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脸红日记》顾鹿诗

6、第 6 章

　　“怎么回事？”

　　三少爷缓过神，语气淡淡问道。

　　王妈忙将稍早的事情仔细说出，原是宝轩不小心撞着四少爷的书童，手中端着的汤药打翻污浊了四少爷的衣裳，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我们这些下人的命，自然比不上主子的一件衣裳。天知道宝轩那一刻该有多恐惧无助，我猛地闭眼，脑海里全是宝轩被挑脚筋的画面，愤怒但无力。

　　楚府一共三房，夫人自然是大房，育有大少爷和三少爷，二房郭姨娘多子，分别育有二少爷、四少爷、大小姐、二小姐。三房殷姨娘育有五少爷，三小姐。

　　论起楚府的几房家眷，姿色最美的当是大房夫人，她出身富家嫡女，举止投足间都透着股精致优雅，大方端庄，如今虽是徐娘半老，气韵仍不减当年。三房柳姨娘胜在年轻，人比花柔楚楚动人。但楚府最得宠的却是姿色平平的郭姨娘，只因她能歌善舞，声音如黄莺鸣啼，娇软魅人，总能哄的老爷眉开眼笑。

　　是以，四少爷平日仗着娘亲受宠，嚣张跋扈，是扬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王婆子，你去老四那传话，你告诉他，宝轩是我院子里的人，即使犯了错也有我这个主子责罚，轮不着他动手。我是瞎了，但还没死，他这么逾矩未免太心急了些。人他是怎么送出去的，一盏茶内必须给我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三少爷声音低沉，隐隐带着怒意，更透着股不容忤逆的威严。我不可置信地抬头，心中狂喜，默默祈祷宝轩你一定要挺住啊，三少爷……三少爷会替你做主的。

　　王妈迭声答应，快步退出传话。

　　我朝着三少爷连连磕头：“谢谢三少爷，谢谢三少爷，谢谢三少爷……”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一直重复这一句。

　　三少爷没有做声，只是拿起尺八，默默地擦拭着，眉头紧皱似陷入了沉思。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宝轩就被四少爷的人抬回来了。当时的他已是奄奄一息，三少爷命人喊了大夫诊治，四少爷的人也送来了大量珍稀药材。我知道四少爷并不是关心宝轩，而是惧怕三少爷。所幸，宝轩因救治及时，捡回一条小命，只不过下半生都做不了重活，在这楚府内与废物无异。

　　当夜，四少爷一脸殷切地亲自前来，三少爷与他在卧房聊了许久。我与王妈候在院子里，二人一阵沉默。

　　“你可知错？”

　　王妈抬头看着天边月牙，布满沧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低着头：“知错了。”

　　“错哪儿了？”

　　王妈又问。

　　“我冤枉了三少爷。”

　　我愧疚极了，当我发现三少爷为了宝轩对四少爷动怒时，我的内心有震惊更有感动。我这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偏见有多深，他远没有下人们传的那么暴戾。他年少成名，前半生有如神助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可他终归还是个少年，突遭横祸性情大变，只不过是因为他绝望于失去，又恐惧未知的将来。

　　“糊涂！”

　　王妈的怒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把头垂的更低。

　　“即便今天你没冤枉三少爷，你一个为奴为婢的，又怎可指着主子的鼻子说那些话？幸好三少爷未曾与你计较，若今天你面对的是别的主子，早千刀万剐的处置了你泄愤！”

　　我细细琢磨王妈的话，对三少爷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半晌，四少爷从三少爷房里离开，我看见他在开门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谦卑笑容瞬间换成了不可一世的蔑然。四少爷长的随郭姨娘，姿色平平，细长的眼眸中满是令人作呕的算计。

　　四少爷似乎察觉到我厌恶不忿的眼神，朝我与王妈看来。我赶紧收回视线，心中悄悄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待四少爷走后，我与王妈一路小跑进卧房，只见三少爷身姿笔端坐在案桌前，一旁灯烛朦胧照在他的身上，在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上渡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柔辉。

　　我老老实实在他面前跪下来，试图求得他的原谅。

　　王妈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三少爷，这丫头……您准备怎么惩治？”

　　三少爷疲倦地揉了揉高挺的鼻梁，道：“你看着办吧。”

　　“这丫头口无遮拦，本该掌嘴，但她这嘴怕是不能再打了，老奴做主赏她二十板子您看可行？”
　　三少爷点点头，王妈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伺候三少爷歇息后，我去院子里领了二十大板，打到屁股险些开花。挨了这么多次打，只有这一次我挨的心甘情愿，对三少爷无怨无恨。

　　从那天起，三少爷变的越发沉默寡言，总是独自坐着发呆。我觉得应该是四少爷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中伤了三少爷，才让他这么黯然神伤，我不由又问候了一遍四少爷的祖宗十八代。

