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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熟门熟路的,即使在夜色已深,沈念堇走得很快。
      等他上了拥雪楼的顶楼,正看到谢无花靠着栏杆拨弄手中的风铃。他作为男子来说略过秀气的脸庞,在暝暝的夜雾中显得有些朦胧,见沈念堇来了便朝他笑起来,面容似乎又重新清晰起来。
      “念堇,这风铃的声音真好听,是你挂上去的么?”
      “不是,”沈念堇否认,“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些东西了,我并不常住在这里。”
      谢无花摇摇手,引来风铃清脆的响声。
      沈念堇挑起嘴角,“你似乎很喜欢这些东西?”
      谢无花也笑起来,“被你发现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啊,不知道念堇你是不是也一样?”

      侍女上来奉上香茗,又无声的退下。
      沈念堇抿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搁下,说道,“我今天心情也不错。既然大家都心情不错,那便趁这个机会把有些事情说清楚吧。”
      “这话说的好严肃啊。”
      谢无花本想开个玩笑,不过看了看沈念堇的表情,于是走到桌边微笑的看着他,“怎么了?是要说什么严重的事?”说完,他端起沈念堇的茶杯喝了一口,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沈念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谢无花在严霜似的目光下却镇定自若,打趣道,“念堇啊,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被你看多了,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沈念堇的眼中有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他问道,“你问了采花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都和你说了啊,”谢无花懊恼的敲敲额头,“本来还想让他保密的。”
      沈念堇直挺挺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像一把剑崩得笔直,缓声道,“采花是离雪城的护法,名叫沁缘。他从来不是在你身边侍侯的人,你也从来没与我成过亲,甚至……在那日我在路上遇见你之前,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谢无花一愣,“念堇你在开玩笑吧。”
      沈念堇平静的看着他,“以前我的确同你开了个大玩笑,但现在说的话,绝无一句虚假。”
      良久,谢无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念堇,你可想好了?你的意思是:你所说的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我编出来的?”他的语调温柔如昔,却在话底铺着一层冷意。
      等他话落,许久都无人说话。

      正在僵持之际,沈念堇却突然说了一句漫无边际的话,“原来你生气是这个样子。”
      一句话让谢无花破功,方才的冷凝都不见的,全变做哭笑不得,“难道你是为了看我生气才这么说的?”
      沈念堇冷冷道,“我哪里会和你一样无聊?”
      “那是……”
      “的确如你所说,我们的之前的相识都是我编出来的,沁缘也是听了我的吩咐才会这么告诉你。”
      “你骗我……”话说到这里,谢无花却再也聚不起生气的力气,只好道,“好吧,骗就骗了,反正我也拿你没办法,只是你总该告诉我是为什么,我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自然是因为我高兴。”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谢无花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不过还是不甘心,谢无花垂死挣扎道,“请给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闻言,沈念堇慢悠悠的笑起来。
      谢无花严阵以待。
      沈念堇下面的话说得一派自然,流畅无比,“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谢无花一惊,果然听到那人接下去道,“喜欢欺负你。”
      “念堇,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爱好,也没有强调的必要。”
      沈念堇看他一眼,往常冷凝的眼神却突然柔和起来,“说起来我觉得奇怪,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似乎就喜欢上了你,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的,可怎么又想不起来。总觉得你就该和我在一起,所以用了些非比寻常的手段。”
      “你就不怕我会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沈念堇似乎今天笑得特别多,“我一向比较欣赏霸王硬上弓,什么都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之后再说。”
      谢无花看着他,目光清澈见底,“那为什么又选在此时把话都说明白?”
      “总要给你一个貌似可以回头的机会。”
      对话到此时,谢无花彻底脱力。
      沈念堇拉过谢无花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把玩,“无花,你说为什么我总会觉得你这样让我熟悉?”
      谢无花只好苦笑,“大概是前世见过吧。”他仿佛又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念堇,那你背后的鸳鸳锦……难道我们在一起时你从不脱上衣就是为了……”
      “没错,因为我们不是命定的情侣,所以另一半的鸳鸳锦显不出来,我自然不能让你看到。”
      谢无花皱眉,“那你命定的那个人……”
      “早已不存在了。”沈念堇的声音清而静,丝毫听不出来任何感情,不过在他转头对着谢无花时,语调却突然变得慵懒,仿佛是一种无言的邀请,“无花,今天晚上的天气这么好,我们的心情也都很好,我突然很想做一件好又不好的事。”
      “好又不好的事?”谢无花沉吟片刻,也笑起来,“这种事似乎与天气无关。”

      ◎◎◎
      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无花略微吃惊道,“这么急?不会忙不过来么?”
      沈念堇回答,“这种事情总是宜早不宜迟。”又问,“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名分?”
      谢无花苦笑,“……想要。”

