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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少年执念5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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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笑我了。——路瞑
到欧洲的住宿是在一条小河旁的集体宿舍,来自各个国家的学生混杂在一起。
路瞑的舍友叫弗兰,一个比路瞑大一岁的本地小伙子。
报道的第一天,路瞑就意识到,弗兰该和庞越志趣相投。
“嘿,路!看看那个姑娘!就是戴眼镜的那个!有没有邻家妹妹的感觉?”开幕酒会上,弗兰不时举着香槟在人群中穿行,再带着各式香水味回到路瞑的卡座。
“没有。”路瞑淡淡回应。
“嗯,你真是太无趣了。”说完他就又牵起另一位女生的手滑入舞池。
路瞑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用理他,一会儿他就又该来说他无趣了。
一个金发女生娉娉袅袅地走过来,端着香槟直截了当地到路瞑面前倾斜一点酒杯邀请。
第几个,已经不记得了,路瞑看向女生,没有预料中的碰杯声,她等来的是一句客气礼貌的“抱歉”。
从女生一侧离开,路瞑沿着河岸走回宿舍,松了松袖口。
挂在臂弯的西装在微风中由脂粉气逃离,和他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晚上熄灯时间没有那么严格,弗兰回来的时候,路瞑已经把当天的课程整理好。
弗兰身上还有浓重的酒气。
“你可以先去洗个澡。”路瞑收拾着背包,第二天还有一天的课,也该是时候睡觉了。
被路瞑鄙视着去洗澡的弗兰躺在床上,突发感叹。
“路,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冷淡吗?”
酝酿睡意的路瞑随意地搭话,“并不是,只是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也没错,像你们队长,就那个矮矮胖胖的,就很热情,”弗兰又翻身掏出手机,“我可不是故意夸你哦,今天又有两个美女问我要你的号码了,给吗?”
“你说呢。”
“好,懂了,不给。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长得好看的学霸都冷漠啊,之前我的朋友还跟我介绍过一个冰山美人,也是中国人哦。”弗兰漫不经心地说。
路瞑却没了睡意。
“中国女孩?”
“是啊,也是个学霸呢,就是太冷了,从不理我朋友那样的狂热追求者。”
路瞑翻身下床,“你有她的照片吗?”
“嗯?你感兴趣吗?”弗兰依然划着手机,“让我看看……哦在这,他们学院的合影。”
一张摆着各式奇怪pose的结课照,一个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老师身旁,白色长裙,盈盈一握的细腰。
弗兰还没有指出,他就看到了。
即使合影的像素很差,五官都是一片模糊。
窗外溪流闪着粼粼波光,也许是看了太久的书,手机的强光一照,将入睡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是巧合吗?
是林芷啊。
路瞑突然抢过了弗兰的手机,他滑动着页面,却只有这一张没有注释的照片。
“嘿,路,你怎么了?”弗兰猛地坐起,借着月光,路瞑的眼角有些深红。
“你能找到她?”路瞑指着屏幕上的女孩,手指却在轻微颤抖。
“额,不确定,这已经过了好久了,我也从没在现实中见过她。”
路瞑依然指着照片,呼吸间说话已经变得明显急切,“拜托,你能找到她么?”
弗兰愣住了,从第一次相遇,他就发现路瞑独立到不需要别人的任何帮助。
他会说谢谢,会说抱歉,会贴心细致地照顾别人的感受,会礼貌客气地保持适宜距离。
绅士风度,淡雅气质,刚开始学中文的弗兰觉得,他应该就是中国君子的模样。
但这是他第一次说“拜托”。
“我,也许试试,”弗兰拿回手机翻找着通讯录,抬眼看路瞑却见他依然站在他床前,“明天?”
路瞑看到钟表时针已走到12,压抑下心中所想,“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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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清晨并没有让人困倦,起码是对路瞑而言。
揉了揉鸟窝一样蓬松的金发,弗兰打着哈欠接受着来自路瞑的凝视。
“路,起这么早做什么,今天是自由活动。”
“麻烦你带我去找找那个女孩。”路瞑整理了一下已经折起又抚平三次的衬衣袖口。
“好好好,”弗兰举起双手,“我这就去联系。”
弗兰虽然平日没个正形,认真做事效率倒是不容小觑,走在人来人往的学校走廊,路瞑一边听着弗兰碎碎念,一边想着。
“话说这个女孩还挺神秘的,我的朋友也只是说他朋友的朋友在专业课上见过几次,医学院这种杀小白鼠不见血的地方,她竟然还能逃着课就把作业给交了,也是个人才啊。”
弗兰招手让路瞑和他一块在窗边等一等,手上不停摆弄消息,嘴上还啧啧地感叹着。
“你们中国的古话,赶早不如……”
“赶巧。”弗兰蹩脚的发音之后,路瞑紧跟着补上后半句。
“哦哦哦,对,赶巧,他们今天就有专业课,咱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嗨,”站在医学专业课的教室门口,弗兰先上前招呼住一个要进教室的女生,“请问林芷在吗?”
路瞑不知该怎样形容此时的感觉,或者说他此时没有感觉,连心跳都几近不闻。
在期待什么呢。
在期待转身的间隙就能看到她抱着资料狂奔而来,任凭发丝在风中凌乱,火急火燎地避开人流,一声声抱歉请让一下传到他跟前?
还是期待自己向门口中央迈出一步,在桌椅的阻隔下,一眼望进她被叫到名字,不知所以然的深眸里?
还是期待……
“不在。”
女生整理了下怀里的书,“林?又请假了,应该还没回来。”
“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么?”
站在弗兰身后的路瞑突然出声。
“不知道……”女生更加奇怪地看着两人,“她有时请一天,有时一周。这次大概要有一个月吧,她月末的作业早交了。”
不远处导师走近,女生也没再理会默不作声的两人。
上午耀眼的阳光透过外廊深色调的彩色玻璃,于凝视着窗外的男孩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来往的人群或是高谈测试的难度,或是低语未完成的课题,雕塑一般的路瞑却只看到尚有小块封冻边缘的池塘,楼前几米远,该是她看得到的风景。
和弗兰提出要自己逛逛之后,路瞑就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态。
半夜叫弗兰联系朋友。
未眠的凌晨。
有期待却又落空的教室门口。
有些“睹物思人”矫情成分的现在。
找不到她是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却还是有点失落,像是鼓起勇气拼尽全力,却打在了棉花上,手不痛,心有点。
真是巧啊,我的停留也是一个月。
明明都是成年了几年的“大人”,明明可以独当一面,却在她这里又莽撞了一回,该被她笑的那种,笑得两眼眯眯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