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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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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陈也看见了她们,迈着楼梯上来。
他带着口罩,但林艳眼尖,似乎认了出来,但又不太敢相信,转过头看常霜,像在确认。
常霜闭眼,点了点头。
段陈摘了口罩走到了林艳面前,双手垂在两侧,恭恭敬敬的:“林阿姨好。”
“诶诶诶。”林艳有些激动,“段陈啊,好多年没见你了。”
很快又自我否认:“不对不对,电视上经常能看到。”
段陈垂眼笑,眼睛弯弯,温煦又柔和。
林艳看着段陈,眼底里满是欣慰:“成大明星了,苦日子都熬出头了,后来阿姨也没能帮上你们什么。”
段陈语气似是慰抚:“没有,阿姨。”
林艳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唉,当时我们搬家搬得早,也是后来才听说你妈妈......唉,小小年纪,吃了好多苦啊……”
雪媚娘在一旁围着常霜转,时不时用前爪扒她的小腿。
常霜感受到裤子透过来的触觉,一下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拉了拉林艳的胳膊,打断她:“妈,你不是说家附近新超市开业打折,你和人约好了要去逛逛吗?”
“哦,对对对,要来不及了。”林艳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合时宜,“你看我,提什么伤心事,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段陈看了一眼常霜,没说话只朝林艳摇了摇头。
林艳又说:“有空来阿姨家吃饭啊,和霜霜一起,阿姨还做你们爱吃的糖醋排骨。”
段陈答应:“一定。”
随后三人在楼梯上道别,常霜送林艳去地铁口。
出了楼道,常霜回头看了一眼,段陈还站在原地目送,看到常霜的目光,对她弯了弯唇。
地铁口就在小区外,几分钟脚程就到了,常霜见林艳进了闸机便往回走。
刚刚来的一路上她就想了很多,林艳说段陈以前过得苦,她不否认,甚至她也这么觉得。
段陈搬来没多久,楼上楼下的邻居就都发现他父亲脾气不是很好,酗酒摔瓶子、吵架是常有的事,并逐渐演变得更加严重,喝醉了就上手打陈阿姨和段陈。
后来段陈在情急之下还手,刺伤了他,他父亲大概是欺软怕硬,便渐渐不太回家了,那段时间段陈和陈姨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
再后来她出去集训了,好多事情都错过了。
回来之后听说他父亲去世了,醉酒呕吐误吸窒息,被发现时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无力回天。
她还听说,他父亲生前好赌,欠下了十几万的债,林艳和常宏想帮着还一些,却被段陈拒绝了。
她和段陈的关系,也不知怎么的变淡了很多。
在学校里她时常能看到他和她们班何书妍走在一起,周末她也经常找不到他的人了。
她也有意赌气,刻意疏远了段陈。
再到能回想起来关于段陈的事,是大一暑假了。
她从嘉禾回来,听林艳说陈姨也去世了。
但其实在更早一年前,陈姨就因生病一直住院,段陈从未和她们提起。
而那时候她们也已经搬家,还是林艳女士过来和租客签租房合同,才听小区里原来的旧友说起。
她从小被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宠着长大,他们都爱她护她,给她尊重,自由,让她自己做选择,林艳女士训她,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皮毛。
而段陈在短短两年失去两位至亲,独自偿还债务,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两年段陈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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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霜进了楼道,两个台阶迈作一步,很快上了三楼。
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她听到背后门锁转动的声音,转头见段陈出来了。
“霜霜,有空吗?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他手搭着门把手问。
常霜生疑,但还是点头:“有,怎么了?”
段陈说:“进来说吧。”
进了屋内。
常霜环顾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布局还和以前一样,但比以前冷清了很多。
段陈给常霜倒了杯水:“林阿姨回去了?”
常霜嗯了声,伸手接过,迟疑之下还是开口:“刚才我妈的话,你不要介意啊。”
段陈扯了下嘴角:“没事,都过去了,林阿姨和常叔叔过去都对我很好。”
常霜点点头。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常霜问:“你刚刚说要商量事情,是什么事啊?”
段陈笑而不语,轻抬下巴,示意阳台的方向。
常霜顺着视线看过去,雪媚娘在沙发另一端地板上端坐着,吐露着舌头咧嘴笑。
“雪媚娘?”她讶然,“它怎么了?”
段陈转回视线看着常霜,语速平缓道:“我明天有工作要去江北,待一周,照顾雪媚娘的保姆前几天请假,最近还是不能回来。”
“前几天也尝试送到宠物店,但它有应激反应,吃不好,也不好好待在笼子里。”
段陈捏了下手:“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可以帮我照顾几天。”
“......”
