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还》木九条

11、前往青城

　　“为何会这样？没有给他吃噬生吗？”临渊问道。

　　“正是因为给他吃了噬生。”木槿开口，“他胎里带毒，身上潜伏着另外一种毒药，那药原本要在他十六岁才会发作，但是现在噬生的毒性直接把它身体里的毒给引了出来。”

　　“胎里带毒，”临渊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提高声音问道，“知道是什么毒吗？”

　　木槿摇摇头，然后看着临渊问到：“这孩子不是随随便便捡回来的吧？”

　　临渊看木槿一眼，思考着是否要说实话。

　　“来谛听之前我问你救还是不救，你没有说‘与我何干’。”木槿说，“这就相当于你已经告诉我你想救这个孩子了。”

　　“他自己说他要活着。”临渊答道。

　　“他说，与你何干？”木槿追问着。

　　“我……”临渊有些说不下去。他要怎么回答呢？要说他有多喜欢长空，确实是没有的，顶多是对这个孩子有些欣赏，还有些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怜悯。这个孩子本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光明的未来，却在他到达的那一刻，一切都灰飞烟灭，他动了恻隐之心，所以给了这个孩子一个生的机会。但终究是他毁了这个孩子的家和原本光明的未来。

　　在回地府的路上，两人携伴而行，话虽不多，但是他有了久违地被人陪伴的感觉。所以现在，他看着长空躺在那里，生命一点点流逝，心里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不舍。

　　临渊陷入沉默，木槿没有催他，只让他自己慢慢思考。

　　良久，临渊终于带着这丝他不愿承认的不舍，不情愿地开口问道：“能救吗？”

　　“我尽力。”木槿回答，“三个月前我们谈的那件事，你回去也再想想。”

　　临渊眼神里带着些许诧异看向木槿：“如我仍然拒绝呢？他是不是就救不了了？”

　　木槿闻言连连摆手：“这孩子我会尽力去救，跟那件事无关。”

　　临渊依然看着木槿，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木槿叹了口气：“这孩子，我已经尝试在救了，去找你之前，还为他施了针，控制住了毒素。之所以找你，还重提那件事，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还跟以前一样。你之前独自一人没有牵挂，拒绝了我说的那件事，我也不意外。但是这个孩子出现了，你以为你带他回来的事情能瞒住那些想你死的人多久？不出明天，他们个个都会知道，你，临渊，将这个孩子带了回来。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该懂。”

　　木槿说的没错，临渊确实懂——这个孩子会像三钱和王权一样，因为他死去。

　　木槿再次叹口气，将手放在临渊的肩头：“你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不仅仅因为这个孩子，还因为修明、高满、我。”　

　　临渊闻言，食指扶上鼻头。是了，问出那句“能救吗”时，那个孩子就已经进了他的心里，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长空和临渊在天山顶上赏完月，回去时已经过了子时，两人第二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长空是听着临渊屋里有了动静才起的，所以两人几乎同时出了屋，也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药童。

　　药童看见两人，先是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掌门请两位公子过去，有事商议。”

　　“我们还没吃饭。”长空说道。

　　药童回答：“掌门那里备下了。”

　　临渊和长空对视一眼，还是临渊开口说道：“那便去吧。”

　　其实两人早在药童过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临渊是懒得动，长空是看临渊不动，所以自己也不动。

　　两人到达正堂，没有看到早饭，只看到了一些点心。但是见温掌门坐在主座上，也就没说什么。

　　温掌门看见两人，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我想请二位帮一个忙，报酬是两枚冰魄丹和两枚保元丹。”

　　“冰魄丹”是一种吊命丹，吃完之后人会进入一种假死态，倘若遇到什么当下没有办法救治的伤，可以用这种药吊命。而保元丹则是不管多么严重的内伤，只要吃下，便可保住性命的一种丹药。这两种丹药，通常被世人称作“神丹”，药效神是其一，更多的是原料珍贵，难以炼制。一下子拿出四颗，可以说是下足了本钱。

