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钏重生虐渣记》纸墨酿酒

37、重生虐渣记

　　西戈城丢了，大军应驻在西戈城东的鸢城，距离泗水城还有四城之遥，骑马疾行大约也就六七日的路程。

　　薛让顾着王宝钏，怕旅途多有颠簸，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她能舒服点。

　　但是王宝钏却说无妨，她都可以受得了，毕竟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比这些难过百倍。

　　他们天黑若是正好能到城中，便会找客栈来住，若是距离还远，就会随地生个火堆，或者找个破庙将就一晚上，有时候遇到沿途的驿站，用爹爹的印鉴也可以住。

　　吃的东西就更不讲究了，大部分时候用的都是薛让随身带的干粮，只有到了城中，才能吃上一顿正规正矩的饭，有时候路途之中干粮没有了，他也会下河捞鱼，打些山鸡野兔之类的烤着吃。

　　这几日王宝钏与他相处，发现了他一些很奇怪的生活习惯。

　　那就是无论随时随地，他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旁人，吃干粮的时候会把最软最新鲜的给她，睡觉的时候会把最暖和、最舒适的位置给她，烤鱼烤兔子吃的时候也会把最嫩的肚皮肉留给她。

　　最开始王宝钏还是很感念于他的照顾的，可是后来发现他越来越不对劲。

　　有时候旅途颠簸，王宝钏不太能吃得下去饭，只能喝点水。

　　他自己一个人吃的时候都会从最糟糕的部分吃起，把好的都留下来。

　　问他，他就会说留给三小姐明天吃，可是到了明天，那一部分好的食物不就又变得糟糕了吗？

　　有几次，王宝钏干脆直接同他说了，自己不爱吃这种食物了，明天或者以后都不会再吃的。

　　他还是会把最好的那部分留下来，然后到了明天变得硬邦邦了再吃。

　　王宝钏是真的不太能理解，终于在到达鸢城的最后一个夜晚，熊熊篝火旁，问了他，“薛公子，我已经吃饱了，这鱼肚子肉好吃，刺少肉嫩，那……你吃这个吧……”

　　她说着将手里烤好的鱼递给了他，薛让虽然笑着接了下来，但还是掰下了鱼背上的肉。

　　“唉！都说了吃这个，那个刺多，多难吃的，你不吃的话，放着也没用了，就便宜了这附近的小野兽了”

　　可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留给附近的小野兽吃吧”

　　“薛公子，你为何如此奇怪，这几日我就发现了，世人都是以好为先，你为何总是以次为先，起初我以为你是为了照顾我一个姑娘家，但是你自己一人的时候也这样，那就真的很奇怪了”

　　薛让喝了口水，看着熊熊篝火，想起来一些往事。

　　年幼尚未离家之时，饭桌上，父亲总是会先把好的给平贵吃，父亲是渔民，鱼原本就是他们家餐桌上最常见的菜，那鱼肚子上的肉，每次端上桌父亲都会先夹到平贵的碗里。

　　那一次他自己动了手给自己夹了好吃的菜，换来了父亲的一个耳光和一通责骂。

　　彼时他是觉着受了莫大的委屈，到今天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

　　薛让看着手里的烤鱼，无奈的笑道，“食物嘛，能填饱肚子就行，哪有那么多讲究”

　　“这不仅仅是食物的问题，我爹爹常说，人之习性以小见大，你在饮食这种小事上都尚且如此，若换了一些大事，也会同样做出此种选择的，但是这样不好，那……吃吧”

　　王宝钏掰了一块鱼肚子肉下来递给了他，薛让愣了愣，看了好久才接到了手里。

　　鱼之腹肉，无刺松软，入口即化。

　　可这团软绵绵的东西，像是带着炙热的火，将沉在他心底里二十多年的坚冰都融化了。

　　他略微掩饰了一下眼底流动的悲伤，“多谢三小姐，我还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鱼，儿时父亲总是将鱼腹，或者其他好的东西都留给平贵，渐渐的，我便习惯了，将好的东西都留给旁人，就算是后来我离开了家，江湖流浪，这种习惯也改不过来了”

　　王宝钏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很多事。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朋友，送他绿梅，送他玉箫，居然还送这么名贵的黄骠马，即便是在京中这两三年的光景，都认识了红袖招的琵琶女，南楼的店小二。

　　如他这般总是习惯于自己先吃亏的人，谁都愿意往来。

　　她也明白了，为何他明明知道是薛平贵替了他所有的功劳，还不去认，因为他都习惯了，从来到人间的第一天，就有人无数次的向他重复，向他告知，无论什么都要让给薛平贵。

　　即便是后来他浪迹江湖，对善恶另有见解了，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的。

　　王宝钏突然有点难受，将手里那条烤鱼的腹全部都掰了下来，递给了他，“这样不好，我们人活在这世上，所念所求，皆是为了让自己快乐，委屈了自己，也无人会感念你，从此以后，你都不必如此了，你是我所见这世间最为清正的君子，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从未有人……”薛让哽咽了一下，不知所想，“同我说过这些”

