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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极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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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语趴在地上，干净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和暗淡的血迹，背部还在隐隐作痛。
幸好在即将倒地之时，她反应迅速地用胳膊护住了头脸，不然估计就得磕个头破血流了。
耳边不断传来呼哧呼哧地喘气声，同时伴随着阵阵热气，还…有点痒痒的。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她移开手臂，微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绿幽幽的瞳眸。
月光倾洒而下，照亮它毛茸茸的身子，它伸出舌头，正大口地吐着热气。
涎液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上，看起来有点恶心，微风一吹，还有大股腥气传来。
这是狗？
不对，这好像是狼。
尾巴向下是狼，没错。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皇宫里会有狼？
而且这狼怎么还是个杂毛的，脑袋处是纯黑的颜色，脖子处却是纯白的，身体又是白黑混杂的。
更关键的是，它为什么这么与人亲近？
不像是头恶狼，反而倒像是只…傻狗。
沈卿语刚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那狼便晃着尾巴扑了过来，在她脸上舔来舔去的，留下腥臭的液体。
她有些懵了，不明白这狼是个什么情况，更对现在的状况一头雾水。
方才她推开窗户时看到宫人都慌慌张张的，拉了个人问询一番，这才知道宫里已经大乱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卿语倒是没有半分意外之感，毕竟皇帝都昏庸到去听信道士的妖言，寻求长生不老术了，被推翻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凑巧，正正好在自己嫁人的当天。
沈卿语也没多做感叹，迅速将自己身上繁复又格外显眼的大红婚服褪了下来，接着又把头上各种重的不行的饰品尽数丢了，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合宜宫开溜。
毕竟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可是刚出合宜宫走了没一会，她就傻眼了。
这是她第一次入宫，而入了宫门后她就被直接送到了合宜宫中，又因为是被迫进来的，所以她根本没心思去关注这宫中的种种东西。
于是当看到眼前出现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红墙宫道时，她就知道她迷路了。
她本来方向感就差，只有在很熟悉的地方才能找得到路，而对于这刚来过一次的皇宫根本就只能凭直觉走。
眼前的宫道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活人，她心中不免涌起些懊恼的情绪来，就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应该跟着人潮一同走的。
沈卿语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扶着宫墙轻轻喘着气，她走了太多的错路，只能暂时休息会儿再走了。
不远处的墙边躺着具尸体，大概是宫中侍卫的，手臂已断成了两截，一截静静地躺在地上，断口处的血已经变成了暗色。
他脖颈处更是缺了一大块肉，看起来像是被猛兽咬掉了一般。
整具尸首看起来形容可怖，而沈卿语却只是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有多么强大，而是刚才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尸首了，一开始她还有些承受不住，差点呕出来，到后面都麻木了。
毕竟在边疆之时，她也没少见受伤的兵士，还有鲜血四溢的画面，习惯了也就好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准备再接着找出路，却不料背后传来阵阵清脆的响声，接着就被重物扑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思绪逐渐回笼，沈卿语推开还想往自己身上扑的蠢狼，鼻尖阵阵腥气，脸上还热热的，抬起衣袖一擦，就是鲜红的血迹。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视线望向那靠着墙的兵士尸首的脖颈之上，又移到眼前蠢狼的利齿上，消失已久的恶心感又翻涌起来。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始作俑者就是这匹蠢狼。
而被她推开的蠢狼还不自知，依旧不断地想要扑上来，身后的尾巴更是摇得欢快。
虽说从前在边疆之时，沈卿语便知道自己受动物的喜欢，可她没想到这般凶残的动物也能同自己亲近。
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男子愉悦的笑声，低沉又好听。
沈卿语站起身，接着向后转过身子，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他的面容笼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晰，身上所着的红色衣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
她的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子熟悉之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
奇怪，明明连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
男子的笑声渐止，这时沈卿语身旁的狼也不再扑腾她了，而是直起身子朝着男子走去，尾巴低垂着，身子更是绷紧了许多，在她看来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沈卿语瞧着那看起来很是瘦弱的红衣男子，虽不知他为何在此，更不清楚他的目的，却还是不由出声提醒道：“郎君快退后，这狼会吃人的。”
没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被狼咬死。