　　宝轩的伤势时好时坏，所幸有大夫一直诊治照顾，我听说四少爷后来因为这事被老爷训了一顿。谁都知道，四少爷被训，并不是因为伤了一个下人，而是因为动了三少爷的人。我想不明白，四少爷猴精猴精的，为什么会因为宝轩脏了他一件衣裳生这么大的气，闹出这么不顾后果的动静？
　　好几次，我悄悄去探望宝轩，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宝轩每次一听到四少爷这仨字就吓得浑身哆嗦，要么就是眼神恐惧失声尖叫。

　　我心疼极了，从此再不敢在宝轩面前提四少爷，也不敢再问当时的事。活着就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三少爷又坐在案桌前发了一整天的呆，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我猜不出他的心思，就像他那晚说的，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他是鸿鹄，我是燕雀，我怎么可能了解他的想法呢？

　　这些天，我身上的伤好了许多，浑身也有劲儿了。今日闷热，山雨欲来。看着三少爷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渗出细小汗珠，我斗胆上前。

　　“三少爷，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这些日子，三少爷只在睡前擦拭身子，身上一定难受，若是能痛痛快快洗个澡，定是舒适的。
　　三少爷一怔，随即点点头。

　　我做好了他又要熬死我的准备，忙碌着去将浴桶打满了汤水，等着他的挑剔。可这次他却连试都没试，只着亵裤在我的搀扶下缓缓坐在浴桶之中。

　　我羞的脸色通红，并不是因他裸露在水外的身子，而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不过有一说一，三少爷的身子可真好看，身姿清瘦挺拔，腹部隐隐印出几块精壮的肌肉，两侧两道修长又弧度完美的线条，沿着亵裤一路往下。

　　我看着看着，两道鼻血顺势而下，忙用帕子堵住。

　　三少爷并不知道我在背后的小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浴桶中，漂亮空洞的眼眸直视前方。气氛沉默压抑，我一边替他背上涂上皂荚，一边忍不住轻声询问：“少爷，您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四少爷惹您不快了？您……您别气，四喜帮您报仇！”

　　三少爷一愣，似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微微侧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帮本少爷报仇？”

　　我想了想，眼前一亮：“奴婢悄悄拿夜香泼他！”

　　“你不怕他也挑了你的手筋？”

　　“奴婢趁着天黑去泼，只要不被他们发现是奴婢，不就没事了？”

　　我异想天开，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三少爷怔了半晌，突然低低地笑了，这次他的笑声里再无阴霾，就像……就像前两年我在宴席上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一样，轻松而舒朗。

　　“少爷，您笑什么？您是不是觉得四喜不自量力？您救了宝轩，这份恩情他暂时还不了你，四喜替他还。四少爷惹恼了您，还过来说些堵心的话让您思绪难平，泼夜香都便宜了他！”

　　我义愤填膺，手中搓皂荚的力道也大了些。

　　“老四让本少爷思绪难平？他也配。”

　　三少爷淡淡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那您这几天……”

　　“让本少爷思绪难平的是你……”

　　？？

　　我的小心脏顿时狂跳起来，觉得面前的空气在瞬间变的稀薄。

　　“……那天的话。”

　　咱就是说，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我还以为三少爷是觊觎我的美色呢，不对，忘了三少爷看不见。

　　“少爷，奴婢当时昏了头，口无遮拦，已经反省过了，以后定不会再犯。”我急急说完，见他面无表情，忙继续表忠心。

　　“奴婢若是再犯，您也挑了奴婢的手筋脚筋！”

　　够诚意了吧？

　　三少爷怎么没反应？难道是我忠心表的还不够？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让三少爷忘记这件事时，三少爷幽幽开口：“你说的对。”

　　我噗通一声又跪在三少爷面前，我脑子愚钝，分不清他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褒还是贬。
　　“少爷，奴婢错了。”

　　反正先认错，总不会错。

　　“你就这么喜欢和本少爷唱反调？本少爷说你是对的，你却硬要说自己错？”

　　三少爷微微皱眉，我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见他确实脸上无半丝怒气，这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又放了下来。

　　为了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我替三少爷洗的特别卖力，里里外外光是皂子就打了两道，用了无数桶水，可算把三少爷伺候的满意了。

　　三少爷洗完从水中站起，长发如墨缎般披散在身上，衬的他赤/裸的上身越发令人炫目，就像传说中的东海鲛人，性感又神秘不可亵渎。

　　我搀扶着三少爷走出浴桶，转身拿了干净的亵衣准备替他换上。

　　我看了一眼他湿透的亵裤，蹲下身咬咬牙一把将其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