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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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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卷 红尘滚滚谁念君
第1章对不起我爱你
我们不是才爱到一半
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完
——from 《才爱到一半》锦绣二重唱
我以为我会同以往一样陷入无休无止的睡眠中,可是我没有。
我以为我会连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了,可是我没有。
我以为在这个灿烂而苍白的五月里的如同烟花般凋落的人应该是我,可是我还好好活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很多本该牢牢记住的事。可是我明明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凌柯葬礼那天的天空,晴得好蓝。漂亮得一如他撒娇时的笑脸;蓝得让我连眼泪掉下来都不知道。
早上起来我喝光了一整碗红豆粥。
前几天凌柯还因为我早饭吃得太少而闹过一次脾气。他说: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知道注重饮食健康。
今天我特意吃了很多,我想他应该不会再闹意见了。
从别墅里出来先去了医院。
父亲的病房在18楼,唐糖在20楼。
将保温杯里还热着的红豆粥倒在小瓷碗里,把床摇到合适的角度,小心的喂父亲喝下。“爸,”我说,“这是我自己煮的粥,还不错吧?”
父亲慢慢眨着眼睛。
我轻轻微笑,侧过脸假装没看见他努力想要撑起却使不上半分力的右手。
从父亲的病房出来,越过电梯间,沿着楼梯上到20楼。走廊最深处那间隐隐飘出花香的房间,里面睡着我最好的朋友。
慢慢将窗帘拉开,贴着床沿坐下,“唐糖大小姐,太阳已经出来了,快点起床吧!”呼吸机下毫无波澜的面容让我伪装的笑容渐渐僵硬,终于忍不住伏在她身旁,“唐糖,今天就是凌柯出殡的日子了,可是我这个做妻子的竟然不能去送他最后一程!你说好不好笑,我当新娘和当寡妇的时间居然一样长。”
说着就真的笑了起来,浅笑变成咯咯笑,最后竟又化为呜咽。“唐糖,”把脸埋在她插满管子,苍白瘦弱的手掌里,“我快要撑不住了!”
静谧的空气中回答我的只有仪器发出的嘟嘟声。
良久,我在她的掌中双手合十,“神啊,求求您,不要再让任何人弃我而去!”
其实婚礼上的那场骚乱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已是天堂地狱之隔。
蜷缩在医院的走廊里,并排亮着的三盏手术灯如同悬在头顶的三把尖刀,让我觉得全世界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右侧的那盏灯是最先熄灭的。
我冲过去,有人却比我更快。
“哪位是家属?”疲惫的医生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问道。
“我是家属!”
“我!”
微微怔一下,凌老大一手扶着几近昏厥的妻子,一手迅速拉过我,“我们是家属。”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子弹打穿了肺叶,血倒流进了气管,”医生说,用最冷静的声音判给我们死刑。“已经不行了……”
“不!”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哭喊从适才妆容精致,高贵优雅的妇人口中发出。疯狂的抓着医生的白袍跪倒下来,“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的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医生开合的嘴唇,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慢慢找回声音,我拉住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他……”
啪!
迎面的一巴掌打得我一个趔趄,凌母发疯了似的扑上来,“你这个扫把星!”她尖叫,拳脚并用打在我身上,“你已经害死他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一直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你这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克死了姑姑!你克死你家里人还不够,竟然把我儿子也克死了!扫把星!你滚!你把儿子还给我!”
两旁的人迅速拉开我们,脂若扶起我,忙问道,“没事吧?”
甩开她的手,走到凌母面前,“求求你……让我看看他……”
“你滚!滚!”她双眼红得像要冒出血来。
“求求你……”慢慢抬起左手展开无名指上湛蓝的戒指,“让我去见他,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凌母的样子如同见了鬼,“你这样的媳妇我们凌家高攀不起,别说你们还没有登记,就算你们已经登记了,我们凌家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媳妇!”
