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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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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
此时入夜渐微凉。
月色皎洁,树影木林中闪过两道黑影。
“就是这儿了。”
秋池绕着眼前这块还在是新土的空地打量,而后他十指迅速结印,指心间缓缓伸出几根绕着红光的丝线,丝线若游丝般飘动着插进了了土里,他拉着丝线向后扯了扯,确认拉住东西后,手臂用力将埋在土里的东西拽了出来。
石砾滑落,沙尘飞扬,被丝线缠绕着悬在空中的东西,也逐渐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即使已经知道结果,但定睛一看后秋池的眉头皱起,温晚兰连心跳都慢了半拍,因为秋池拉出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正是一具尸体。
蛆虫从尸体腐烂的皮肤中爬出掉在地上,蜘蛛,蜈蚣,千足虫……什么都有,腐黑的腐肉油腻腻的悬挂在尸体的每一处,尸体散发出的气味更是令人作呕。
若不是尸体的头顶还有几根发丝悬挂,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人都猜不出这是一具女尸。
“阿清?”
“阿清!”
秋池眼中没有太多惊异,反而更多的是怜悯,他拉着温晚兰,不让她往前去,月华如水,温晚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秋池只是少数时间会与女子有所接触,而安慰这件事,他实在是做不来,更不知道如何做,他脱下自己红色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晚来凉风,红包滚滚,如此悲景与红色相衬并不醒目,反倒两者更加相融,显得越加悲凉。
温晚清的三魂七魄已经不知所踪,如今看到的这具尸体只是一副空壳,若想要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必须把温晚清的魂魄召回来。
秋池温柔的问道:“你身上有温晚清以前用过的东西吗?”
温晚兰呜咽着,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肩膀抽动着,脸也涨的通红。
她从腰间掏出一只银锁,秋池伸手接过,而后召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他攥紧拳头,将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银锁上。
“追过往,晓神元。来!”
他低声喊到,一时间,狂风大作,尘土飞扬,被红色丝线缠绕着,悬挂在半空中的尸体也缓缓睁开了眼。
“啊——”
女尸仰天嘶吼了一声,腔调中尽是不甘,她看着温晚兰,发红的眼睛落下了血泪。
风休住,一股怨气掺杂着浓郁的鬼气如泄洪般从女尸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秋池赶忙挥手落下一重结界,这才没有受到波及。
怨气如滔滔江水流去,很快,视野又变得干净清晰了。
女尸挣脱秋池的束缚,缓缓落地,她逐渐向温晚清这边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皮肉就恢复一分,大致走了十多步的样子,她便恢复了生前的模样,睫毛纤长,发髻高束,眼里含光。
“姐姐。”
她轻声唤到,在即将与温晚兰触碰的时候,地面突然撕出了一条又深又黑的裂缝,裂缝当中伸出一只手,发狠的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进了深渊,随之,周围的环境也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等到结束时秋池一行人已经置身在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了。
四面树木环绕,月光洒下,树枝的影子被拉长了很多,风一吹,就如同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张牙舞爪着。
“阿清你回来,是姐姐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这里并非现实,而是一个虚无的幻境,秋池对于这种事物已经见怪不怪,一眼便能识别出来,但对于温晚兰来说,这些真的都太过于真实了。
温晚清站在她的跟前,两人被一张看不见的结界隔开,一个在里头温柔的笑着,另一个在外头哭的撕心裂肺。阴阳两隔而今就像眼前的这层看不见却摸得着的薄膜,将两人永远隔在了不同的世界,能看见却摸不见。
两人的额头相抵,温晚兰拼命的拍打着眼前这层薄膜,可她再怎么努力也济于事。
眼看着温晚清被那只黑手拉向了远处,她拍的更加卖力,但终究还是没能改变。
渐渐的温晚清的身影变成了豆粒这么大而后又变得若隐若现,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回来!我求求你。”
她的身体无力的靠着结界,最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熟悉的身影就在她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她恨、她痛,却无能为力。
少顷,结界之外下起了倾盆大雨,秋池及时落下遮雨结界,这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这时结界内传出了声响,温晚兰闻声坐起,直勾勾的盯着里面看。
“这酒还挺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可不是嘛!大哥给的酒能不好喝?!!”
秋池瞥了一眼,他们喊的那个大哥,就是李老爷家的大儿子李临。
“是是是,大哥从来品味都比我们高。给我们的东西也自然也是最好的。”
“你还别说,春红楼的那个姑娘都快迷死我了,身子又嫩。”
有李临带头的一行人手里都端着一壶酒,双颊微红,眼泪睛里的光时而聚时而散,就连走路也是七倒八歪的。
“你那个算什么,有我这个厉害?那姑娘还是个雏,都快紧死我了。”
“哟,还得是你。”
几个人眼冒金星?连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到,一会儿对着树干,一会儿又对着地上的枯枝烂叶。
“你们发什么酒疯呢。不早了该回家的都回去吧。”
这时,草丛的深处传来呜呜的哭声。
“阿清!!”