      众人开始筹办婚事,各自忙碌。
      只有谢无花一人甚轻闲,几乎无所事事。每日也就是翻翻医书,再来沏茶品茶,反而寻到了许久难得的悠闲时光。
      过了几日,他被请去丈量身材尺寸,以备制作喜服之用。
      谢无花量身的时候,沈念堇抽空来看,唬得裁缝也仔细认真的过分,反复比量,来来回回竟花了平常三四倍的功夫。量完后沈念堇拿过记尺寸的簿子看了看,赞道,“身材不错。”
      谢无花微笑回礼,“过奖。”
      沈念堇道,“都快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谢无花低声笑道,“多谢沈城主关照。”
      沈念堇点点头,算是收下他的谢意,说道,“不知谢公子可否拨出一些空来陪我在城中一游呢?”
      谢无花微微一愣,他知道沈念堇刚回到城中,会有许多事需要他安排处理,况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又要筹备婚事,日前更是忙到了子时初刻才回了拥雪楼,却没想到他还能有空闲邀自己同游离雪城。他转念一想,立即明白,沈念堇是怕自己觉得无聊或是生疏,才有此举动。
      不可谓不体贴。
      于是谢无花没有推辞,只微笑着应下来。

      两人结伴乘着小舟出了瀛州。
      一路上和风轻发,暑气消散,河上荷花正是盛极欲谢。路程不算短,顺风顺水,船却行得很快,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在一个小小的渡头下了船。
      沈念堇领着谢无花在街上闲逛一阵,似是没有目的地,却让他好好看了看离雪城如今的风貌。青石板的街道十分宽敞,最繁华的路段可容四辆马车同行,沿街的房屋鳞次栉比,青砖灰瓦高矮落错。熙熙挨挨的人流,参差有序的大小招牌,一片和乐繁荣。
      沿途酒馆悬着布帘,澡堂横挂木匾,茶馆单以一个“茶”字为标志。这本是常见的招牌,却有一间小楼外用竹竿吊着一个硕大的桔子,不知是何意。
      沈念堇却刚好挑了这间走了进去。
      谢无花跟着进门,只觉得室内布置清雅,桔香满溢,其中三两桌客人。
      原来是一家菜馆。
      掌柜是一个白胖蓄须的中年人,还没等谢无花与沈念堇进去便连忙招呼出来,把他们二人引进去,口中道,“城主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原本用菜的客人们也要站起,沈念堇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众人居然也就没有推辞,该做什么便又去做什么了。掌柜也甚是热情,虽然言词中可见对沈念堇的恭敬之意,却并不是畏惧,仿佛还是极熟稔,把两人引到二楼坐下。
      两人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掌柜脸上堆笑,却一直看着谢无花,问沈念堇道,“城主,这位公子是……”
      沈念堇对他道,“我愿意同他上来这里,这还不明白么?”
      闻言,谢无花一愣,这才注意到这二楼上的不同寻常之处。楼下的布置全是宽大的方桌,可这楼上却是清一色的小桌,仅容两人对坐。他们不远处的几桌客人,或男男,或男女,也的确都是成双成对。
      掌柜一拍脑袋,笑道,“看我!都说过几日便是城主的婚事,我怎么给忘了,真是该罚。城主大喜,小店也没什么好送的,不如这顿就我请好了。”
      沈念堇颔首,并不见笑容。
      不过谢无花却觉得他此时正在高兴。
      掌柜又道,“城主看就按往常的菜色可好?”
      沈念堇道,“这样便好。”
      掌柜也不罗嗦,这就应了声下去了。

      谢无花却觉得十分有意思,盯着沈念堇道,“我往日都看你城中的下属怕你怕得要命,为什么这城里的百姓在你面前却好像随意得很?”他问话间只见其他桌的客人朝沈念堇欠身行礼,但也只是个简单的礼数罢了。
      沈念堇道,“下属是用来办事的,自然要严厉,与其他人相处自然没这么多规矩。”
      “我也不是你的下属,为何用在我身上的规矩却甚多?”
      “你嘛……”沈念堇挑了挑眉,不复方才严肃的样子,“对你从来都不是规矩。沈念堇对谢无花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诸多限制,不过却是保护。”
      这肉麻的话从沈念堇嘴里说出来,谢无花顿觉背后一寒,道,“原来如此,这样的保护我,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沈念堇笑一笑,“无花,且莫自作多情,我要保护的并不是你。”
      谢无花微怔,“愿闻其详。”
      沈念堇道,“我是要保护风流神医身边的人,免得他们遭遇无妄之灾却不自知。”
      谢无花想了想,说道,“那无妄之灾的来源该不会就是神功盖世霹雳无敌打遍天下无敌手揍人还不给理由的沈城主你吧?”
      沈念堇但笑不语。
      谢无花呼出一口气,凝重道,“看来我是一手救世人于水火,一手折下高岭之花,事业与爱情并举。有福气至此,真是世间罕见。”

