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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四 ...

  •   第4章有爱错无放过
      记得比忘记容易
      ——from 《我可以》游鸿明(《游式情歌 1993-2006》)
      夜风送来阵阵花香。丁香树的枝桠一直伸到露台边上,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微微皱着眉,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
      不一会儿,预料中的人影悄然靠近。“你鼻子对香味敏感,别站那么近。”
      唇角在黑暗里扯动,“多谢提醒。”故意重重打了个喷嚏,“不过我喜欢站在这里,也喜欢打喷嚏。”
      他果然陷入沉默。
      眉毛微挑,托着餐盘的手故意抬高,恰好足够让他看清盘子里的食物。
      无忧无虑的笑着,“多谢杜先生的招待,我今天玩的很开心!对了,您的大厨真是不错,蟹羹做得够水准!”
      他的眉心渐渐锁紧,抿着的唇欲言又止。
      眼底生出莫名的快感,微微笑着,我说,“不打扰杜先生独处的雅兴了,我先告辞了。我一个新寡的妇人,闹出些闲言闲语,对不住先夫。”
      “蓂子,”他的声音象在叹息,“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你心里有怨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出其不意拿走我手里的盘子,“你对海鲜过敏不是一天两天了,回去记得吃些抗过敏的药。”
      冷笑。“若是今天夜里我因为海鲜过敏一命呜呼了,对杜先生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他表情僵硬说不出话来,我轻蔑的冷哼。
      礼貌的取回他手中的餐盘,我微微颔首,“杜先生,再见。”
      “蓂子,”他又叫住我,眼光闪烁不定。“其实……即使你们收购到股东们手里所有的股票也没有用。因为,剩余那10%,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我手里了。”
      倏地转过身,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他并不否认。“我不会傻到察觉不出有人在打君悦的主意。你们太沉不住气了!如果你肯多等一两个月,或者再多花些心思布局,而不是仓促行动,也许还会有成功的可能。再者,你所托的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让你心想事成呢!”悄无声息来到近前,温热的气息吹在我脸上,他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蓂子,如果你想安心打理逐日,我绝不会为难你半分!如果你想要君悦,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可以双手送上!”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死呢?”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我忍不住低吼起来。“杜睿添,我恨你!”
      “我知道。”伸出手来停在我脸颊上,他叹息,“如果恨我能让你好过一些,那就恨我吧!”
      双瞳颤动,紧握着餐叉的手忽然扬起朝着他左肩刺过去。
      闷哼一声,他却笑了。
      双手慢慢握住我的,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我,他定定看着我,突然拉着我的手用力刺下去。“很好!”他说,“这样就对了!刀子应该用来刺向别人,而不是自己!”
      叉子啪的掉落在地上,我再也无法自控。踉踉跄跄挥开他的手臂,神色慌张的走入酒会现场拉过姚安桐,“带我走!树根哥哥,快带我走!”

      我让姚安桐送我到医院。
      一口气冲到父亲的病房,他早已经睡了。坐在床前秫秫发抖,脸埋在手心里无声掉着眼泪。过了一会儿,有只手轻轻抚在我头上,抬起脸,竟然是父亲醒了。
      自从上次突发脑血栓后,父亲就一直无法讲话。医生说是因为血栓卡在语言神经上,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爸,我没事!”努力撑着笑,眼泪依旧噼里啪啦掉下来。“就是有点累了。真的!”
      ……
      收购行动仍在继续,然而一个星期后我接到李大钟的电话:一切果然如杜睿添所说,在他以47%的股份坐稳君悦第一大股东的交椅后,即使我们拿到其余股东所有的股份,也只有在股东大会上给他当陪跑的份。
      “怎么办?不继续跟进了吗?我们再试试吧!也许还有希望!”电话那头的大钟显然心有不甘。
      捂着恶心发闷的胸口说不出话,这一刻我更希望有谁可以发发善心将我一拳打晕。
      之前为了这个收购计划,我调集了逐日所有能用的流动资金;后来君悦配发新股,迫使我和李大钟不得不以各自公司作为抵押向境外财团贷款。现在手里攥着一堆说不上有什么用处的股票,自家公司却眼看就要随了别人姓氏。最可恨的是,十分钟前气急败坏的姚安桐冲进办公室来大吼一通:原来那家貌似好心肯拆借给我们的美国财团,幕后的支持者正是杜睿添!