温晚兰在外面看着,一听见声音她就知道这个人是温晚清。
结界里的人摊得摊坐的坐,一听见声音就都来了兴趣。
“大哥,有人。”
李临警惕道:“去看看。”
几个人放轻了步子,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是她!”
一人率先扒开草木。
“是那个灾星!”
李临打了个酒嗝:“我看看。”
还真是!
他努力抬了抬眼皮不让它关上而后转过头来,目光在几个人的手里晃悠,又是一个酒嗝之后他随便从一个人的手中夺过酒壶扔了过去。
酒壶砸在温晚清的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而后又随着温晚清的吃痛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温晚清转身,眼眶还是湿润的,纤长浓密的睫毛沾着泪,一丛一丛的并在一起,她怫然道:“你干什么!”
声音像是浸过一道水,湿乎乎的,还没干透。
“打你需要为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起哄的起哄嘲笑的嘲笑,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你跟你姐姐一样,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李临目光贪婪的凝视着她,“哦,不对。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大笑着,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对望,连忙迎合是。
“你们这种只会害人的东西,活着时要浪费空气,死了又要浪费土地,你说你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他极度自信的说了一通废话,还觉得自己说的很有深意,独自在那沾沾自喜。
“你说我可以,但你不许说我姐姐!”温晚清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想也没想就抛了过去,老天有眼、因果报应,鸡蛋大的石头正好砸在了李临的头顶上。
李临吃痛的“嘶”了一声,银牙紧锁:“臭婊子,你敢打我?!!”
他是村长之子,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他爹只手遮天,放眼望去谁敢得罪他?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温晚清会这样做,一边捂着头顶一边“斯哈斯哈”的叫苦连天。
温晚清:“打你怎么了,我打的就是你!”
李临身边的小弟们全都装的有模有样:“大……大哥,你……你没……是吧?”
“什么没事,老子他妈有事!”他揉了揉头顶,湿乎乎的感觉在他的手心速度漫延,他放下手,一看红色顿时映入眼帘。
“大哥,你……你流血了。”
李临往与他站的最近的那个人身上踹了一脚,愤愤道:“老子他妈又不瞎,还用得着你说?!!!”
一行人连声道是。
“是什么是,还不快去抓住她!”
“是、是、是、是……”
“妈的!”
他把手中的一抹红揩去。
“阿清……阿清。不要,不要伤害她!”
温晚兰心都在滴血。
她恨,她痛,她悔。
她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她痛自己不能待她受下所有苦难,她悔自己那天居然说出那种话。
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切本该好好的继续下去,可……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最美的梦碎了,在最好的那个人死了的那一刻,她好无助,她好想将地上的碎片拾起再将它们重新组装回原来的样子,可是不论她在怎样努力、迫切她都碰不到它们,拾不起来,哪怕手指在地上磨的皮肉模糊、鲜血淋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这样了。
结界内。
一群人把草丛踏的稀碎,比厉鬼还恐怕,比恶兽还残忍。
温晚清胆怯的往后退:“你……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张嘴,齿间挂着唾液,眼里充满血丝,他们道:“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大哥的头都被你砸出血了,自然是要将你抓起来好好教教你规矩。”
温晚清呼吸变得急切,她无助的喊到:“不要,别碰我!”
温晚清退一步他们进两步,有的人舔着嘴有点人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嘴脸恶心,恶心至极。
退着退着她的脊背撞到树脖上。
无路可退了。
她眼里闪过慌张和不知所措。
一个人冲上前,“啪”的一声,一手打在了温晚清赤红的脸上。
她脚没站稳,应声栽在了地上,坚硬锋利的石头划破她的皮肉,深深陷进肉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人架起,用力的撇向后面。
她挣扎着:“放开我!”
可她越挣扎换来的只是越狠力的对待:“臭婊子,给我老实点!”
她被拖拽着走到李临面前,李临大睁着眼睛,一巴掌甩在了温晚清的脸上,她侧着脸,很快又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他。
李临却没把她的这种眼神放在眼里,而是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上。温晚清吃疼,双腿无力的跪在了地上。李临洋洋得意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是看着她,眼神轻蔑。
温晚清一字一顿道:“恶、心。”而后逃开李临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李临疼得嗷嗷直叫,一边叫还一边口无遮拦的骂道:“你这条疯狗,给我松开!!!”
他越骂的厉害温晚清就越咬的厉害,牙齿深深陷进肉里,鲜红的血液从皮肉和齿缝间流出,一股血腥味在她嘴里绽开,原本红通的丹唇又深了一个度。
“你、这、只、疯、狗。”李临挣开温晚清的撕咬后就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的力度一层叠加一层,直到温晚清的脸变得紫到发青他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我杀了你。”
酒精麻痹着他的神经,杀意牵动着他的双手。
温晚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逐渐变得涣散,最后只剩下一片白,她用力的挣扎着,双手用力的敲打着李临的手,直到最后全身无力,脑中一片轰鸣,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唤道:“姐……姐……”
最后,起风了,后面的话被风吞没,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