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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活 ...
宋云姝感到头部一阵阵针刺的疼,她不得不睁开眼睛,似乎不曾适应光亮,她微微眯了眼适应了一会儿,视野逐渐从模糊到聚焦。
她此时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还散发着一股女儿家的软香味,甜的发腻,宋云姝微微有些被齁到,轻轻地皱了皱眉,却扯了脑袋的伤,又是一阵阵发疼。
她记得,记得援兵到了,所以她这是……还活着?
宋云姝试图起床出去看看,头脑又是一阵刺痛,身体控制不住地软了下去,撑着床边的手一滑,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前倾,重重地摔在了床下。
俯在地上微微喘了几口气,头脑似乎有一瞬间断路,但似乎想到什么,宋云姝诧异地按了按自己的腹部,柔软的,没有包扎的痕迹,不疼。接着匆匆解开衣裙,小肚子白皙干净。
这时候脑袋又是疼的紧,宋云姝忍不住蹙紧了眉,扯的伤口一抽一抽,反而身体上的疼痛带给她清醒。
这不是她的身体。
宋云姝自幼在边境长大,常年风沙中操练,皮肤不会这么白嫩,而且她记得非常清楚,蛮人一刀刺穿了自己的左腹,如何也不可能不留痕迹。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如葱段般,柔软细腻,同她原本满是老茧的手犹如两个极端。
而宋云姝心底只有一个疑惑,她现在到底是谁。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宋云姝警惕地望了过去,推门来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她端着一盅药,看见她瘫坐在床下,惊诧了一声,“小夫人您怎的坐在地上!”上前便要扶她。
宋云姝微微松了心,却不应她的势,拉停了她要扶她的手,抓住小丫鬟话里的重点反问道:“小夫人?”
小丫鬟挺疑惑的,“宋娘子不是小夫人吗?”
宋娘子?
宋云姝眉头折得更深,伤口疼的已经几乎要麻木了,直接了当的问:“我是谁?”
“您是靖王府的宋小夫人啊。”小丫鬟带着点小心地问,“怎么,您不记得了吗。”
忽又自顾自的松了口气道:“您不记得也好,反正冲撞上了王妃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儿。”
说罢,抬手就去扶了宋云姝起来,小丫鬟嘀咕道:“小夫人您可真轻呐。”她一只手就拎起来甩两圈的感觉。
宋云姝暗暗消化着小丫鬟的信息,她也姓宋么,还有王妃,冲撞,靖王府。
什么乱七八糟的,头痛欲裂,她忍不住的想去捶两下,却被小丫鬟轻轻地拉开。
“小夫人莫要折腾自己,药奴婢都煎好了,您快喝了,这样也好受些。”说罢就去转身取药。
宋云姝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小丫鬟端着药过来,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晓得您是一个客人送过来的,王爷收了,后来大家都管您叫宋小夫人,奴婢也就跟着喊了。”说着就舀了勺要喂宋云姝。
宋云姝将小丫鬟的手轻轻推了回去,“给我罢,我自己喝了。”
宋云姝接了药一口气喝了,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小丫鬟晕乎乎的接了碗,似乎惊呆了,啧啧惊叹道:“小夫人您可真厉害,这药闻着就苦极了,您竟然一下子喝完了!”
