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38、和她共度七夕

　　每年一度的七夕节是情侣们最期待的日子之一，然而无休止的任务无情地让这一天变成了生离死别的纪念日，粉色的七夕浸染了深红的血色。

　　以为天意使然分到一起的几对情侣，即便是面对B级任务里如潮如涌的丧尸，也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不已，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铲除余尸的效率极高。

　　高琳昔得知赵佳佳又来体验任务，她特意借来最新型的武器以便保护心上人的安全，然而赵佳佳却满脸失落地对着窗外发呆，因为坐在郭雨位置的现在却是一个和陌生阿姨卿卿我我的大叔。

　　虞朝利用职位之便暗中交替了郭雨和另一人的任务，而“不幸”再次抽到D级任务的郭雨这一次却高兴不已，因为她的出行时间是在下午，在此之前她从杨教授那里借来了通行证，一大早就陪同虞朝前往市区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七夕时光。

　　“虞朝，告诉你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呀？”

　　虞朝接过郭雨递来的摩卡味冰淇淋，颇感惊讶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少女。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孩子气的郭雨，弯起的眼角晕漾着浓浓的欢乐，清澈的眼睛顾盼生神，每一分笑意大写着藏不住的开心与性格里的腼腆。
　　第一次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开心事，郭雨有些放不开，但分享的人是虞朝，她又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我被杨教授邀请进修了。”

　　“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

　　不顾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虞朝激动地亲了一口郭雨的脸颊，那副欢呼雀跃的模样活脱脱像只小松鼠，比起郭雨看起来更像是她收到了进修邀请。

　　郭雨羞红了脸，轻轻抵住又要亲上来的虞朝，“虞朝，别…还有人看着呢。”好在两人出来的早市区里的人不多，也没什么人认识她们。

　　虞朝无所谓地撇了下嘴，又调皮地用唇若有若无地蹭了下郭雨的嘴角，“哼，让他们看着我亲我女朋友羡慕嫉妒恨去吧！”

　　“杨教授说他想收我做关门弟子。”

　　虞朝惊讶于老古董的破天荒行为，但一想到郭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理术天才，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那是好事呀，虽然他这个人性格有点奇怪，但学术造诣这方面确实没得挑，毕竟他是拿过化学诺贝尔奖的人，而且啊，有他指导你，你以后一定是世界第一的理术术相！”

　　看着比她还要开心的虞朝，郭雨感动之余心里更是苦涩不已，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杨教授的邀请，如果换作以前定然毫不犹豫地选择进修，可如今在这个乱世里，舞文弄墨的书生不如目不识丁的武夫。

　　而今在她的努力□□术虽然远远比不上虞朝，但至少抹杀三级丧尸已经不在话下，究竟是成为体术师还是理术师，郭雨自己也很矛盾。

　　两人边聊边走，在一家科技馆前，虞朝停下脚步，眼前一亮，连忙摇了摇她的手臂，“郭雨，郭雨！我们玩这个！”

　　郭雨寻声看去，几架长得似车非车，似船非船的飞碟正整齐地悬浮在一密闭玻璃里。

　　“这是飞碟吗？”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两位想体验一下悬浮空车吗？我们科技馆免费为群众提供体验服务哦。”科技馆内的导员小姐微笑着说道。

　　虞朝指着悬在空间内的五颜六色的空车，拉着郭雨撒娇道：“郭雨，我们玩一下这个嘛～”

　　看着少女满心期待的模样，郭雨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眉眼，弯月般的杏眼里透着宠溺的笑意，“好呀，随你喜欢。”

　　寒域拥有全世界最顶端的科技水平，在这里面很多科技产品都是别的地方的人从未体验过的，甚至终其一生也只能靠着科幻电影勉强想象出它们的功能模样。

　　招待小姐介绍着稀奇古怪的科技产品，而一旁长相奇特的机器人随着两人的行动绅士地鞠躬示好，郭雨向机器人挥了挥手，也得到了相同的回应，惊奇地露出童心未泯的笑容。

　　看到郭雨难得像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虞朝突然觉得让郭雨来这里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虞朝看着郭雨笑，“怎样，是不是很有趣？”

　　郭雨连忙点点头，“很智能，它们居然能根据人的表情状态作出不同的回应。”

　　两人跟随着招待小姐来到一处全息空间，空间内的森罗万象城，不知模拟的是哪个地域的投影，工作人员介绍起悬浮空车的操作事项和注意内容。

　　很多专有名词术语，郭雨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像她这样普通的市民，若不是灾难爆发，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接触到这种只有电影里才有的科幻领域，而她所见的不过是当中的冰山一角。

　　“两位刚开始尝试驾驶空车的时候，可能会比较生疏，不过多做尝试，就能逐渐熟练了。”