脂若看不过去,在一旁道,“阿姨,蓂子是凌柯最爱的人,您就让她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你也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就恨我们凌柯,你一直就想让他死!”凌母几乎陷入狂癫,“你一直觉得是他夺走你的童年,是他抢走了你的幸福!你们都想让他死!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都给我滚!谁也别想害我儿子!”
“求求你……”我的声音低哑如同呓语,“如果太长时间看不到我,他会担心的……”
我终于还是见到凌柯。
在冰冷的手术室里。他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特有招牌式微笑。
他的手是冷的;唇是冷的;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其实他一直是给予温暖的那个。在我为了另一个男人辗转难眠,黯然神伤,在我最最无助的夜里,以温暖的怀抱包容我,以最大度的爱裹着我的,始终都是他。
对不起,凌柯。
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以为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慢慢忘记杜睿添,然后全心全意爱上你。
我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
你说我永远不需要对你说抱歉。如果我真的觉得抱歉,就加倍好好爱你好了。
只是,凌柯,为什么你不肯给我机会?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地开始想要好好爱你?
最后一次伏在他心口上,尽管再听不到心跳声,我仍旧用力贴近他。像每个睡不着的夜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我就知道,我并不是孤单的。
缓缓,缓缓,湿热的液体浸湿在他冰冷的心口。我说,“对不起,我爱你。”
……
凌柯母亲的话是对的:叶蓂子果然是个扫把星,但凡我身边的人,无一幸免。
唐糖虽然只中了一枪,但却伤在要害,尽管医生全力施救,最终捡回一条命,但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在病房里见到李大钟的那一刻,我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天之内,我失去了人生中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
好在,我还有父亲。
那天姚安桐在酒店地下停车场里找到了父亲。随行的司机被人绑了手脚塞在后备箱里,父亲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尽管只字不提先前发生之事,父亲却因为情绪激动突发脑血栓,导致半身瘫痪,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无法自理。
三盏手术灯,等来的却是一死两残的结局。
我跟自己说:叶蓂子,要微笑!微笑!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你!
努力扯动唇角,可是,依旧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
从那天起我不再晕血。
然而我开始害怕天黑,害怕任何跟夜晚和睡眠有关的字眼。害怕每个孤独漫长的夜里,日复一日的睁着眼到天明。
我不敢合上眼,甚至不敢陷入冥想。我害怕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里的那张渐渐失去颜色的漂亮脸孔;害怕只要睡着了便又会听见的那句“蓂子,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害怕每一次哭着醒来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我爱你”。
半夜里整幢别墅只有这一个房间亮着灯,我不停踱着步,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已经太久没有拨过的号码。
三声过后,电话接通。
“喂,”我说,“你听着,我要报仇!”
第2章 忘了时间的钟
你站在孤单门口
丢掉以后的钥匙
——from 《爱情程式》范逸臣
楼下摆钟悠悠敲响五下。过了差不多十分钟,走廊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知道,这是新来的保姆徐阿姨起来了。
翻了个身,看到旁边空了一半的位子,头靠过去。枕巾被单早已换过,微微带了点薰衣草香,却再嗅不到他的味道。脸埋在枕头上,忆起昨天夜里给杜睿添打电话。我说,“我要报仇!”
他沉默。
我又说,“杜睿添,我欠你的是我欠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你欠凌柯的,欠唐糖的,你得还!”
不等他回答我就挂断了电话,一头扎在电脑上打游戏。
玩红十。
我用凌柯的□□号,他网名叫凌凌漆。我改了最后一个字,换了新的头像。全心全意投入战斗。
可是我忘了我对游戏并不在行。一晚上下来输了差不多一千分,加上凌柯早先攒的几百分,最后还是负了300多分。
玩到差不多四点,我进入哪桌,哪桌的玩家就立即撤出去。有个玩家甚至说:那个谁谁的妻,赶紧关机陪老公去吧。别在这拉别人下水了!