      他话音还未落,便听有人接道,“哪里哪里,公子过奖了。这里的菜虽然有几分别致,但若被公子说吃上就是福气,我和几个厨子还担不起。”原来是掌柜上菜来了。
      闻言,谢无花也不辩驳,只是看着沈念堇笑起来。
      其实端上来的菜色十分简单。
      只有一壶酒、一碟菜和一个小小的瓦罐。
      掌柜道,“先请公子尝尝我们这里的酒。”说着从身后的小二手里的托盘中取过杯碗碟筷,摆在谢无花面前。——这套瓷具质地细密,花纹精美,一望便知价值不菲。
      沈念堇亲自为谢无花斟满了杯中的酒。

      酒杯搁在桌上。
      谢无花先从上往下注视着白瓷杯中的酒液,但见酒色青青,颜色纯净。然后他微微歪过头,仔细观察酒液与杯子接触的边缘。待判明酒的粘稠与否,这才拿起酒杯轻轻在手中摇晃。
      晃动的瞬间,清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无花喝下一小口,顿时觉得齿颊生香、滋味圆正。含在口舌之间甘美丰满,口感十分柔和。待到吞下,口中余韵绵长,竟是一股独特的苦香。那苦味恰到好处,大有净口止渴之感,很是生津开胃。
      掌柜看着谢无花的动作,不觉笑眯了眼道,“看来公子也是一个懂酒的人,咱们先不说这酒如何,再试试我的菜。”
      这时谢无花已经尝到了好处,便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那盘中切碎的细丝,往口中送去。
      谁知这一口吃下却是又酸又涩,刮得舌头生疼,酸得牙齿都快倒了。谢无花勉强咽下,面有菜色,抬头却见掌柜一脸笑意,沈念堇虽然没笑,可唇角显然比平常弯得要高。
      不过还没等他发作,那掌柜便忙递上最后剩下的那个瓦罐。
      那罐中是一些蜜色的膏状物,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谢无花迟疑了片刻,还是沾了一点喂下。
      虽然只有一点,可那酸甜可口的味道还是马上从舌尖传开。因为刚刚下口的菜,这滋味更是越发的显得美味爽口,如大旱后的甘霖。
      谢无花虽然走过大江南北,可这一顿饭甜苦相间,大起大落的感觉却还是头一遭。
      他心道:这菜果然是有些特别。

      沈念堇恰在此时问,“如何?是否没有骗你?”
      谢无花笑道,“我还真有一刻以为你要骗我了。”
      掌柜此时又插话道,“公子,您可知道这滋味却还不是真正的绝妙之处?”
      “哦?”谢无花料定他必是有话要说,便等着提到下文。
      果然掌柜接着便道,“您想想方才尝到的,原本是芳香甜而微苦,接着是酸涩难忍,到最后却是甘甜可口。像不像情人间相遇、波折,又终究在一起?”
      “原来还有这个想头。”谢无花想了想,却又故意刁难,“只是掌柜的又怎知情人间最后的滋味都是甜美?这天下可有许多人是终成怨偶。”
      掌柜更乐了,“公子,这您算是问对了!您可知道做这些东西的材料又是什么?”
      谢无花略微思索,一时想起那门口悬挂的东西,于是脱口道,“桔子?”
      “对了!”掌柜随即解释道,“您方才喝的酒,是桔皮浸过的;您方才吃的菜,是桔皮晒干而成;至于您方才吃的晶莹膏,是先将桔皮洗净,用热水煮开去除苦味,再挤干后剁碎,最后在加糖煮沸煎熬而成。当然,其中加了一些本店特色的手艺,虽不复杂,但绝对是只此一家。”
      “原来都是用桔皮做成,那……”
      掌柜这时特地看了一眼谢无花与沈念堇,道,“这用桔皮的意思嘛……我家乡有首歌谣是这样唱的:少若水中莲,老来桔上皮,此刻生相欢,彼时死同穴。人老了便像这风干的桔皮一样,但若能一同活到那个时候,却不可不谓是老来福。”
      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笑起来,眼中满是祝福,“城主、公子,这便是小店提前给二位的贺礼了。”
      沈念堇与谢无花相视而笑。
      谢无花道,“这份礼着实不轻,谢谢掌柜的厚意,我与念堇收下了。”