也不知道是药效原因,还是别的,宋云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红晕,听小丫鬟这么说,算是彻底放松了警惕,面上带了点笑容,有了兴致地问:“你既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又叫什么。”
小丫鬟提到名字似乎有点生气,脸颊像条小金鱼一样鼓了起来,“她们嫌奴婢胖,总叫奴婢胖头鱼,可奴婢有名字,奴婢叫青鱼。”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脸颊鼓鼓囊囊,可不就是条小金鱼嘛。
宋云姝突然觉得小青鱼十分可爱,又被她逗得浅笑了出来。
死守禹城的一个月里,整座城都是压抑的,身边的人不是锁着眉就是闷着声,她又是多久没笑过了。
此刻,她才仿佛从那段压抑的回忆中窥得一丝人间的生气。
一条圆头圆脑的小青鱼。
青鱼见她笑了,滴溜溜的眼睛也不转了,笑成了弯弯的半月,她道:“小夫人笑起来真好看,就该多笑笑。”
宋云姝道:“我不知我长什么样,可以帮我取镜子来吗。”
青鱼送了碗,便去梳妆台那取了面铜镜,朝着宋云姝照了过去,夸赞道:“小夫人眉眼都是好看极了的。”
铜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张鹅蛋脸,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眼皮内卷,黑色的眼珠藏在里面,不笑时带着一股肃杀。细长的黛眉如远山,却为她平添些许柔态,整个面容呈现出一丝病态。
宋云姝微微睁大了双眼,镜中人那双逼人的凤眼也微微睁大,带了点呆愣。
这,不就是她自己么。
她姓宋,莫非也叫宋云姝,这是巧合,还是这是梦。
禹城的回忆太沉重也太痛苦,她一想头连着心,每一处都揪起来的疼。
这不是梦。
她活了,附在了别人的身上,那个人同她是一个样子。
宋云姝从军多年自是不信鬼神之说,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怎么都不会信,已死之人借尸还魂怎么听都像是戏文里的故事。
既然她可以借尸还魂,那其他将士呢,是不是同她一样,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她已经不是宋家儿女,也不是李朝将军,她是靖王府的宋小夫人。
宋云姝大悲大喜下,竟然晕了过去,只是嘴角显然露出一丝恬淡的笑,好似放下了什么。
宋云姝很快接受了现实,到不是需要多难,皆是因为前身早无牵挂,阿爹病故沙场,算是无憾,禹城她也守住了,她亦无憾。
宋云姝前身一世,不愧良心,不愧天下,唯有对不起她身后追随她的三千男儿,对不起那个月朗风清的陆少深。
*
宋云姝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青鱼告知她被禁了两个月的足,还被扣了三个月的银钱。
宋云姝自己不甚在意,倒是小青鱼气鼓鼓地暗自埋怨,却是半响不敢吱出一声不好。
偏偏这幅模样惹得宋云姝频频发笑,“我被关的禁足,扣的银钱,你气什么。”宋云姝忍不住欺负人的劲儿,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小肉脸。
小青鱼这下更委屈了,“明明是您被人使了绊子,才冲撞了的王妃,您都这般可怜了,王爷却还要罚您。”
“我是如何伤的。”
“被身边丫鬟绊了脚,撞了路边的石头。那丫鬟亏是您身边伺候的,竟然收了外人的贿赂,合着欺负您!”
宋云姝瞧着青鱼那鼓囊囊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又涨了几分气,便想着安慰她,道:“好了,这不我还好好的嘛。”
青鱼倏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声音也拔高了些,说:“好好的?您知不知道,您当时流的血有多少,看见的人都说您活不成了!”
“嗯?怎么不好好的,我现在还活着就是好好的,常人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青鱼要陪着我享福呢。”
宋云姝觉得如果前身不从军,就会早早嫁人,早早的有个女儿,一定是像青鱼这般可爱的。
*
在禁足的日子里,宋云姝倒也算自在,每日便是吃茶看书晒晒太阳,听小青鱼叽叽喳喳。
她知道自己身处另一个时代,这里有一个曾经至强的王朝叫大奉,是姬家的天下,便是她所处的地方。但这个王朝除却开国时,经过几代的皇权更迭,甚至已经式微。国势式微,国外也存有外患,西有蛮人,北有狄戎,这处境竟是同李朝一样的。
宋云姝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天微微亮着便在院子里开始晨练,她一边练拳一边思考着当下局势。
只是她知道的不多,多数是书上告知的,并不能把眼下的王朝同前身的李朝做联想。
晨练是她早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就有打算的——毕竟是养了二十年的习惯,每天第一件事就是晨练,非要一通汗下来,才感觉那一天才有劲头。
只是这身子底子着实不怎样,常常练个半个时辰没有便虚得紧,只好把训练量降低,准备逐日提上。
其实,单单一个人的禁足确实乏味了些,但是她有小青鱼。
时常兴致来了的时候,她就会迫着小青鱼跟着她打一套拳,小青鱼叫苦不迭,一边打着动作,一边扭曲着小脸,叽叽喳喳着,直呼小夫人从哪本野书里学得法子,净是折腾人的东西。
往往这里,宋云姝是笑得最为开心的,没办法,从小欺负人的劣根性她这么多年了,是丝毫未改的。何况宋云姝也是真的喜欢极了这圆脸的小丫鬟。
小青鱼睁大圆溜溜滴卡姿兰大眼:我把你当祖宗,你却要当我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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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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