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饮弹的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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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町街头，一点多正是准备要休息的时候，路上行人多是匆匆赶路的，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街角边散步边打电话的绿眼外国人。
“您说笑了。我们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救下这位公安先生的……哈哈哈，这倒不至于。
他虚假地奉承着，和电话那头的人打太极，一来一回，看不见的硝烟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毕竟是在那个组织里熬过四年的卧底，您说舍弃就舍弃，看来您的底牌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没想到你们家族也对这场小小的利益战感兴趣，连我们的底牌都有分析过。怎么，也想分一杯羹？」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不善，看似平静的话语中潜藏着试探和警告。
“不敢不敢。日本有您坐镇，我们哪敢从您嘴里抢东西。”
纳尔逊听明白了那人话里的提点，但是很明显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掌握谈判主动权的一方总是拥有更多特权。
「那你们绑架我手底下的人是什么意思。」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课长*。这不是威胁，是投名状。”
——
诸伏景光不知道被自己打发走的凯尔特人此时正在百里开外和自己的上司商议自己去留的问题，现在他被目前的迷雾笼罩，一心只想快点冲破牢笼。
“地下四层是什么？”
意识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可能有危险的时候，诸伏景光却突然问了这样一句看起来没头没尾的问题。
松田阵平思路被打断，但是仍然接上了他的话。
“我们来之前有调查过，我记得是——停，停尸房。”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同样错愕的挚友。
“你是说……”
“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他带着一个女孩去了地下四层。”
冷汗浸湿了他的背。
没有多少犹豫，松田阵平拿出手机快速给早川发了信息后，扯着景光的手就奔向特殊安全楼梯。
出于心理原因，他总觉得走楼梯要比等电梯快多了。
早川先生之前分析过，由于犯人作案时间成倍缩短，今天将是他最后一次作案。但是这种非仇杀杀人犯尝试过掌控生命的成就感后，往往没有办法主观停止杀人。
他们第一次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内心作为人类的一角已经被污染，鲜血粘在了他们的灵魂上，罪孽永远无法洗干净。
所以如果是『最后一次作案』，犯人大概率会自杀。
又由于每次抛尸现场发现的威力极小的八个蛋，早川先生认为犯人在最后会选择死于爆炸。
「虽然被炸死并不符合犯人的美学，但是很明显这对他意义重大，是一种可以称之为『仪式』的行为。」
眼前浮现早川先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的样子。
可是如果他要自杀，为什么要来医院？
即使答案已经昭然揭晓，但是松田还是希望自己猜的是错的。
让全医院上万人给他陪葬，笑话。
他气红了眼，盛怒在名为“警察”的罩子里肆意燃烧，不禁联想到无意间看见那人身上大片大片的烫伤的疤痕。
松田力气有些大，把景光的手腕拽出了红印。他跌跌撞撞跟在松田后面，明明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却没有抱怨过一句。
虽然不知道早川的分析，但是此时此刻出现的阵平和停尸房这个位置的特殊性，犯人接下来要做的已经非常明显。
能感觉到前面的警官先生情绪有些暴走，但他还是默默把忍不住吐出的关心的话语咽了下去。
昏黄色声控灯亮起，看到『-4』的牌子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
松田微微喘着气推开安全门，有意识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嫌疑人本身不太稳定的情绪。
景光没有提醒他把手放开，保持着这个姿势同样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进了楼道。
负四层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穿堂风「呜呜」的声音，专属于地下室的湿冷顺着风丝攀上他的后背。
为了节电，走廊的灯都是昏黄的，有些还突然闪一下。尽头被黑色笼罩，感觉随时会有滴着血凸着眼珠的鬼从里面爬出来。
景光看了眼松田，不出意外看到他微微有点脸色发白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时间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有了些许缓和。
即使有点出虚汗，但是松田并没有停下。这种恐惧相比之前眼睁睁看着那栋大楼爆炸，不过是九牛一毛。
二人顺着灯光来到停尸房的门口，一丝明显的白炽顺着门缝抖落，丝丝寒气和着光蹿了出来，到是比那阵阴风更加刺骨，缠绕上你的小腿，往你膝盖的骨头缝里死命地钻。
试探着伸出手，门缓缓敞开，好在没有吱呀声。
他们并不害怕正面遇上荒川，因为双方都没有热武器，而且荒川是战斗力为0的菜鸡，即使手上有什么利器，只要抢过那个装置，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松田肌肉紧绷，像是时刻准备窜出去一击毙命的猎豹，力量的曲线展现出特有的野蛮美学。
「我先进，你断后。」
他对景光打手势道。
对方点点头，把刚刚伸出的那半个脑袋收了回去。
他没有忽视景光身上的病号服，也许对方只是来医院潜伏，但是他也不敢赌景光真正受伤的可能性，自己走最前面总不会出错。
预先判断好屋内的死角后，松田利索地窜进房间，停尸房的全貌在他眼前展现了出来。
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正对面一格一格的不锈钢冰柜，有些格子上的电子显示屏闪着无机质的蓝光，在冷白色炽光灯的辉映下怪异又和谐。冰柜前面是各种试剂瓶柜，柜子角是有滑轮的，应该只是顺手推到这里。
右手是三四架同样可移动的铁板床，上面的遗体包裹着塑料布，有些甚至因为温差沾上了水雾，面容和体态变得不甚清晰。左手是解剖台，旁边甚至还有盖着白布的尸体，脚趾上挂着表示身份的牌子。