养狗。
常霜曾动过念头来着。
但她知道自己太懒,没什么耐心,秉着对狗生负责的原则,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云吸猫吸狗百利无一害。
但现在突然告诉她,她即将获得了一张养狗七天体验卡,她还真有一刻犹豫。
常霜转头看着雪媚娘,不知何时它已经改坐为趴了。
脑袋搁在自己前腿上,竖着耳朵,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这边,发现他们也正看着它,转了转眼珠换了视线,但时不时瞟过来,又瞅他们两眼。
像偷听被抓包,又刻意掩饰看大人脸色的小孩。
小可怜。
她怎能忍心拒绝。
常霜想了下斟酌着开口:“我有空的。”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她弯唇,“正好有个宠物可以消磨一下时间。”
段陈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出声喊雪媚娘过来。
雪媚娘仿佛听懂了,利索从地板上爬起来,乐颠颠地跑过来,身上的毛跟着一颤一颤。
但它又好像没听懂,跑到沙发边一跃而上,把常霜吓了一激灵,随后它又趴下,头蹭在常霜腿边,眼神瞟着段陈。
段陈和常霜皆是一愣,忍俊不禁。
常霜搂着雪媚娘的脑袋,打趣说:“它这是知道明天要被托付给我了,提前在讨好我吗?”
段陈不置可否。
他养了三年的狗,最清楚它是什么性格,绝不会因此就去讨好别人,最擅长看人下菜碟,精得很。
它知道周齐那零食多,会偷偷给它吃,所以每次见周齐就摇头晃脑,开心地脚不着地。
它知道侯景誉皮,贪玩,所以每次见他故意咬他的衣摆,和他对着干,把球丢他怀里让他陪玩。
见到范泉却比兔子还乖,因为范泉太忙,眼里基本看不见它。
而它从一开始见到常霜就围着她转,吸引她注意力,现在又粘着她,或许是感受到了常霜对它的喜爱,所以用行为回应她。
又或许是它也很喜欢她。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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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段陈那坐了半个小时左右,常霜回了自己屋。
段陈和她说了很多关于雪媚娘的事,也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雪媚娘是段陈三年前在临时的拍摄现场捡的,捡到时才五六个月大,浑身脏兮兮的,
他问了剧组工作人员和当地居民,等了半个多月也没主人的动静,于是就领回来了。
去宠物医院检查后也没什么病症,只有腿上感染,长了些癣,定时抹药膏一个多月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流浪过的原因,雪媚娘格外粘人,也爱看人脸色,被凶的时候耳朵都是耷拉着的,被夸一句尾巴却能翘一天。
他还说,他明天早上十点要出发去机场,九点半会把雪媚娘和它的东西送过来。
这天早上,常霜难得没有赖床,九点的闹钟响时就起了床。
九点半准时,门被敲响了。
常霜扯了扯衣摆去开门。
门一拉开,雪媚娘前腿就扒上了她的小腿,她被这热情吓得退了半步。
“雪媚娘!下来!”段陈扬声呵斥,急忙附身去扯它的项圈,“坐下!”
雪媚娘乖乖坐下。
“它要是调皮,声音大一点它就会听。”段陈交代,“它不常叫,不会咬人,不用担心。”
常霜说:“好。”
段陈见状,指了指脚边的透明箱子:“这里面是它的狗粮、罐头、还有零食,注意事项我写了张纸条放在里面,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可以打我电话。”
常霜点头。
这时,周齐收拾好了东西从段陈屋里出来,他拎着个行李箱和牛皮纸袋问段陈:“陈哥,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先拎下去了?”
段陈嗯了声:“把门也带上吧。”
周齐应下,利索带上门,提起行李箱下了楼。
段陈垂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常霜看见熟悉的雪花钥匙扣,眼微微睁圆:“这是我送的那个?”
段陈嗯了声,把钥匙递给常霜:“我家钥匙,先放你这,里面有它的笼子,如果不听话就关笼子里。”
常霜哑然一笑,吐槽道:“这可真狠。”
段陈勾唇,神色淡然,没说话。
安静片刻。
他喉结滚动,重新开口:“那我先走了。”
常霜轻轻嗯了声:“一路顺风。”
段陈笑了下,弯腰挠了下雪媚娘的下巴:“拜拜。”
常霜也回:“拜拜。”
段陈转身下楼,常霜和雪媚娘都站在门口没动。
就在他要拐过第一个楼梯转角时,雪媚娘嘤嘤了两声,声音不小。
常霜垂眼,下意识脱口而出:“早点回来。”
段陈脚下一顿,望上来。
一道几不可察的欣喜从眼底闪过,如瞬涌而起的海浪。
他声音发紧:“什么?”
“噢,我猜雪媚娘应该是想说这个。”常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