      这样的消息我自然不敢告诉大钟,我真的怕他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龟缩在办公桌后,想起抽屉里那包凌柯吸了一半的烟。翻出来,照样学样的吞云吐雾起来。我一向讨厌烟味,才吸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咳起来。可是我必须找点事情来做,否则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到君悦门口,当着杜睿添的面来个切腹自杀。
      夜暮很快降临,半包香烟已然所剩无几。这时敲门声响起,以为是秘书齐小姐,缩在烟圈后,头也不抬的,“浣舒你可以下班了,我想一个人再待会。”
      一个人影快速走近,从我手里拿走燃了半截的烟蒂,狠狠在桌上熄灭了。“你就不能成熟一些吗?”
      吃惊的抬起头,竟然是杜睿添。
      “连这几天都等不了吗?这么迫不及待来检验你的新公司?”听得我话中的嘲讽,他依旧面无表情,抿紧的薄唇透着不悦。见他双眼在屋内打量,我道,“我这人懒,这屋里还是你从前的摆设,你若看着不惯砸了换新的也行。”
      他还是不说话,我唇上冷笑却是越扬越盛。“杜总大驾光临我是不是应该派人列队欢迎才对?真是的!我这丧家之犬扮得还不够熟练。等到下回再败给您,估计就该熟能生巧了!”摊着手故做无谓的看着他,“您说是不是?”
      危险的紧绷流窜在我俩周围,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我也挑衅的看着他。然而他的眸色渐深,忽然探前一步,我连忙后退,“你——要干什么?”
      慢慢的,他笑了。
      久违的笑意让我有些恍惚,却又忍不住再退了一步。他还是笑,如同放纵着龇牙咧嘴却没什么威慑力的小孩子,他连眼神都是放松的。
      他的样子激怒了我,“你笑什么?现在这间办公室还是我的,请你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马上!”
      收敛笑意,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他的手里,握着一叠纸。
      我心里一惊,“是什么?”
      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眼色又深了几分。
      不用回答,我已经从他的眼里看出了答案。双眼微眯,胸中犹如翻江倒海,咬着牙,我说,“你在可怜我?”冷笑,无可抑制的冷笑,“还是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看着他的左肩,我伸出手,准确无比按在上次用餐叉刺到的伤处。“你不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斩草就该除根,你放过我这回,下一次我会百倍千倍的回敬你!”
      他还是不说话,留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你是因为愧疚吧?杜睿添,因为你心虚!你心虚你杀了凌柯!你心虚你把不相干的唐糖卷入危险!她那么信任你,到最后她还不忘告诉我不要恨你!杜睿添,我怎么能不恨你?收回你慷慨的馈赠,我赌得起自然输得起!”
      无波的眼里起了波澜,然而只有一瞬,他又恢复镇定自若。“你输,是因为对手是我。同样因为对手是我,你才能即使输了也可以全身而退。你可以不接受,可是你的朋友呢?他可是唐糖的未婚夫呢!你可以不顾自己,也可以同样不顾他吗?”
      冷笑。
      姚安桐这个乌鸦嘴,都给他说中了:凭我的头脑,果真只有给他玩死的份。
      深吸气,双手不住的抖着。
      杜睿添看在眼里,知道我已妥协,便放下手中文件。“这是你们跟VINUS签的合同,另外一份是君悦的股权转让协议书,你签个字。”
      电光火石般抬起眼,先前种种波动归于死寂。“我真是受教了!你借我之手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那些不听话的股东,又收回君悦所有的股权,你这出玩的真是好!”
      他沉着脸没有否认,我更觉得心凉。“哥哥,我真是要多谢你高抬贵手呢!”故意用了惯常的称呼,满意的看到他眼里暗潮涌动。“否则我就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玩死的!”
      快速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我伸出右手。“杜先生,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5章从开始到现在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
      ——from 《轨迹》周杰伦 (《寻找周杰伦》)
      垂着头从电梯里走出来,迎头便和急行而来的姚安桐撞个正着。
      “我在停车场看到他的车子了。他来过了?”他鼻尖上微微渗着汗珠。“你……没事吧?”
      挑着一边唇角,“你来的太晚了!他要是真打算对我下手,你现在才来估计也就够替我收尸了。”
      见我还有心情跟他逗哏,他神色和缓下来。便堂而皇之的打量起我来,“真没事?行啊你,段数又升级了!”
