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德妃满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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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鸟鸣声声，白云淡飘。
端着绿红纱的女官和太后太妃身边的公公正高声宣着殿中秀女们的出身。
“擐州正三品刺史羊慨棱之女羊浣绿。”
“文散官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宋标之女宋仙涟。”
...
萧骁立在祥先宫宫外，看着这番热闹。
皇后之位尚空缺，选进第一批嫔妃之事自然就是由皇太后崔瑞仪、皇太妃申婠婠和被太皇生前钦点的德妃把持。
这德妃名为满树锦鸣，为紫金光禄大夫嫡女，出落漂亮，仪态万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幼时十二岁能作诗，虽说后来不再碰诗作，但却写得一手好字、把得一手好筝。
满树锦鸣自幼与赵以恭为青梅竹马，众人皆说她与六皇子必会结为夫妻，十六之后被媒婆提亲不断，却一直不曾有什么婚配之说，传言剡王还曾向其示好，却一直守身如玉到二十岁赵以恭继位。一进宫便被太皇太后封为德妃正一品，心思纯良绝不善妒，向人说话低声细语。虽刚进宫就被点为第一个妃子，皇后之位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丝毫没有架子，“贤良淑德”四字形容亦不夸大。赵以恭平时无事也常与满树锦鸣在孜心殿小酌风月。
今日却不知这锦鸣为何愁眉不展，纵是一批采女进宫也不必担忧自己地位遭到威胁才是。
萧骁向三位娘娘道安后便匆匆回到赟世殿禀告陛下。
赟世殿走过益新园就是乾胜宫，乾胜宫左是坤怡宫，右是东宫，再不远处便是孜心殿。萧骁此时正穿过孜心殿向赟世殿走去。
却被一身着质朴面目俊朗的男人拦住。
“嵇——”萧骁向来识得礼数，正欲给这位新封的芝麻大小的谏官行礼，却被打断。
“箫大人，可知今日宫中如此热闹，所为何事？”嘴中虽做问语，气场却不矫自矜，衣着得不是如何华服，却威势逼人。
“今日后宫三位娘娘太后太妃德妃为陛下广选良女，充纳后宫。”
嵇左铜见其住了嘴，知道这厮赶一句说一句，便又开口问道，“门第家世如何要求？”
“太后娘娘吩咐，第一次晋选，门第正三品以上年岁二十以下即可，但琴棋书画，性格样貌，身材仪态，神色谈吐须是三位娘娘亲自把关，十分严苛，”他顿了一下，“现只进了一十一位。德妃娘娘今早或是身子不适，早早便回宫歇着了。”
嵇左铜眯了眯眼睛，知这德妃就是与赵以恭琴瑟和鸣的满氏，“应点多少人进宫？”
萧骁倒没觉得厌烦，这位如玉公子说起话来却也让人觉得如风过竹林，“嫔妃至正八品应是满百又二十二人。若算上五六品女官，应再加六局二十四司，总一百又五十有二人。”
嵇左铜直起肩膀，长眉微挑，“为何我听见还有从三品的一位？”
“银青光禄大夫宋标曾为皇太妃在中县一带做过引路，有些私交。其女宋仙涟与陛下儿时也常常一块玩耍。”
“这可算是走了后门？”
萧骁一噎，“您觉得...”
嵇左铜看他为难，笑着挥手打断了他，“你且与我说说，陛下此刻在何处？”
照理来说，萧骁不必随意告诉一个芝麻小官皇帝在何处，但此时也不知道是被那如沐春风的笑给蛊惑了，还是担心这位所谓谏官与陛下私交甚深。竟也面无表情地回答着，“陛下在赟世殿中，此刻应该正在用膳。”
嵇左铜点点头，扶上他的肩膀，“你如此匆匆，又是所为何事？”
“且将刚才与大人所说禀告陛下。”
“那既我已知道，由我来禀告如何？”
萧骁不在答话。
“啧...”嵇左铜一叹，“那箫大人让我与你同去如何？”
萧骁左右一思量，便径直向前走去。嵇左铜跟在其后，想着将要见到“以恭”，嘴角倒先跑到赟世殿梁上。
萧骁武艺高强，大步向前却脚步甚轻。嵇左铜却是实实在在一副太医所言——“营养不调，不宜劳累”的身体，慢慢悠悠向前走着，却也不担心走丢，在这诺大的后宫里恍若十分熟悉，常逛一般。
萧骁不时向后看去，也不做多问。
很快就到赟世殿门前。
淳公公正刚从门里出来，抬眼看见二人。萧骁是近侍，淳公公不做多管，但看到萧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想要上前交涉，却被那年轻崽子堵了回去。他笑着，露出两颗犬齿，正儿八经地撒着瞎话。