撇撇嘴,悻悻关了电脑。我想,早知道今天会这么丢人,以前凌柯玩的时候应该多向他讨教讨教。
想起凌柯,我只能仰头看天:清晨的天空微微透着蓝,又泛着白。蓝的像我手上的戒指,白的像我雪白的婚纱。太阳还在地平线一角挣扎,却染得附近的天都跟着微微发红。
眼角刺痛,尽管徐阿姨弄出的响动并不大,我却再睡不着了。
起身。拨通秘书齐小姐的电话,“浣舒,麻烦你通知幕僚小组所有成员,早上七点在18楼会议室开会!”
破天荒七点不到将所有幕僚召集起来。
这十二人的幕僚小组乃是由逐日精英中的精英组成,尽管分属在各个部门,但统一归属姚安桐麾下,平日只需对他一人负责。
每次会议我虽都有参加,至多也是列席。类似今次的直接召集,不算绝无仅有,也足以令所有人面面相觑,却猜不透我的意图。
钢笔一下一下无意识敲在桌上,七点零五分,姚安桐姗姗来迟。
“你迟到了。”我说。
慢里斯条松了松领口,接过齐小姐端来的咖啡浅啜一口,他才肯转头看我,“你想好了?”
微微挑眉,唇角扯动,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笔尖在桌上用力一戳,我倾身而起。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目光微冷,淡淡扫过面前包括姚安桐在内的十二人。“有本事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足以证明各位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也不想卖什么关子,今天有块大骨头要送给大家,至于能不能吃进肚子里,就看各位的本事了。”半眯着眼睛,话锋一转,“既然是打大BOSS,我也不会让大家白出力。谁要是能给我把它啃下来,我愿意将我手里逐日股份的百分之十作为奖励送给他!”
眼前众人皆是一愣:叶家握着逐日78%的股份,这其中的10%是多少,这一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不心动。
满意的笑着,我的眼底却似掺了冰碴子。“兴奋之前先说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我,要打垮君悦!”
……
会议持续了整个上午,眉心从微锁到打结,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好好的桌面已被我用笔尖刮出数道划痕,吱啦一声响,原本正在侃侃而谈之人尴尬的收了声,傻傻看我。挥挥手,我的耐性彻底耗光,只余暴躁不耐。“我知道各位之前已经针对君悦做了不少工作,但防范和主动出击毕竟是两回事,我要的是全面系统的分析和切实可行的收购方案。”
“我给大家一个星期时间做足功课,下周这个时候,希望各位能够拿出令我满意的东西!”
揉着眉心不再开口,姚安桐看了看我,叫了散会。
当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他目光里的掩饰便褪得一干二净。“燕鲸的江湖追杀令出事当天就发出去了,他不还是照样好吃好睡!就算不是北青的赵益护着他,以他这么多年的威信,只要他不承认,谁又能把他怎么样!你以为凭你这点头脑,就能拿得下君悦?”
头埋在桌上发出冷笑。“拿不下又怎样?凌柯能回来吗?唐糖能醒过来吗?他毁了我的生活,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叹气。他也是心事重重的。“凌柯的死自然有警察在查,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缓缓伸出手掌,湛蓝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苦笑着看他,我说,“树根哥哥,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
凌柯头七这天又是大晴天。
一早起来心口就有些闷,草草吃了两口饭,去医院看过了父亲和唐糖,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给脂若打电话。
她那边有些嘈杂,声音时断时续的。小心翼翼的,我问:我能不能过去看看凌柯?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等等,我去问问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脂若,”我叫住她,“如果很为难就算了。”
她笑,“别想那么多!阿姨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不一会儿她打过电话来,“蓂子,真是不好意思,现在不太方便。”她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无奈,“你要是真想过来就晚些吧!晚上行吗?”
轻声应了好,缓缓挂断电话,紧绷的脊背没等贴到椅背上就已觉得汗涔涔的。
在唐糖的病床前一直坐到天黑,值班医生进来做例行检查。
“情况还不错。”戴着眼镜的女医生说,“苏醒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不要放弃希望!”