　　虞朝早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待解说人员说完就等上了悬浮空车。

　　她熟练地操控着各种按键，空车在空中灵活转向，又在水面驰骋飞扬不时扬起大片水花，熟练老道的操作看得一旁的工作人员和招待小姐目瞪口呆。

　　倏地一下，空车带着强劲的气流，吹得郭雨的头发向后飞扬，然后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虞朝俏皮地向郭雨眨了眨眼睛，挑衅似的挑了下眉毛，“愣着干嘛，来追我呀。”

　　“你可别被我追上输了哭鼻子。”郭雨翘起嘴角，挑眉揶揄她。

　　虞朝笑得更加肆意，她朝郭雨吐了下舌头，豪迈不羁地勾了勾手指，“来呀来呀！谁哭鼻子谁是小狗！”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科技馆招待小姐会心一笑，“郭小姐您也可以尽管试驾，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全息空间的虚拟之物，但体验都是货真价实的哦。”

　　登上车后，郭雨指着一个灰色的按钮看向工作人员，“这个按钮，你刚刚好像没说？”

　　“这是强制自动寻程按钮，常规状态下请不要使用，一旦启动，那么悬浮空车便会自动导航，其他按钮也都会失效，不到目的地是不会停下来的哦。”

　　说话期间，郭雨所在的空车突然一个前冲，这使得她身体不由得前倾，刚刚指着寻程按钮的手指也因冲击力按了下去。

　　虞朝用车身挑衅般撞了下郭雨的车，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凝固了。

　　“强制寻程系统已启动，悬浮空车1709号即将为您服务。”

　　“完了…”虞朝呆滞地暗呼不妙。

　　招待小姐心中大呼不妙，她万万没想到隐蔽到几乎看不见的按钮，居然有人能意外触发，她急忙给旁边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郭小姐，我马上去关闭能量供应系统，请您稍安勿躁。”

　　然而安全带已经将郭雨自动锁在驾驶座上，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扳不开合金安全锁，她甚至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而空车已经强行带着她一飞冲天，又快速地俯冲向地面，可怜七荤八素的她在驾驶室差点吐出来。

　　随着空车沿着导航的绿色线标七拐八拐，晕头转向的郭雨胃部开始翻江倒海，虽然说都是虚拟的东西，但她还是强忍着吐意免得弄脏衣服。

　　“怎么进居民区了？前面的公寓怎么可能有路？！”看着前面快速在眼中放大的居民区，郭雨惊恼无比，她多次试图扭转杂乱无章的行径路线，奈何强制行程系统一旦启动根本无法更改。

　　虽然全息空间都是虚拟的，但模拟的居民区也确确实实没有如此庞大的行径路道，这完全就是在往死胡同飞。

　　很快在一阵“咔嚓咔嚓”的转换声中，空车居然切换成了普通自行车体，不靠谱的空车正带着她冲向小区一条人工小河，而这奇葩的路线设定的最终地点竟然是独木桥对面的凉亭。

　　车身飞过了花坛，还在冲向独木桥，令她更为惊恼的是空车不知为何切换成了自动驾驶模式，而此时此刻完全失控的速度已经容不下她刹车停下。

　　“喂，你倒是自己飞啊，怎么变成自动驾驶模式了，你想让我怎么过这个桥啊！”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郭雨的叫骂声，变成自行车的空车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最终一动不动地停在了独木桥上。

　　“……”

　　“抱歉抱歉，我已经切断了能量供应系统，您可以…”看着僵持在独木桥上的一人一车，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了震惊又尴尬的表情，“对不起！我马上关掉全息投影！”

　　郭雨呆滞地看着四面围水的独木桥，要说有什么能让她腿软失去行动力的，甚至失去思考能力的，大约就是现在这副情景了。

　　六岁时，她难得和父母去海边玩耍，然而心大的家长任由一米多高的孩子在海里戏耍，被海浪掀翻的她差点溺水身亡，这也直接导致了她从那以后对这种深水有了恐惧症。

　　而一路追随发疯的悬浮空车的虞朝终于赶了过来，见郭雨被困在独木桥上，不禁心急如焚地唤道：“郭雨，从车上跳下来！”

　　可经历了一连串事故之后，郭雨像丢了魂一样，哪还能听得进虞朝的话。

　　更何况，她不会游泳。

　　连续呼唤三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又见郭雨罕见的丢魂模样，虞朝心里咯噔一下，她该不是不会游泳吧？

　　虞朝眉头一蹙，顺着独木桥向着郭雨奔去，尽管桥身又细又长，她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她心急地握住女孩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背，温软的声音好似有铿锵的力量，“别怕，我来了。”

　　郭雨如梦初醒地看着目露关切的少女，包裹着心脏的坚冰仿佛被那深蓝色眼睛里的温柔逐渐融化剥落。

　　虞朝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自行车车把，纤细的手指似有万钧之力，笨重的车身竟是没了半点晃动，“一会儿我把车移到桥外，你趁此跳下，我会接住你的。”

