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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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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歪脖子树枝端上嘭嘭嘭冒出六片树叶,片片苍翠欲滴。
终南群山之中的南山翁接收到讯号,长白眉动了动,满含无奈和妥协叹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说罢挥手一扫,好似拨开眼前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外面山道上弥漫的浓重白雾中央劈开一条缝隙,露出藏在后面的羊肠小路。
“哇!”曲墨非和黄羲不由自主发出惊叹。
自打踏入终南山道,脚下没走几步便被重重雾霭包裹,饶是视力超绝的黄羲也看不清五步开外的东西,几人只得跟在煌帝身后,由他领路带上山。就在方才雾散路现,四人才第一次真正看清终南山上的小道究竟长什么样。
一行人穿过深幽山路,抵达尽头的洞穴口,拨开藤蔓鱼贯钻过去,又见另一幅奇景。
洞藏清潭,树生水中,金光抖落,似幻似奇。
六片树叶从枝头掉落,飘飘悠悠落在青石上,继而噗地冒出大片烟雾,极快笼罩整个洞穴。
所有人但觉眼前蒙上层白纱,随后传过声水滴落在潭面的回音,烟雾消散,身周物体逐渐清晰,四周原本暗灰的石壁已变成云霭青峰。
面前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两条白眉毛耷拉下来,完全盖住双眼。
片刻慢悠悠开口:“便是你们四人要寻老朽?”
文景淇道:“莫非您就是南山翁?”
“正是。”老者微微颔首。
“太苍宗金真门下弟子,曲墨非、文景淇,见过仙翁。”
文曲二人同声拱手敬道。
黄羲也跟后朝人飞快一揖,最先问:“仙翁能否分离附在我身上的三昧真火?”
但老者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连您也不行。”黄羲当头被泼盆冷水,懊丧垂下脸,默默缩到张钧身旁,悄悄偷觑他的表情。极是意外,对方脸上没有丝毫失落,反而一副深忖神色。
片刻,张钧朝石上老者恭敬一揖,问道:“晚辈张钧,久闻仙翁盛名,通天彻地、无所不知,不知可否解答晚辈心中疑问?”
“是何疑问?”
“晚辈想问,何为三昧真火?”
南山翁凝默个来回,慢悠悠答道:“此四字前半起于西方极乐,后半起于黄老之学,二者相融化为一。”
捋胡须又道:“不知你心中疑问是哪一个?”
这话虽是问句,听起来却又似含他意,由耳入脑,倏忽点通某处堵塞,令先前困惑想个通彻。
张钧当即拱手敬谢:“多谢仙翁点拨,晚辈在此谢过。”
“呵呵呵。”南山翁极是满意一笑,摆袖轻挥,刚才退下去的浓雾再次重新聚拢。
待雾散净,众人离开山顶,来到一处藏于深山间的道观群落。
顶空悠悠落下老者声音:“时辰已晚,诸位不妨在此休憩。”
“仙翁!”曲墨非突然接在后面大喊,一脸认真开口,“我刚才没听懂那个点拨,您能否说的直白些,我也想被点点!”
“……”
接引的小童引众人下榻道观内,煌帝没有同四人一道被安排,而是熟门熟路穿梭于曲折山体连廊间,推开手旁一间屋门走了进去。
极快天色转暗,群山万壑披上墨衣,没有月色的夜空凸显得星光更加明亮。山间屋内点起数盏灯火,闪闪烁烁,由空中向下看,倒像天上的星星掉进了连绵大山。
张钧孤身坐在灯下,指尖摩挲着怀中的圆形玉,在回想南山翁的话。
片晌,圆形玉发出叮的一声,泛起微光。
张钧立马向内注入灵力,时隔多时的声音再次从玉中传出:“如何?你们是否已见过终南山中的仙翁?”
“是,那老者不愧乃化仙之人,今日一语提点证实先前的猜测。”
“三昧真火在人间分裂成三。”
“我记得金阙内阁收藏的卷轴曾载,三昧真火中上为空中火、中为石中火、下为木中火,三者又别称天火、地火、人火,合则起焚天燃地之焰,凡水不可灭。所以我想应是在掉进人间那刻它们由一变三。”
“如此看来我们在华阴寻到的仅是其中之一,仍有两个尚在人间。”
“嗯。还有更糟的一件事,仙火在掉进人间后,许是已经产生我们不可知的变化。”
“此话怎讲?”
“南山翁未于你点破其中?”
“并未。”
“看来终归有些出入。”张钧喃喃句。
顿下继续道:“今日我问仙翁何为三昧真火,他却有意提点此物四字前半起源西方,后半出自黄老,融汇而成一。由此我想起曾看过的一册经卷,上面提到西方讲万物有三不善根、即痴嗔贪。此又称三毒、或三火,发于万物之内,若身心不坚任其侵蚀,则将残害己身,沉沦于生死轮回。既然仙火发于虚空,出于佛道之间,是否意味着不仅能如黄老之学所言焚烧万物,也可对万物邪欲产生反应?”