毕竟那狼只是不攻击自己，对其他人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兵士的下场吧。
“有意思。”
姜云淮立在黑暗中，将女子脸上的担忧尽数收入眼中，愈发觉得她很有意思，想杀她的念头更是加重了不少。
沈卿语没听见他的低语，更不知他心中所想，眼看男子一点动作都没有，以为他是被吓傻了，便又加大了声音喊道：“郎君后退啊！不然真的会被咬死的。”
此话一出，她便看见男子有了动作，只不过不是向后，反而还朝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跟那狼碰上，血溅当场了。
沈卿语有些急了，不断摆手企图让他停下脚步。
“郎君，别走了，再走它就要—”
未尽的话堵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见那狼与男子碰上之后，不但没有咬他，反而还乖顺地绕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沈卿语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心想大概是这男子跟她一样，也比较受动物的喜欢吧。
这时姜云淮已走出了黑暗之中，月光映亮了他的脸，长相异常俊美，只是眼尾有些泛红。
可沈卿语此时在意的却不是男子俊俏的长相，而是看到这张脸后，心中油然而生的熟悉感。
她一定是认识他的。
脑中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忽闪而过，只不过她还来不及抓住那抹残影，就听见男子开了口。
“本王倒是头一次见它失手，你果真同本王想的一般有趣，真是太好了。”
说罢，姜云淮便又轻笑出声，但沈卿语这次却并不觉得这笑声好听了，只觉格外瘆人。
她这才意识到，并不是因为他跟自己一样都受动物的喜欢，而是这狼本就是他所豢养的，自然是不会攻击他。
而他又自称本王，沈卿语立马就回想起自己问询的那名宫人所说的话。
“五皇子来报仇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大启朝的五皇子，姜云淮。
明白了这些，沈卿语瞬间就打起了寒战来，刚刚那匹狼是他下令过来要杀自己的。
若不是她天生就受动物亲近，恐怕她现在就跟墙边的那具尸首一般模样了。
沈卿语不自觉退后两步，此刻恐惧已占满了她的整颗心，根本无暇再思考那股子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姜云淮也瞧出了女子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在害怕，兴奋的感觉蔓延开来，他又走近两步。
沈卿语看着姜云淮那张神仙般的脸荡起层层笑意，浑身都有些发抖。
正准备转身逃跑之时，却被人猛地用力掐住了脖颈，窒息的感觉瞬间起了来，她用手使劲地拍打姜云淮箍紧自己脖颈的手，却怎么也无法阻止他愈发变大的力道。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可眼前男子的笑脸却在此刻格外清晰起来，脑中少年的样子又闪了出来，与眼前人慢慢交叠，最后更是重合到了一起。
原来是你啊。
沈卿语的双眼中流下泪来，拍打的动作停顿下来，在不断的窒息感中，她冲着眼前的男子轻声唤道：“宋念之。”
姜云淮不断掐紧的手一顿，心口处忽地传来刺痛，脑中被压制的痛也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再次翻涌起来。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视线定格在快要昏过去的女子的脸上。
姜云淮突然发现他下不去手，尽管他还是想杀了眼前这个女子，可是他的身体在抗拒。
他对这个状况感到很惊奇，这是第一次自己的身体出现这样子的反应。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的刺痛，又看向双眼垂泪的沈卿语。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沈卿语近乎晕厥，浑身都有些瘫软起来，就在她以为她就会这样死在姜云淮的手上时，脖颈间的禁锢却突然消失了。
她无力地趴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呼吸逐渐顺畅起来，她才从濒死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但紧接着袭上心口就是满心的委屈与愤怒，她等了他三年，忍受了别人三年的闲话与嘲讽，可没想到他居然想杀了自己。
姜云淮没去看软倒在地上的女子，反而是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刚刚掐住女子喉咙时，心尖都是痛极，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可心痛过后，却又有种隐秘的快感自内向外扩散开来，浑身更是因着这股快意都不住阵阵颤栗。
眼尾的红晕渐深，他对这莫名的快悦感到既新奇又有些眷恋，他明白过来或许只有这女子才能给自己带来极乐。
因着过于在意身体这异常的反应，姜云淮甚至无意识地忽略了女子刚刚唤他时所喊的名字，并非他的本名。
沈卿语倒在地上又气又难受，抬起眼却发现姜云淮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而是抚着胸口，似在回味什么，三年来的怨念与委屈瞬间便盈满了她的整颗心。
她撑起还有些发软的身子，站好后，便抬起手朝着姜云淮打去，可只打中一下，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姜云淮唇角的笑收敛起来，眼中起了怒意，“本王已经放过你了，你还想找死不成？”
沈卿语一听这话，本来已经压住的眼泪却突然就控制不住了，“你还要杀我？”
泪水自眼角向下滑落，眼前姜云淮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只有他那句冷淡的话不断在脑中重复。
三年前那个会哄她开心的少年没了，变成了现在这副阴冷的样子，还试图杀掉自己。
沈卿语突然有些后悔了，她就不该为了那一句话傻傻地等了他三年。
“本王要杀便杀了，你以为你是谁？”
姜云淮松开沈卿语的手腕，本是觉得有趣想留她一命的，可现在……
麻烦，还是杀了好。
听到这话时，沈卿语消失已久的理智才终于回来了些，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姜云淮看向自己的眼神既陌生又疏离，明显是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而且他似乎也并不知道宋念之这个名字。
沈卿语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正此时自姜云淮身后走来一个人，躬身冲着他道：“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