      他一转头,才发觉从方才到现在沈念堇都未动筷子,不过略微一想,便明白此次他们出来并未带随从,所以自然也没带沈念堇平常用的餐具。依沈念堇的个性,恐怕不会用外面的东西。
      谢无花放下手里的筷子道,“念堇,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沈念堇道,“我们才出来不久,不如再带你看看其他的地方。”
      谢无花笑道,“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也是我急着回去,念堇算陪我可好?”
      沈念堇有些奇怪,“你会有什么急事?”
      谢无花道,“总之你陪我回去便好。”
      他这样说了,沈念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两人起身便打算离开。
      看到这情形,掌柜急忙道,“城主、公子,这就走了?”
      谢无花微笑道,“下次还会再来,掌柜的盛情美意真是让人想忘也难。”
      掌柜见留不住客了,便道,“那不如带些晶莹膏回去,城主与公子想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尝尝小店的手艺,也算是本店的容光了。”
      晶莹膏方才谢无花尝过了,的确十分喜欢,当下便也不推辞,便直接道,“那就谢谢掌柜了。”
      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道,“那公子同我走一趟如何?这晶莹膏还有好几种口味,不如您陪我一同去挑挑。”
      谢无花点头答应,转头对沈念堇道,“念堇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于是被掌柜引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二楼的坐席。

      外面是一条走廊。
      木质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串风干的桔皮。桔香清淡,在风中若有似无。
      转过一个拐角,四周无人。
      掌柜赶了几步走到谢无花前面,突然一转身,面朝着谢无花跪了下来。他伏着头跪了一会儿,抬头却已经是双目泛红,激动到无法自抑。他仰头看着谢无花嘴唇颤抖,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谢无花长叹一声,却并不去扶他,只是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早已不是认连城,如今,也只是谢无花。”
      他如此一说,掌柜更是老泪纵横,颤声道,“可是在我们许多人的心中,您还是……”
      谢无花扫他一眼,掌柜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说半句。
      “你们跟了我许多年,自然该知道我的脾气,还是说,如今我已经管不住你们了?”
      掌柜急忙道,“属下们万万不敢。只是骤然看到您重新出现在离雪城,大家都欢喜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三年前大家都以为您……”
      听他说到此处,谢无花出了一会儿神,才道,“不过你们看到我并没有贸然行动,这点值得嘉许。”
      掌柜道,“因为您的发色与以前有所不同,大家不敢贸认,又想到三年前您吩咐的事情,所以才找了今天这个机会,由属下来与您联系。”
      “哦?”谢无花冷声道,“那若谢无花不是认连城,你们认错了人又要怎么办?”
      掌柜慢慢直起身,手掌比上自己的脖子,作了一个切下的手势。
      谢无花笑起来。
      “如此天下就没有谢无花这个人了,是么?不愧是以前我用出来的人。”
      掌柜额上冷汗直冒,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默不作声。
      谢无花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掌柜才战战兢兢道,“其实昨日丹凝小姐来了信函,说了您的事,也问了您如今在城中的情况如何。我们也才敢确定是您,所以今天的安排也并不完全是有勇无谋。”
      “我就知道这个丫头不会安分。”谢无花还是没看他,一个人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道,“把这封信给丹凝,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别再乱来了。”
      他绕过掌柜往走廊深处走去,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戏谑,“掌柜快些吧,别让念堇等急了,我还准备给他回去做饭,让他尝尝我的手艺。唉唉,不知道我的厨艺退步了没有,要是做得难吃可怎么办?”

      十多天后,上官丹凝接到离雪城中辗转传来的书信,那时正是谢无花与沈念堇成亲之日。
      一纸素笺,墨香淡淡。
      打开来,里面是谢无花熟悉的笔迹。

      丹凝亲启
      兄今身陷离雪,诸事不达,此信书于七月初六,辗转至妹之手已不知其期。
      犹记你我初识,妹虽幼小,聪慧果敢不逊天下男子。后承家主之位,举止得当,进退有度,兄心甚慰。然未尝嫁,兄之误也,以此,兄愧妹甚矣!
      兄乃已死之人,徒留一缕幽魂漂泊于天地间,效蜉蝣旦暮以死,偷生而已。却不想重拾旧日情缘,虽不辨真假,然不敢放。兄名连城之时,尝未知兄乃如此多情之人,遇背弃、篡位、谋刺、追杀,仍不愿弃爱他一念。至于嘱咐旧部辅佐新主,不可妄动为兄寻仇,皆是往日所不敢想。后兄得妹相助可以不死,亦未曾思度复位雪恨。乃至如今,惟愿与其相守而忘前尘。
      妹必笑兄痴傻,然长夜茫茫,形影相吊,剪红烛如剪心,烛滴泪一次,兄便念他一次。
      那日路上截道相逢,兄尝疑其试探以相杀,然近日相处,其不似心存狡黠,竟仿佛不识认连城此人。兄心疑之。又或者此只又一手段尔,然,与为此惴惴难安,无宁享今相伴一刻。
      如不幸兄一语成谶,来年春上,但乞妹黄土半抷,清酒一杯,吊唁片刻,兄九泉之下可瞑目矣。
      一切皆因兄而起,以兄之西渡而终。
      世间因果,循环不爽。
      莫以此为难他人,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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