　　郭雨瞥了眼独木桥下碧蓝的河水，不自信又害怕地看着虞朝嗫嚅，“我…”犹豫的眼神征询着虞朝她能不能做到的答案。

　　“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好吗？”少女音色虽柔虽轻，却莫名有着强大的信服力。

　　郭雨悬着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她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接着看着虞朝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万斤的悬浮空车在虞朝单手用力下缓缓抬离桥面，郭雨努力不去看下面的水流，咬牙跳下车，与此同时一只柔软冰凉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虞朝的心思全在郭雨身上，甚至衣角被勾住都没有发觉，于是车落入水的一瞬间也将她带了下去。

　　“虞朝！”

　　郭雨惊得眸光一颤，下意识地就要跳下去救虞朝，然而虞朝却在河里直接站了起来，并拦住了要跳下河的她。

　　原来这条人工小河的水位也就到大腿附近，根本淹不死人。

　　虞朝见郭雨不顾一切要救她，心中漾起一股甜甜的暖流，她看着郭雨温柔道：“我没事啦，你不是不会游戏吗？不用下来。”

　　见她安然无恙，郭雨长吁一口气，因恐水而来的晕眩感更为强烈，郭雨再无心顾及别物，她向虞朝伸出手，勉强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好，我拉你上来。”

　　岸边，郭雨脱下外套，努力地将虞朝身上的水渍擦干，她握住那冷如冰块的手，语气里急切的关心之意不明而喻，“手怎么这么冷？我们先回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笨蛋，我不冷啦，而且你忘了这里的东西都是拟似产物啦？”虞朝说话的同时虚拟空间的投影全部关闭。

　　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过来，招待小姐歉意地对着两人不停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出了点意外状况，给两位带来不好的体验是我们的失职，请谅解。”

　　虞朝衣服上的水迹消失的一刹那，郭雨尴尬地羞红了耳朵，太过亲昵的接触使她又在外人来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松开了手，生怕被人发现她们特殊亲密的关系。

　　虞朝却无所顾忌地拉住她，又众目睽睽之下与她十指相扣，郭雨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着，微黯的眼睛里闪动着隐晦的自卑。

　　虞朝看向工作人员大大方方地笑了笑，顿时露出两颗可爱又俏皮的小虎牙，“没关系呀，反正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嘛，再说了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怎么能怪你们呢？”

　　从科技馆出来后已经接近晌午，碎石铺就的道路上人来人往，不知是因为今日是所谓的恋人节，还是这条街的氛围本就如此，行人的表情大多喜气洋洋。

　　在虞朝的极力推荐下，郭雨跟随着她来到一家装修精美的法式餐厅，选择靠近窗边的双人座位一同落座。

　　视线里出现一只素净的手，郭雨放下菜单，困惑地看向虞朝，会意过来轻轻一笑，由着虞朝把她垂落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

　　虞朝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郭雨，瞥了眼另一边穿着紫色西装的中年人，鼓起腮帮若有所思地评价，“我发现紫色很适合你。”

　　郭雨微微一怔，看了眼身上的浅紫色外套，困惑地反问，“有吗？”

　　虞朝立刻坐直身体，一反常态地认真说：“有啊，这种显贵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你穿起来仙气飘飘的，高贵又优雅，坐那不笑，要是去古代戴个12珠的冠冕，一定就是首座上君临天下的女皇。”

　　换作别人说出这样夸张的称赞，郭雨肯定赏她一个冷漠的眼神，然而得到虞朝的认可，她心里却比吃了蜜还要开心，只是她性格内敛，即便再高兴表露出来的也不过是低着头，轻咬着下唇高高翘起唇角，偷偷在心里乐得开心。

　　“你喜欢就好。”微乎其微的声音被餐厅里的音乐掩盖，却清晰无比地流入虞朝的耳中。

　　虞朝惊讶地发现郭雨耳尖泛着浅浅的红晕，接着两只耳朵飞上一层绯色，她凝视着郭雨的眼神变得愈加柔软细腻。

　　原来她喜欢的女孩这么简单，简单到被夸一点就会害羞的地步。

　　餐厅里一角人群发出的惊呼骚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郭雨闻声看去，隐约可见人群之中，有个男人手捧鲜花，对着对面的人单膝下跪，而位置上的女子面貌则被人群完全遮住。

　　求婚这种令女孩们心驰神往的事情，对于曾经的郭雨而言索然无味，甚至充满了厌恶情绪，生活在那样冷漠的家庭，她从未想过自己未来某天会和结婚这件事有所关联，然而此时此刻她那灼灼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于对坐的少女。

　　如果另一位是虞朝的话，那将是她所期待的荣幸。

　　“是她诶。”虞朝撑着腮帮颇为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郭雨：“嗯？”

　　虞朝：“是故小姐诶。”

　　郭雨反应过来虞朝所说的“她”指的是被求婚的那位，随即也惊讶不已，“故康凝？”

　　虞朝看下她，俏皮地挑了下眉头，“嗯哼，不去看看吗？你们是朋友吧？”

　　“说的也是，应该去祝贺一下。”然而郭雨却被虞朝拉住衣角。

　　“不是祝贺哦。”虞朝神秘兮兮地摇了摇食指，顺手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