      白了他一眼,正欲还口,忽然一阵恶心,急忙冲到垃圾桶旁干呕。
      “不舒服?”他皱着眉,一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去医院看看?”
      摆摆手,从背包里拿出块巧克力。“低血糖。老毛病了!动不动就恶心,全身没劲。”
      “低血糖?”他狐疑的,“还是抽空去检查一下吧!你最近脸色一直不太好!”
      笑笑。把整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囫囵嚼着。“别说了!你是回来加班,还是专程来替我屠龙的?如果是后者,恶龙已经自己逃跑了,我们去吃东西吧!顺便庆祝逐日重新回到我们的手里!”
      愣了一下,他避开某些字眼,状似无所察觉的大笑起来,“恶龙?千万记得提醒我不要得罪你!你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笑笑。若无其事垂下眼:如果不能哭泣,那就用力微笑吧——因为,我已无路可退。

      从前有人跟我说过:千万不要把你的弱点曝露给你的敌人!因为他们一定会狠狠揪住,然后觑准时机给予你最致命的一击。
      于是乎,越是强大的人就越冷酷无情。
      杜睿添就是这样一个强大而冷血无情的人。
      人人都说杜睿添是个商业奇才;人人也都说他有着最精明的头脑和最冷静的判断力。可是,如同任何一门有着缺陷的盖世武功一样,哪怕修为再高的人,也有他的罩门!
      杜睿添的罩门,是我。
      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也无法预知他可以容忍我到何种地步。既然所有的阴谋阳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那就由我直接跳进火堆里好了。至少他还有选择的自由:要么跟着跳进来;要么眼睁睁看着我被烧死。
      安排了专人负责盯着君悦的动作:君悦近来的投资方向,君悦参与竞标的大小工程,君悦涉及的新兴产业;甚至杜睿添出席的酒席宴会。但凡君悦杜总会出现的地方,几米开外都会见到浅笑嫣然,风情万种的叶家大小姐。
      既然我是他心里的一根刺,那就让我彻底刺痛他好了。

      近一个月来成功从杜睿添手中抢到几宗价值不菲的生意。尽管摆明了是他故意让我,我却更加认定他是因为心有愧疚。于是胆子也跟着大起来,明里暗里,处处见缝插针拆他的台。
      就拿今天的晚宴来说,地产大亨李博文掌上明珠李锦涵18岁生日,全城名流皆在受邀之列。
      我得到消息说杜睿添最近和这位地产大亨走得颇近,甚至连接下来市政府回迁小区的工程竞标,也都暗中属意给君悦和这位人称李大侠的李博文。
      正想着,中年发福的男主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松开一直挽着姚安桐的手,我说,“我去去就回。”
      半眯着眼看我,他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像狐狸!”
      笑笑。隔空抛了记媚眼。姚安桐撇着嘴闪身没入人群,对我的行为颇不以为然。
      这位李大侠以前跟父亲有些交情,见我过去立刻迎上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世侄女,还是这么漂亮!”
      展开颊上的酒窝,“李叔叔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是再漂亮也比不过您的小公主啊!”
      李博文畅快笑起来,“都说逐日的小阎王能杀人于无形,我看单就这张涂了蜜的嘴就够人一受。”
      垂下睫毛娇嗔道,“李叔,有您这么夸奖人的吗!”
      李博文呵呵笑着,看起来很是受用。便指着身旁一直没搭话的男子向我介绍道,“这位是从香港佟氏来的佟非文先生。这位是逐日的当家人,叶蓂子小姐。”
      “叶小姐,久仰大名。”操着略带港味的普通话,年轻男子礼貌的伸出手,白皙的脸上充满文弱的书生气,却又绝对真诚。
      笑笑。“你好,佟先生。幸会!”
      ……
      几天后,我知道了这位佟非文先生所在的佟氏,乃是香港一家以房地产起家的大型家族企业。此番到C市来,除了替祖母寻找失散多年的姊妹;还另有一重任务,就是在本地寻找合作伙伴。
      通过李博文的引荐,他所属意的合作对象,正是君悦。

      “明天上午我就要回香港了!蓂子,今晚能不能见一面?”电话那头,佟非文先生焦急的说着。“在离开之前给我个答案吧!好不好?”
      钢笔在指间旋转着,一边唇角翘得极高。若他有幸看到此刻我脸上的神情,势必会将之前说过的话通通吞回肚子里吧。
      唇上笑意未绝,我说,“你今晚不是跟君悦的杜总有公事要谈吗。我去……方便吗?”
