动着鼻翼沧然道：“阿昭是被逼的，阿昭也不想杀人，可他们实在是讨厌，偏来招惹，阿昭宁愿不要这张脸，哥哥…司晨哥哥，你信阿昭好吗？”
　　晶莹的泪珠顺着楚白姣好的面容滑下，滴落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荼靡花。司晨看着楚白哭的实在可怜几欲晕厥，心下不忍，不由得抱了抱他安慰道：“哥哥信你的，阿昭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楚白一边趴在司晨怀里，用头蹭了蹭司晨的肩膀，享受着山神的安慰。一边眸子极冷，在司晨看不见的地方眯了眯眼睛，暗自思量着是谁胆子大到通天背叛了他，同司晨漏了消息。
　　楚白是极讨厌自己这张脸的，只是漂亮的皮囊有什么用？那些渣滓的扫过来视线总带着垂涎与贪婪，好像他是一块迟早要被吃掉的肉，他厌恨这种感觉，所以他杀人，而且很会杀人。他在杀人这方面简直是无师自通，他在人间呆了百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人了，虚伪而贪婪，无知且愚昧。温酒曾冷眼看着他杀人，面部改色的帮他处理尸体。也会不由的说他担得起“心狠手辣”这四个字，楚白总是笑笑不做他言。他杀人总是先挖眼再割舌，最后再活生生的溺死、掐死怎样都行，他无所谓。
　　偌大的世间他只会在司晨面前装可怜，哭也好、笑也罢，总能让司晨可怜他，他知晓司晨也爱他的面容，他心中确是极欢喜的，他要的不多，他只想让全天下一个司晨爱他就行了，可司晨是山神，作为山神他是三半山所有生物的神灵，却不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神，他太渴望爱了，他要独一无二的爱…他继承了父尊那可令天地失色的美貌和暗河之主的尊贵地位，又有着天女无与伦比的神脉，却总是隐下这天赐的所有一切，只愿在司晨的后面安静的跟着，静静的看着同他共同走遍三半山。别的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司晨，哪怕代价是天谴…他也要渎神。
　　楚白…楚白…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暗河之主又怎样，天女神脉又怎样，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一个弃儿。
　　茫茫天地，悠悠四海
　　他只要司晨…
　　司晨将怀里少年模样的暗河之主安慰好又想起一件事来，便捏一捏楚白那哭的红彤彤的脸笑问道：“小坏蛋你是不是偷偷给温酒塞了安神香…”“那件事我没做错…若不是我这安神香，温酒也不可能轻易就离开了守心镇。”“你…这事先放在一边，你记住，关于韩风廷别急着动手，他的事情很复杂，一旦他在此地发现了什么同韩家说了，引起了韩博渊的注意，咱们的三半山可就永无宁日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过之前的日子就行。”楚白认真的点了点头，司晨得到了楚白的保证这才放下心来，迟声道：“至于他和温酒之间的事情看似简单实则一团乱麻，这是天意，多加干涉必遭反噬，现下我们只能细细在一旁观着找准机会再说。”
　　楚白装作有些没明白问了一句：“天意？什么意思？”司晨想到自己看到的姻缘簿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声说：“我现下也说不明白…总之目前别管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今□□他龇牙就不对。”楚白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拉着他的袖子晃悠：“放心，他没看见。”司晨被他的言语要气死：“他是天生仙脉，大修行的绝佳人选，温酒都无法测出他的实力可见其的可怕…年纪轻轻便来我这三半山来做神使,这其中到底是韩家的安排还是他自己要来的呢…”
　　一番谈话下来，楚白躺在司晨怀里被香薰困了打了个哈欠似做梦的呓道：“天族真麻烦…还是司晨哥哥好…待楚白最好，天族也就只有司晨哥哥最好了…”
　　司晨摇了摇头将大殿内的烛火熄了，将楚白轻轻的抱上了榻，月光温温柔柔的穿过窗户透到大殿内，一地的静谧。他轻轻的抚着月光下的人，微风吹皱一池春水。这是他心中无价的珍宝，他亦不会放过任何觊觎他的人。作为山神本该平等的爱着这山间的一切，给予它们温柔的教化。但是他的心偏了，哪怕只是偏了一寸也顿生许多因果。不过想着楚白自小的孤苦他就不由得心生难过，怎样狠绝的别离才使得明珠惹尘埃…不觉间又想着楚白的呓语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只是喃喃道：“傻瓜，你自己也是天族的啊，你才是天族最最珍贵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