我跟着笑,一边暗暗握紧唐糖微温的手。
李大钟今天来得比平时晚一些,九点过了他才匆匆赶来。除了脸色微红,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
“我先走了!你坐一会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起身将独处的空间让给他二人,我闪身出门。
“蓂子,”他叫住我,眼中光芒明暗不定。“我有话跟你说。”
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住院部旁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就着霓虹灯的光亮立在橱窗旁,李大钟的神色在此刻看来似乎充满难以抑制的激动。深吸口气,他说,“我要给唐糖报仇!”
默默看了他一眼,我垂下头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见我没有应声,他继续道,“那人在君悦有37%的股份;其余几个大股东占了大约40%;除去散户手里的13%;还有10%为一个不知名的人所有。只要我能拿到君悦超过40%的股份,我就可以——”
“你要——”倏地抬起头,看见他眼里闪着坚定而孤注一掷的光芒。
“是!”他并不否认,“我已经做好了疏通,美国那边有个财团答应出资帮我。我要把那人……赶下台!”
定定的看着他,“你想好了?”
“想好了!”他坚定的。然而下一秒便又充满悲伤。“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请你……替我照顾唐糖。”
唇上绽放冷笑,我说,“你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因为,我会和你共同进退!”
“你——”他狐疑的看着我。
笑着看他不再言语,拉高衣领步入夜色的包围。我说,“下次谈合同的时候,记得叫我。”
第3章 雨不停心不定
脸上多些纹路
心里多些包袱
绕不回原路
——from 《心里有数》古巨基
抵达凌家已经差不多午夜,然而凌宅之中依旧可见灯火。
脂若早已在门口等着,领着我进了院子。她说,他们都在,一会要给凌柯烧“天梯”。
微微一怔,心里生出微凉,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唰的掉下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挺住才行!”用力揽住我的肩膀,她安慰道,“你若伤心难过,他必然会舍不得走!”
“对不起。”我说。忙侧过头用手背抹过眼睛。
前方隐隐有人影闪动,脂若在树下拉住我,“我们等一下再过去。”
心知必然是凌柯的妈妈还在,点点头,靠着树干默默站直。
凄厉悲惨的哭声在黑夜里缓慢晕开,像针一样刺在我心头,攀住树枝的手忍不住用力,啪的一声,三指粗的枝桠竟被生生折断。
“谁在那里?”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凌母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凄楚。然而看到树后站着的我,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这个扫把星居然还敢来?”颤巍地抖着手指,她咬牙切齿,“滚!你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阿姨,”脂若拉着我迎上去,“蓂子来看看凌柯,您就少说一句吧!”
“你少在这装好人,假慈悲!”凌母突然冲着脂若发飙,“别以为人人都被你骗的团团转,我就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了?凌柯死了最得意的就是你!你以为凌柯一死凌家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凌脂若,我告诉你:你做梦!”
“阿姨,”脂若背脊挺得僵直,“我尊敬您是长辈叫您一声阿姨。我知道凌柯没了您心里难受,可是,你也不能为老不尊,含血喷人!我站得正行得直,没有什么怕人说的!您呢?您有没有什么不敢摊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说起的?”眼里含着孤狠,脂若语调轻柔却危险,“用不用我提醒您,您这凌太太是怎么当上的?”
凌母微微一愣,脸上有血气翻涌。“你——”
“还有外人在,你们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一直没露面的凌父接到消息匆忙赶来,拉开情绪激动的妻子,责怪的看了脂若一眼,“你阿姨心里不好受,你就不会少说一句吗?”
