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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咬人啦!咬人啦!”

      “跑啊!!”

      “救——”

      “那人腿!腿!”

      “黑衣卫都被咬死了!跑!跑啊啊啊!跑啊!!!”

      “护驾!!”

      “护驾!!!”

      在这拥挤围绕的楼台走阁间,很多人,一只老虎,混着撕破天顶的嚎叫。

      人叫,虎啸——

      那很多人里,别说打,就没几个跑得过老虎,更别提追上围攻,除了......邱氏老少将,他们骨子里杀破天的孤勇,和牺牲......

      亭台楼阁,踩着一群人和一只虎的稀巴烂。

      以及,叶寻溪回头。

      以及成洲幕那冷冷,冷到令人窒息的目光,也许靠目光,都能杀掉......不知是虎,还是人。

      隔着众多人头攒动,他看见他冷冰的嘴角终于变化弧度,冷冰冰的对身边黑衣人,说出一句话。

      叶寻溪听不见,他也不懂唇语,可他看的分明,他看见成洲幕说:“可以了。”

      那一定是非常冷冰的三个字,因为下一瞬,守在成洲幕身前的黑衣人领命出门,天空此时不合时宜的亮起中秋月夜的烟花。

      花火一瞬,叶寻溪瞧见那只老虎被冲出去的黑衣人,用力狠狠一刀,不偏不倚,正中命门,那张虎头巨脸顿时鲜血淋漓。

      接着它咆哮了一声,苍穹一震。

      接着是更为冰冷,无情的一刀,一刀,又一刀。

      ·
      ·
      ·

      红纱暗烛,叶寻溪怎么也没想到,都有老虎了,还要面对这种境地——

      完婚......

      在宫人精心布置下,床帘纱幔层层叠叠晕起红华,林徽徽端端坐在床上方,此时正着华服,盖着新娘红盖头。

      看不见她冷冷的目光,但周遭散发着冷冷的气息,让这花烛夜显得比那仓皇逃出,又被灭掉的老虎还可笑,可怜。

      现在是成起润和林徽徽的新婚夜,成朝太子与太子妃的洞房......完婚夜。

      继中秋月夜后——的迟来又一夜。

      叶寻溪早被小宇子扒了换上新服,在这台华池某一处华丽的阁楼宫殿,面对着外面人的祝贺。

      老虎在半个时辰前,被很多黑衣卫......确切说是一人,打死了,大臣也重新归位,太子和太子妃也将要完婚。

      他不知林徽徽在想什么,他自己脑子里却在想刚刚发生的事儿,邱氏老将军和邱氏少将打虎......受伤的事。

      邱家好几人都被咬伤了,邱老将军也被老虎甩的吐了一口血。

      成洲幕下了指令,令他们暂时在都城休养,养好这些被撕咬的伤,边关诸多善后事宜——则暂交于旁人,这个“暂”就......不知道多久了。

      这次打虎,黑衣卫被咬死了两个跑的慢的,宫中侍卫也伤了一些,邱家人不知算是好运还是......至少人都还活着。

      所以——到底为什么老虎会无缘无故跑出来,伤人......杀人,又为什么这次又有邱家,又为什么是在得胜回朝,洋洋得意,边关臣服的此刻。

      次次,好歹......是人命。

      他这样想着,宫人却打断了他,恭敬道:“殿下,该掀盖头了。”

      叶寻溪没等宫人逼他动手,林徽徽自己陡然掀开了喜帕。

      红光映照下,她如今没有冷冰冰了,神情是有些说不清的悲切,甚至是怨毒......

      也在这烛光下,叶寻溪隔着如此近的距离看清了她清丽,美好的脸庞。

      这是最美的新娘妆,可惜这样的眼神,好似所嫁于谁,都非人。

      叶寻溪叹了口气,转身对宫人道,主要是对小宇子:“先下去。”

      因着太子妃嫁入东宫,已有些年月,该行的礼早行了,现在只差完婚。

      也不必那诸多繁文缛节,天子脚下,偷懒就偷懒。

      太认真,也便闹个没什么好的下场。

      宫人们见他如此“急”,赶忙跑了下去,一脸喜笑颜开,小宇子也拉着他们去领赏钱了。

      明明上一个画面,大家都还很惊慌啊。

      也明明,大家还是很惊慌,装作那无事的模样。

      叶寻溪侧头看着小宇子跑的颤抖的腿,小宇子腿早好了,他在害怕,在笑容底下。

      他闭了闭眼,强行灭了脑子里那老虎咬人的画面。

      ——和所有人一样。

      他做得到,他必须做到。

      没过多时,叶寻溪有些酒醉,也有些犯困,林徽徽冷冷的声音再次传出:“我从未想过嫁你。”

      那你为何要答应?叶寻溪侧头想问,打了打精神。

      但他没有开口,正如他自己也反驳没到哪去。

      他道:“你......”

      其实他也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很尴尬,继续道:“你......”

      言未尬尽,扯下的红盖头下,突然现出一把匕首,刀尖锋利,是对着他。

      她依然冷冷的道,一字一句,似是不甘,似是怨怼:“我从未想过嫁你。”

      那个“你”字她音色里带了些颤抖,让这怨怼更加突出。

      也让她的新娘妆平添几分诡异......和真实存在的杀气。

      叶寻溪陡然间背脊一凉,被激的酒意也彻底醒了。

      他看了她片刻,抬手熄了床边烛火,翻身在铺了无数多被子,铺不下方才滚下来的床脚边,用最快的速度卷了两卷被子,又比刚才还快的速度滚到地上,把“床”铺平,放缓声音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干嘛,把刀放下......”