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松田呼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没有人，进来吧。」
等到景光关上门，他们开始在停尸房搜查。（先关门是因为现在楼道是黑的，松甜甜怕鬼，不关门总觉得后背发凉。）
不约而同地没有动躺在病床上的遗体，他们只是在房间角落敲敲打打。
一层楼这么大，只有停尸房，这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一定有密室！
看到靠在墙上的折叠轮椅以后，二人眼里闪着如出一辙的高光。
松田闷头敲墙的时候景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可移动的药架，默默在心底计算房间的使用面积。
「冰柜是长方形的，门的正对面和左面都有嵌入式冰柜，那么左上角肯定会有一个空档。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进去的方法，而且如果这有这么一小段空档并不足以建成密室。」
「病床只有9个，说明少了一个，那么密室的门一定是能允许一个病床通过的宽度，比如，冰柜。」
看见松田已经开始准备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查看，景光跟了上去，他们重点研究从下往上数第二个和第三个格子之间的缝。
即使没有明说，但是他们都断定密室一定在上下两个冰柜之后。
不出所料，松田在左上角两个格子和其他格子之间的缝中感受到了微弱的风，他们相视一笑。
找到了。
两个人分别抱住第二个冰柜的一角，往外使劲一拖，笨重的冰柜竟然就这样被他们从墙里拉了出来。
随着柜身的缓缓抽出，里面传来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微弱的光在不算长的通道尽头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甬道。
这个房间应该是之后才被封上的，空间很小。灰色的水泥墙旁边是摆满试剂瓶和标本瓶，其中一面墙上贴满了照片。
右手边是解剖台，荒川正在戴蓝色的无菌手术帽，看到他们两个丝毫不慌，泰然自若地继续擦拭着手术刀。
“小心点警察先生们，轻举妄动我可是会让大家一起死的。”
语言礼貌，甚至称得上温柔，但是话语里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面前的解剖台上绑着之前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孩，女孩看到两个人，惊恐的瞪大眼睛，嘴里「啊啊」地说着什么。
松田眼神一暗。
他竟是把女孩的舌头割了。
荒川耐心地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揉了揉女孩的头顶。
“不要怕，我会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的。”
相比于松田压抑着怒火的样子，景光到是更加冷静，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更加清醒。
首先需要找到炸弹控制装置，他在荒川转过头的时候用眼神给松田示意。
「尽量拖延时间」
接收到挚友的信息，松田磨了磨牙，但还是没有唱反调。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来了，专属于刑侦动画片里案件结尾，让嫌疑人坦白作案流程的台阶。
荒川很给力，他虽然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接上了话。
“小理很不乖。我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她还是和那些男人眉来眼去。然后我就让她的心脏停在了最爱我的那一瞬间。”
他停下了整理刀具的动作，两颊飞上了一抹酡红，沉浸在最早亲手解剖女友的快感中。
“那个就是小理。”
他指着试剂架顶层其中一个装着心脏的标本瓶。
松田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双眸喷火一样紧紧盯着荒川，景光捏了捏他的手，但是自己也因为恶寒忍不住颤抖。
许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荒川的分享欲空虚了很久，这次一打开话夹就开始絮絮叨叨地炫耀起了自己的成果。
“之后我在医院里遇到了音音。她非常非常温柔，我甚至有时候会把她幻视成小理。但是我真的好害怕她也会丢下我，然后她也变成了我的。”
趁着他说话的间隙，景光看到了他随身携带的控制按钮，悄悄向松田示意。
“娟子真的是个脾气火爆的孩子，但是自从我们在一起以后她温柔了许多，甚至她还想好了我们孩子的名字。男孩就叫纪明，女孩就叫柚折。”
他痴迷地盯着柜子顶层的那三个心脏标本。
“真是美丽啊。”
在看到他拿着手术刀的指尖微微放松的刹那，松田豹子一样窜了出去，在他惊恐的表情中死死钳住了他的双手。
景光也在松田有所行动的时候冲了上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控制器就已经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换到了景光手中。
纳尔逊姗姗来迟，等到的时候这一切恰好结束。
荒川双手被松田反缴在背后，脸上的表情无比扭曲，崩溃地大声喊叫着。
纳尔逊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看到了松田看着荒川恶狠狠的眼神，开玩笑到：“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警察先生。”
要是刚刚做出保证，下一秒诸伏景光就受了伤，可不好跟那个死老头交代。
他暗自腹诽。
跟在后面的是早川，他对纳尔逊点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向荒川。
“傻孩子，没有那个智商就不要学那些愉悦犯。”
他拿着顺手捡来的文件夹带有侮辱性地轻轻拍着荒川的脸，即使没有表情，但是松田仍然能感觉到早川言语里带着的淡淡的不屑。
——
犯人被抓住，相当于这一个月他们所追查的案件自此告一段落。
“看来你除了擅长拆弹，在其他方面还是有点用处的。”
押走犯人，等待鉴定科同事取证的时候，早川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调笑道。
“因为这次案件牵扯到大规模爆炸，我从一课把你的队友借过来了，你一会儿过去帮帮忙。”
景光站在旁边，把对话一字不漏听了进去，在捕捉到『队友』这个敏感字眼时，大脑有一瞬间宕机。
没等他采取什么行动，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萩原研二就从拐角处朝他们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饮弹的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