“公公莫急，陛下早给了我贴身之令，不必通报。”末了又上前补上一句，“鄙人名叫嵇左铜，为陛下亲取。”
淳公公是个心神灵活的，一看其紧跟萧骁就知其地位不一般，虽看着面生，但若阻拦被陛下怪罪下来更是不好。又听人后半句话，心中更是动摇。
萧骁原姓“肖”，但少年时其父死后街边卖身葬父，被赵以恭母亲申婠婠买下，让赵以恭取的名字，唤做萧骁。
这事是人尽皆知，唯嵇左铜不知。嵇左铜原本意思是告诉淳公公——我与皇帝的关系可是不一般，且放我进去就好。到淳公公耳朵里自然变成了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与陛下的近侍萧骁平起平坐。
转而让开身，仅向陛下报告一声萧骁求见。
赵以恭昨晚便让其去看看满树锦鸣和母后母妃，听此放下筷子退下了菜食和一边侍候的宫女。
然得到准许，嵇左铜又随便两句话对着萧骁说，“箫大人，我昨日便与陛下约好，此番事情我也搞明白了，就让我代以转告如何。”
说着也不顾萧骁回答，仗着萧骁不善言辞此刻无法争辩，转身就笑盈盈但迅速地关了殿门。
殿里尚凉。
“德妃如何？”
赵以恭正背对嵇左铜，手里把玩一把小扇。
嵇左铜面上不显，心里莫名不悦。心中一阵无理取闹无所来由地想着进来竟也不问问是谁吗。
“报告陛下，德妃今早许是身子不爽，不过半数秀女选进就回宫休息了。”
赵以恭一听这声音，无奈回转过身，脸上薄薄一层佯装出来的怒色，“那二十脊杖算为四十。”
嵇左铜却面上一喜。“谨遵圣旨。箫大人在门外。”
“啾雀为何身子不爽？”赵以恭坐在椅上，重又把开那精致的九龙扇。九龙双眼炯炯有神在扇纸上相互盘虬，更衬得人好不威风。
嵇左铜心中暗道，原那满氏被陛下称为“啾雀”。啧，一听这名字便知其聒噪。
“前晚多吃了些冰守的梨花冻。”嵇左铜来的路上早已仗着皮相与几位宫女打听清楚。现在宫中只有几位娘娘，各娘娘身边服侍的丫鬟常在一起说些唠话，彼此之间多少都知道些。
“梨花冻？此时还有梨花？”
“这倒不知。”
“朕过会儿要去玮成宫看望看望...”
他抬眼一看嵇左铜还正打着揖，“且先免礼，朕找些闲在的时候必要亲自带你去领罚。”他说着威胁话，嵇左铜倒是仍丝毫不怕。
“母后母妃已选进多少？”
“现只点进一十一位。还有一位叫宋仙涟的。”
嵇左铜有意提起。却见赵以恭似乎正凝神仔细思索，“宋标之女？”
“正是。”
“霍，原是那位九天神女，这宫里倒终于有能陪朕做些趣儿意事的人了。”他扇子一收，搭在腕上，笑得快活。回头一见嵇左铜正满脸冷清兀自站着，“你随淳公公去换套衣裳——皇帝近身谏官应穿的衣裳。午后随我同去。”
他故意在近身谏官四字上加重音调，想也不用想，其必然听见刚刚门外的事了。转身走向屏风以后，宫女又陆陆续续走出来，跟在其身后侍候洗漱。
嵇左铜一笑，对着人身影低头作揖，唇间默语着什么。至转身走到殿门前还笑得朗朗。出了殿门却立刻换的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与萧骁有得一拼。
萧骁与淳公公一见赶忙上前，嵇左铜淡声说着万事无生。转头对着淳公公，“淳公公，陛下让我随你换件能做皇帝近身谏官的衣裳。”
淳公公一听，怔愣一下，又连忙点头，唤过来两名宫女说一会衣裳就送到孜心殿。
嵇左铜点头，嘴里道谢但却全然不似进殿前的吊儿郎当笑脸相迎，人身边倒是寒气遍布冷若冰霜。
他随即跟着一位宫女将要回去，忽而回头像是玩笑一句，“谏官是万万达不到正三品的罢？”
淳公公不知道他指的是陛下这种随口一嘴的所谓临时“谏官”还是如何，只得点头。
“是，绝不及正三品。”
“那如何才能日日见到陛下？”
淳公公以为他指上朝会见龙颜，“陛下勤勉，间日朝会，每隔一日上朝一次，若想面见圣颜，须得做到正三品堂上到正一品的堂上官才可步入万盛殿。”
“例如？”
“这...如当朝左右丞相，太师太傅等。”
“最大的可是这丞相一职？”
“自，自然，可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嵇左铜若有所思转过身，阔步向孜心殿走去。衣摆间清风徐徐而过。
淳公公走到萧骁身旁，擦了擦汗。刚被这小芝麻官的问答间竟逼出汗来，着实有些威压。
“他问这些不知做甚，难道还要做那丞相不成？倒真是有野心。”
萧骁沉默不语，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宫门。
宫里的天还如洗过一般，蓝得透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德妃满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