      “没问题的。”他孩子气的,“我保证很快就谈完。然后,然后……”
      我笑,“到时候再说吧。先挂了,我这正忙呢。”
      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仰头靠在椅背上。
      这位佟先生还真是直接,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他竟然三次向我求婚。
      佟家笃信天主,第二次见面佟非文就信誓旦旦向我表白,“蓂子,一定是上帝指引我来的。不然冥冥之中我们怎么会相遇呢。你一定是我命里的天使!”
      挑着唇笑,我心里的苦却无人可知:从前有个人说我是他一辈子的公主,可是那人却在我和他的婚礼上死于非命。
      我怎么会是天使呢?
      叶蓂子不过是地狱里来的勾魂恶鬼罢了。
      烦躁的在纸上胡乱涂着:佟非文和君悦的合同应该谈的差不多了,不然他也不会急着回去。我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想怎么做,只是由着性子走一步算一步,要对付杜睿添,我只能兵行险招。
      姚安桐说我完全是在打七伤拳:先伤己,再伤人。这样到了最后也只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笑笑。
      像我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如果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又怎有为凌柯报仇的勇气。
      上次以公司作抵押的事情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那班虎视眈眈的老家伙知道了。为了这个,姚安桐和我在例会上没少被他们冷嘲热讽。有时我真想干脆把所有的股份都转给姚安桐。甲之甘露乙之砒霜:逐日之于我,和我之于逐日,无疑都是负担。

      头埋在办公桌上沉沉睡去,直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由睡梦中吵醒。揉揉眼,恶心的感觉又出现了,捂着胸口拿过电话,是佟非文。
      “蓂子,我们在食间厨坊三楼的第二间包房。你什么时候到?”
      睡意马上散的一干二净,慢慢坐直,以手掩口。我说,“很快。稍等我一会。”
      “好。”他开心的。“路上小心。”
      收线,抚开额前乱发。深呼吸,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
      无论是对谁。

      第6章背对背面对面
      我感觉不到你,在你眼中看不到自己
      ——from 《我感觉不到你》巫启贤(《我感觉不到你》)
      很快就到了食间厨坊。
      推开门的刹那我本能的怔住了:本以为是只有佟非文和杜睿添两个人在,不想李博文和几个发改委的高官也赫然在列。
      然而佟非文并没有察觉我的退缩,喜笑颜开迎上来,拉着我入席。“真怕你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唇角扯动,露出个极不自然的笑。
      坐我们对面的正是发改委负责港澳招商的老刘,看了看我,不禁打趣道,“我说非文老弟这一晚都神不守舍的,原来是被叶大小姐勾了魂啊!”
      我没想到一下子会见到这么多人,垂下眼略尴尬的笑笑。手还被佟非文握着,一时间倒也忘了挣脱。
      除了老刘,在座发改委的这几位我都叫不上名字来。然而李博文对我和杜睿添的纠葛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佟非文和杜睿添脸上扫过,最后若有所思的对着我笑了笑。
      那目光甚是暧昧,让我下意识从佟非文手中挣脱出来。这时候一直没抬头的杜睿添居然也正好看过来,他的神色仍是淡淡的,只是狭长的眉眼里,双瞳的颜色比平时又深了许多。
      一边唇角翘起,心里忽然变得踏实,先前的尴尬便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显然在我进来之前已经谈完了正事,席间众人都显得极云淡风轻。老刘跟我还算相熟,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逐日的小阎王都能被你搞定,非文老弟,你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佟非文只顾看着我呵呵傻笑,完全不去辩解。
      我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挑着唇角半垂下脸,眼尾不动声色扫过杜睿添:他与发改委一位杨姓官员正相谈甚欢,状似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二两装的杯子里斟满了五粮液,老刘举起来,“非文老弟,咱哥俩干一杯!老弟明天就要上飞机了,等下回来可得跟哥哥传授传授追女人的经验!”
      经过这几次接触,我知道佟非文酒量并不好,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的。明摆着老刘是故意拿他开涮,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托大,竟也跟着倒了满杯酒。
      发改委的这几位都是酒桌上不倒的常胜将军,只见老刘眼也不眨的喝个底朝天。“非文老弟,我先干为敬了!”