　　她弯着眉眼笑了笑，“现在有了啊，你得吃好吃的东西，睡柔软的床，你得去追求这世间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情，你胸有大志，想报效朝廷，那你就放手一搏，你……”

　　她这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就停住了，“总而言之，不要让旁的任何事情成为你的阻碍”

　　薛让笑着，将鱼腹肉放进了嘴里，调笑着换了种语气，“谨遵三小姐教诲”

　　西边多山，鸢城亦是座山城，西戈城一战，七万大军，折损两万，退守在鸢宁山后，而西戈城与鸢城唯一的通道就是鸢宁山的鸢宁谷，此谷幽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故而，大军退守鸢城之后，西凉也还未敢大肆来犯。

　　加上候补而来的五万大军，大季朝总共十万兵马，这几日都在操练整合。

　　二人驻马军营之前，被看守的将士拦了下来，王宝钏表明了身份，他们立刻去报与了魏虎。

　　魏虎一路小跑着出来，满脸都是担忧与着急，开口就是一番责难。

　　“宝钏！都多大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岳父大人和你二姐姐大姐姐都要急疯了，京中距此地数千里之遥，途中多有山匪，你是怎么敢的！我派人去寻你杳无音讯，家中日日一封书信，我都不知从何回复！”

　　“二姐夫……”

　　王宝钏有错在先，也知道如何都辩解不过，只能嘟着嘴巴，扯着他的袖子开始撒娇讨饶了，“我这不是因为担心你吗？听说你战败受伤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二姐姐本来想来这里看你的，可是蛋蛋还小，离不得娘亲，你伤得怎么样了？可严重吗？”

　　“我小伤，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见你平安无事就好，可有地方受损，我找军医看看？”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其间，是出了一点意外来着，不过，多亏他救了我”她这么一说，魏虎这才注意到边上还站了个人。

　　“草民薛让，见过兵马大元帅”薛让行了个拱手礼。

　　魏虎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快快请起，薛公子，我妻妹顽劣，有劳你这一路照顾了，你是我们宝钏的救命恩人，也自然是我们王家的救命恩人，这些俗礼，以后都不必行了”

　　“早闻魏帅不拘小节，是个纯正之人，果真是传言无虚”

　　“你叫薛让，莫非你就是岳父大人信中所书那个可堪大任之人？”

　　“啊？呵呵呵呵呵……老丞相谬赞了，我出发之时，确实与老丞相递过书信”

　　“那还真是，我正准备派人去寻你呢，缘分”

　　“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找魏帅帮忙”

　　他们这一聊起来，没完没了了，这一路车马劳顿，王宝钏等得也有点不耐烦了，“好了，你们说完了没有啊，二姐夫，我身上都是灰尘，我得梳洗一番了，而且，我肚子很饿了，我这几日在路上，大部分吃的都是干粮，我想吃点东西了……”

　　魏虎也拿她没有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梳洗完毕，吃完东西，记得给家里写封家书，好让岳父大人与你二姐姐放心！薛公子……这边请……”

　　他们稍稍做了梳洗与休整，魏虎在帅帐里设宴，让他们二人先吃了点东西。

　　薛让急着找到薛平贵，先开了口，“魏帅，实不相瞒，薛某此来军营，是为了找一人，家中幼弟，名唤平贵，日前来军中从军，想来现下应该在军营之中，还望魏帅引见”

　　“薛平贵？”魏虎低眉细想了一阵，“他已不再军营中了”

　　还未等薛让细问，魏虎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大军驻扎鸢城，前面虽然有鸢宁谷挡着，西凉大军不敢贸然来犯，但是近日，他们绕过山谷，翻山越岭，趁着夜色屡次袭营，就在昨夜，西凉来袭，将部分粮草与士兵俘虏了去，本帅看了丢失人员名录，其中就有薛平贵”

　　“什么？！”薛让大惊失色。

　　“呵！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愿跟着去的啊？”

　　“宝钏！怎么说话呢！”

　　“我又没有说错，二姐夫，我且问你，昨夜袭营，来的可是代战公主？”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王宝钏早就将一切都了然于心了，阴阳怪气的宽慰了一下薛让，“你就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我早就同你说了，他必定会和代战公主有所纠葛的”

　　“报——”哨兵急忙冲了进来，“敌方主帅凌霄在鸢宁谷口，率大军三万，妄强行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