      更期盼——她不要对自己干嘛,在这个可能比老虎更难熬,比永康宫更危险的房间。

      他顿了顿,自己躺了下去:“安心......睡吧。”

      红景旖旎,他睡在冰凉的地上,也没敢翻身。

      怎么说,其实是想过,会不会......在此地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此女子也喜欢着他,单单喜欢着他,他叫叶寻溪。

      这皇城......应是他不配罢。

      可能——无非也是“小书”看多了,平添不该有的,想法。

      该知道,在这里,这个皇城,今晚,每晚,除了不做欲望权力的傀儡,还要做个保住性命的男人。

      地板有些凉,他很快闭上了眼睛。

      许是酒醉,八百年不曾这么醉,导致老虎和诡异新娘,都没让他被体内批阅奏章的深刻时间点闹起来。

      叶寻溪被太阳晃醒,醒来时头非常疼,他猛然发现自己处于并不熟悉的环境,第一反应不是巍峨山挂着他名号的通铺,第二不是奏章码成屎的东宫。

      他木上三木,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地板上睡着,还......还睡的挺香的。

      思索间,不到半刻,他一股脑全想起来了,昨夜......

      他回头朝床上望去,只见那可怜的太子妃还是穿着昨天的新婚衣裳,头发依旧梳的一丝不苟,牢牢钉坐在床上,手上是一把微微松落,但还是很有主动权的匕首,这样的下场便是......一夜没睡。

      叶寻溪真的心道:“防我这么深刻......我也......不至于这么禽兽啊?”

      也明明,他看着匕首,明明他也很危险......

      醒了会儿脑,他起身走上前看着林徽徽,林徽徽应该是有些倦怠,双目微阖,神情却凝重,听到脚步声,立马也睁开了眼,依然冷冷看着他,只不过眼色依然恍惚,估计也在想自己在哪。

      片刻她道,神色依然恍惚:“我从未想过嫁你!”

      这话是刻进骨子里了么......叶寻溪无奈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刀给我。”

      闻言,林徽徽这才从恍惚加防备的神情中,回过神来,目光冰冷彻骨,面对她这样不加掩饰“你说什么鬼话”的目光。

      叶寻溪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要干嘛。”

      怎就以为......这关这么好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叶寻溪只觉得,现在是什么事都得谨慎。

      他没再多言,二话不说拿过了林徽徽的刀,林徽徽倒没挣扎......一副不在乎生死的样子。

      虽然叶寻溪压根儿也没打算杀她。

      下一秒,他将手中刀捅向自己的小臂手腕处,鲜血顿时一股一股的渗出来。

      然后,在漫天巍峨山间“小书”的见证下,他把血铺在了大红床,那一层一层红纱遍布,却唯一的一块白色丝布上。

      果然,皇家,民间,都他妈一样,他其实挺看不惯这种事,当年看小书的时候觉得是纯属扯淡,扯他妈的小鱼蛋。

      两人在一块儿是情投意合,这他鱼蛋,这个算什么?

      算阴险。

      做完了这些,他也没再说什么,擦了擦刀,重新还给林徽徽,转头出了门。

      小宇子低垂着脑袋守在门口打瞌睡,等他出来,一脸开心带狗腿的起身跟上来:“殿下,要和太子妃一起用早膳吗?”

      叶寻溪想起林徽徽那一夜没睡,防人至深,仍还是想捅他的模样,摇了摇头:“让......她睡会儿觉吧,多睡会儿。”

      小宇子一脸“殿下不愧是殿下”的表情连连点头,叶寻溪道:“可以......先给我准备早饭。”

      他说完伸了个懒腰:“累死了......今天奏章什么......是不是......又要开始了......”

      真的。

      太子,就是打工的,叶寻溪再次总结。

      小宇子也继续点了点头,走在他身后,半晌低声问了一句,叶寻溪没听清,回头道:“你说什么?”

      小宇子又重复道:“殿下......您要累的话......早膳不妨进些药膳。”

      “大早上吃药膳?你没事儿......”

      话至一半,叶寻溪突然愣住,反应过来了一脚朝小宇子踹去,小宇子没敢躲,叶寻溪也没真踹,他收脚,简直难为情的道:“你胡说什么!”

      小宇子道:“那个......殿下......”

      说完拿出小本子:“这不是奴才问的......这......这......这是宫中的规矩,您......如何感受,奴才......奴才得记......”

      他说话已经含含糊糊,扭扭捏捏,脸色通红,叶寻溪也知道这破规矩,先帝那传的,记录下来,好知道这个太子,或者某位皇子是否身体有疾,该吃吃,该补补。

      开始只写了是何人侍寝,写着写着,就开始荒唐了。

      叶寻溪也看了此类记录,在不想看奏章的所有时候。

      一般......也都是,大振雄风那一类,毕竟没人会说自己不行,就算不行,也是悄悄吃药,谁写?所以这记录有何意义......吹牛皮。

      实在也是翻着以前皇子,如今各个老王爷的花边儿好玩,有个王爷写的简直不要脸,违反身体构造胡乱吹,他和小宇子笑了半天。

      其他的好也没好到哪去,好在也不至于多下不了眼。

      只有二殿下和成洲幕写的言简意赅,二殿下空白页,合他春天微风般的气度,俗称二殿下没娶妻纳妃。

      成洲幕,则每一次,都一句话,真真言简意赅。

      他写的是......得偿所愿。

      每一次,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这是个毒皇帝......

      他在小宇子殷殷还带点儿......懵懂渴求目光中,摸了摸自己大红喜服下流血的手臂,如实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

      小宇子凑眼一看,差不多半栽了过去。

      叶寻溪一边拉他,一边觉得自己原本就不错的字,进益了不少。

      是个合格的太子了。

      卷轴上那三个字赫然写着——有点疼。

      是倒是实话,他摸了摸自己胳膊,觉得是可以用点药,膳......倒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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