      65°的五粮液,我看着都眼晕,便忍不住提醒道,“你明天一早的飞机,小心喝多了误事。”
      这一句算是被老刘逮到了小辫子,啪的拍了下桌子,扯着嗓子便嚷开了,“蓂子妹妹,你这就不对了!你可不能还没嫁过去就胳膊向外拐了啊!”
      这厢佟非文虽涨红了脸,双眼却闪闪发亮。“我不会误事的!”他声音里透着兴奋,“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真的!”
      本来没人注意到我们这几个的动静,但这一来一往间,连杜睿添他们都跟着看了过来。淡然的眸子里透着冷漠。无动于衷也好,视若无睹也好。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样子。
      即使我原本打算偃旗息鼓,到了这一刻也改变了主意。不避嫌地拿过佟非文手里的杯子,凑到鼻端嗅了嗅。我说,“刘哥你净欺负老实人!这样吧,换我代非文敬你一杯。怎么样?可别说小阎王请不动你这尊大佛!”
      不待老刘回答,我仰头喝光满满一杯五粮液。我喝得有些急,冰凉的液体顺着唇角流进衣领,凉凉的。
      人人都只道五粮液醇香无比,我却觉得它有如穿肠毒药。一口饮尽,饶是喉咙里胃里无一不火辣无比,我还是笑着忍住了。
      挑衅的看过去,那人,却连头都没有抬起。
      双眸微凝,捏着杯子的手慢慢攥紧。
      这边老刘拍掌叫好,“好样的!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笑笑。
      “你怎么样?没事吗?难受可不要忍着!”佟非文急忙拿过纸巾替我抹干唇边残留的酒液,动作暧昧,我却并不计较。双眼只是较劲似的紧紧盯着对面的杜睿添;他却似全然无所察觉,低头自顾自喝着茶,动作优雅从容,脸部线条亦是放松无比。
      深呼吸,垂下的睫毛掩去我的心绪。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向身旁的李博文欠了欠身,他起身走向门外,听电话去了。门关上的刹那,我隐约听到他提及标书二字。
      挑眉。
      跟佟非文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快步走了出来,门外几步远,杜睿添果然在。侧身背对着我,他讲话声音很轻;然而,入耳的某个数字让我心神为之一震。
      唇角扯出冷笑,朝着相反方向的洗手间疾步走去。
      掩上门,我拨通姚安桐的电话,“市政府回迁小区的标书什么时候投递?”
      “后天?”
      “你把负责这个案子的人都找回来!马上!我要更改标底!”
      “我不管会不会赔,总之我要拿下这个案子!”
      “反对无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24小时之后我要看结果!”
      不由分说挂了电话,想着姚安桐气急败坏的样子,慢慢笑了。
      他说我疯了。
      也许吧。我也觉得我的确是疯了。
      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出异样的嫣红。这样玫瑰般的颜色已经有多久不曾出现在我的脸上?伸出手在镜面上慢慢拂过,胃里突然一阵痉挛,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扶着墙深吸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力捏着自己变得苍白的脸,我对自己说:战斗还没有结束!
      执念的力量终于盖过身体的不适,松开扶着墙壁的手,大步走出去;然后,我愣住了。
      站在洗手间门外的那个人;那个冷眼看着我,对我视若无睹的人,淡淡的眼光在我脸上飘过又慢慢移开,冷漠地让我有些心凉。
      “杜总,有事吗?”挑着眉,我道。
      一整晚了,他终于肯正视我,然而说出口的话却令我大为光火:“为什么你永远不肯成熟起来呢?”他的声音依旧淡然,“用玻璃划伤自己;明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却故意吃蟹羹;明明不能喝酒却故意把自己喝醉……蓂子啊蓂子,你什么时候能不再孩子气呢?你所用来对付我的手段,就只有这些吗?你不觉得你的筹码少的可怜吗?你所倚仗的,不过都是我对你的感情!”
      定定的看着他,我想在他眼里找出点什么,却发现居然一无所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累了,或者我爱上了别人。你的这些自戕自伤,对我还有什么伤害?你所伤害的,不过都是你自己!于我,却是无伤!”
      冷笑。
      有什么东西似乎就要冲出眼眶,胃里又是一阵绞痛,这次我没有忍着,当着他的面推开洗手间的门,对着抽水马桶大声呕着,用力呕着。直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人影冲进来,从背后扶起我。
      慢慢喘着气,冷笑着,我说,“杜睿添,你不是说于你无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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