脂若脸上血色尽失,怔怔看着自己的父亲,好半天,她道,“阿姨,对不起。”
我忽然觉得很累,便慢慢拉住脂若,上前一步向凌家二老行了个礼,“对不起。阿姨。对不起,凌伯伯。都是我的错,您别怪脂若。今天是我不该来,请你们原谅。凌伯伯,”我转向凌父,这个只见过几次面,面目不甚清晰的老人让我想起病床上的父亲。努力撑着唇角笑,我说,“我不敢请您原谅我,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凌柯白白死掉。”
弯腰又行了个礼,我转身离开。走过脂若身边时,我听见她低声道,“蓂子,不好意思。”
笑笑,我说,“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
购进君悦股票的计划很快进入到实际运作阶段。
心知姚安桐一定会投反对票,我便背着他调集了逐日所有的流动资金来全力支持李大钟的收购计划。然而杜睿添毕竟不是好相以的角色,许是有所察觉,当我们联手购进了君悦约25%的股份时,他竟在这个当口推出新的配股方案,即用原来的十股换购现在的十五股,并增发了5000万的新股。
消息一出,我顿觉五雷压顶,说不出的百味陈杂。
这时候逐日的流动资金都差不多调光,自身运作起来也是捉襟见肘。不消说,我这暗地里的小动作很快被姚安桐知晓。
坐在他办公室里等着受审,然而他只是寒着脸,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反而是我先觉得心虚,主动认错,“你要骂就骂吧!我保证不回嘴。”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骂什么?逐日是本来就是你的,你就是把它赔光了,也轮不到我说一个不字。”
知他是动了真气,我不由有些心慌。“我承认我是有些急功近利,可是,你该知道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单手撑着额头,他叹气,“我早说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倒未必是针对你们才配股融资,只是你忘了,逐日是他一手缔造的,他要想毁了它,也是易如反掌!”
冷笑。“我就不信斗不过他!”
他也笑。笑容却极残酷冷然,“商场上你不是他的对手,但若只以你们两人的对等关系来说,他可从来不是你的对手呢!”
眉毛轻挑,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分审视。“树根哥哥,其实有时候我很疑惑,你到底是希望我赢,还是他赢?”
大方回应我的打量,他笑,“我希望天下太平!”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事物放到我面前,“我想你应该需要它。”
“是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君悦那五千万的新股从哪来的吗,答案就在这里。”他说,“这是北青,君悦共同投资的一个度假村工程的揭幕酒会,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挑眉接过。“今天晚上?真是好日子!”我说,“你这算不算送羊入虎口?”
耸耸肩,他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客观的认清局势而已。”
君悦山庄位于C市西郊一处天然温泉区。
据说这块地早在三年前就已标下,但一直迟迟未动工。到了今年传出要建度假村的消息,竟然是君悦北青联手而动。这么一来,那么多双对燕鲸逐日君悦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眼睛,就更觉着这出戏够看头了。
毫无疑问的,我的出现将这出闹剧推向巅峰。
故意比酒会开始的时间晚到了一些,当我和姚安桐携手出现在会场入口,之前还在侃侃而谈的众人突然没来由地陷入静默。
隔着静止的人群我看到杜睿添,他的脸上一派平静,没有泄露半丝情绪。
很好。他果然还是老样子。
半分钟之内,北青的当家人赵益坐着轮椅出现了。“叶小姐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我笑。得体的,大方的。“赵老大说笑了!能够受邀前来是小女子的荣幸。不过,请叫我凌太太。”
这一席话出口,四周立刻飘来无数刺探的眼光。
挺胸坦然笑着:我今天身着黑色雪纺连衣裙,头发利落绾在后脑,发髻间插着一只白色的珠花簪子。冷笑悄然爬上唇角。没错,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我来,不止是以逐日的叶蓂子,更是以凌家未亡人的身份出现。
赵益是个明白人,脸上浮起了然的笑意,与我客气的寒暄几句,便藉口招呼其他客人先行离开了。
“女人要是发起狠来,确实不能小看!”姚安桐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凑近说道。
白了他一眼,不期然对上另一侧状似不经意看过来的杜睿添。紧握酒杯的双手泄露了他的心事:他有些生气了,我笃定的想到。
冷笑。
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不能忍受其他男人对我的亲近?
很好。
姚安桐说得没错:对我来说,对付杜睿添最有利的武器不是逐日,也不是股票,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