“你猜测分裂成三的仙火吸收人间邪念,变化为三毒火?”
“是,华阴那时由百姓身上散出的黑气便是印证。况且它也曾说,若不是我一时贪念……”张钧语气忽地变弱,透出深深愧疚,“也不会令它脱困。”
“贪念……”玉中声音轻呢,“汲取人心中贪毒,会是三火中的哪个?”
“我想人火更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变得麻烦了……”
张钧踌躇半拍,又道:“还有前几日……我们遇见一个神秘的人。”
“是谁?”
“不知何人,但他似乎认得我。而且我总觉得他的气息有些熟识……”
“难道从玉虚宫来?”
“似乎不是……你或许也会见到他。”
桌上烛光扑闪一跳,原本明亮的屋内揉进一瞬黑暗,投在墙上的影子也在刹那昏暗时产生晃动,出现一道转瞬即逝的虚影。
屋外有人?!
“之后再联系。”
张钧眉头旋即微低,将圆玉朝怀中匆忙一塞,起身追出大门。
另端曲墨非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索性去其他人房间串门。
“怎么?曲少东家害怕独自睡觉?”文景淇打个困倦哈欠,满脸嫌弃瞅着面前不速之客。
曲墨非嘿笑:“我不怕一人睡,就怕一人无聊,这宗门里太闷了,晚上连个看星赏月的地方也没有,这不找你来聊天。”
“去去去,找你那高人聊去。”文景淇顺势一躺,装模作样打起呼。
“我也想啊,可是没找到他的房间。”曲墨非早料到他会这样,干脆挤上床铺贴到身旁,趴在耳边露出坏笑,“淇淇,我发觉灵根补全后画技大大提高,给你画张像如何?”
“去画他们。还有,别那样喊我。”
“那不行,且不说张钧,闹闹可是会攻击我的。”
“你再不走我也攻击你。”文景淇说着抬指示意准备招剑。
曲墨非见状连忙按下他的手,快速道:“且慢!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商量,能让咱俩各展所为。”
文景淇这次睁开眼,坐起来抱臂打量道,“具体说说。”
曲墨非道:“你不是一直想写志怪类话本,不如咱俩联合,你写文我画图,卖到集市上发笔小财。”
“就凭你的画工……”文景淇一想到那些毁灭三观的画,胃就隐约开始抽搐。
“我的画工已经恢复了!不信你看!”
曲墨非气呼呼从袖里抽出张纸啪在面前,文景淇深吸口气,做足心里准备,才小心翼翼探头瞧。
纸上绘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年,着一身侠客装,立于山巅负剑远瞻。整个画面十分简单,甚至下方山石都是草草几笔,但一副少年郎志当存高远的万丈豪情呼之欲出,让人浑然以为自己就是那画中之人。
“你原来……的确厉害。”文景淇这回真真切切被眼前画技折服,语气变认真问道,“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才不是临时起意,自打得知你想写话本,我就琢磨什么时候咱俩能联手。”
“哦~敢情你小子早有企图。”
“话不能这么说,咱俩这叫强强联合、名利双赢。”
“哼,嘴上说的挺好听。市面上话本数量不少于千万,内容五花八门,你打算怎么赢?”
“这点我也想到了。我有个提议,咱们就以张钧和闹闹为参考,写有关他们的话本。”
“你是说他们两人之间的……”文景淇脸上泛出一阵复杂。
他和曲墨非早就发现,张钧和黄羲彼此之间有种超出喜欢之外的感情,可两人现在谁都未察觉。既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对方,又还在单纯猜对方的心思,完全是一对爱情菜鸟,所以旁观甚有意思。
但脑子里想通,脸色却复杂半天。
“你该不会是鄙夷这类字句吧。”曲墨非见他犹豫,转而想起来他们平常偷看话本,内容都是男欢女爱,让一个天天看男女之情的人突然去写这种文字,很可能心里膈应。
“倒不是鄙夷,你怎么会想到他们?”
“这个嘛。”曲墨非故作高深卖个关子,嘿笑道,“因为集市上此类卖的火啊。”
“你不去从商简直屈才。”文景淇带着几分戏谑说出心里话。
话落之刻,屋内灯烛响起声燃烧的细微爆炸,烛光暗了一瞬。
就在这眨眼之间,窗户上多出一块颜色更深的阴影,文景淇目光无意扫到窗户,蓦地眼瞳内闪过冷意,抬指招起长剑,暗中令下破窗而出。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