　　更不用说如果真的帮了温掌门的话，这背后很难算的人情债。

　　“什么忙？”临渊问道。

　　温掌门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平淡地叙述着：“昨日下午，青城派遣人来请我去为程元化治病。我要去天胤城寻那对母女，只能让小女走一趟，但是我担心这一路不会太平，所以想请二位护若思周全。”

　　“程元化可是青城派掌门的儿子？”长空问了一句，转而开口解释道，“我和临渊刚入江湖，故而对这江湖中人知之甚少。”

　　临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上没有反驳，心里直骂这人厚颜无耻。

　　温掌门也看了他一眼，虽然眼神没有变化，但是长空就是感觉那双眼睛什么都知道。半晌她才解释道：“程元化确实是青城掌门程良翰的独子。如无意外，会是青城的下一任掌门。”

　　“看来现在是碰到意外了。这个程元化得了什么病？”临渊接茬问道。

　　温掌门似乎忘记了青城派来人说的切勿外传，直接回答道：“遇到了暗杀，据说与程元化同行的一名长老直接死了，程元化却被人下了蛊，程良翰封了他的经脉，才堪堪保住了他的命，只是不知道这法子能挺到什么时候。”

　　长空闻言道：“没想到北极派竟然对蛊虫还有研究？”

　　温掌门点点头，也不隐瞒：“昆仑之乱之后，一直在研究。”

　　长空接道：“关于昆仑之乱我也听过一些传言。据说那之前昆仑是最强大的门派，却因这事一夕之间被灭了门。”

　　“当时涉及此乱的各门派都是损失惨重。”温掌门继续说道。

　　长空见温掌门开始打太极，知晓套不出话来，也就不再说话。他望向临渊，摆明态度，一切都听临渊的。

　　临渊一直没有讲话，从听到暗杀开始，他便有些怀疑长空——前一段时间受过伤，时间上吻合——但是只凭一名长老，一名少掌门，临渊很难相信这两人可以给长空带去那么重的伤。

　　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加之临渊的好奇心确实有被蛊虫勾起——不知道会不会跟他们体内的蛊虫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便走一趟？”临渊看向长空问道。

　　长空点点头，然后看向温掌门：“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一枚冰魄丹，一枚保元丹，外加一枚万毒丹。”

　　——万毒丹，比冰魄丹、保元丹更为珍贵的药，只要吃下，就能在五年内保证不中毒，当然，只是江湖中各门派常见的毒药。然而这也已经是江湖中人人都想要的神药了，往往万金难求。

　　温掌门想了想，没有多犹豫，点了点头：“成交。”

　　约定好明日巳时从山南城出发，两人便直接下了山。

　　临渊和长空回到酒家，还不到午时，两人都有些饿，便点了一大桌子菜。

　　“为何用一枚冰魄丹一枚保元丹换一枚万毒丹？”临渊问道。

　　长空给临渊夹了一个鸡腿，才回答道：“如今在江湖行走，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意外，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为什么只要一枚？”

　　一枚的话长空一定是不会自己吃的。

　　“曾经听孟婆说过，由于药材稀缺，这万毒丹一年也只能产出两枚，而保元丹一年就能产出六枚，冰魄丹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走一趟镖，能拿出一枚，估计还是看在孟婆的面子上给的。”长空解释道，“况且，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只要我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是安全的，那么另一个人的性命就不会有问题。对吧？你会保护好我的。”

　　长空说着将剃掉刺的鱼肉放到临渊碗里。

　　临渊皱眉，没有反驳长空的话，也没有表示赞同。

　　次日，众人在山南城的西门相见。北极派与温若思同来的还有一个包子脸的小师弟，而温若筠则被留在门派内处理事务了。

　　“这位是青城派的吴善，这是我的师弟，温宜白，一直同家母学医。”温若思同两人介绍道，而后又转向吴善，“吴公子，这两位是……”

　　“我们是天玄老人的关门弟子，初入江湖，目前暂住在北极派。此行负责保护温小姐和她师弟的安全。”长空打断温若思的话主动说道，“我叫顾长空，这位是我大哥，叫顾临渊。”

　　吴善同他们抱拳示意。

　　吴善为人不善言谈，但是武功却是在青城派年轻一辈人中仅次于程元化的。江湖中的青年俊秀他基本全都认识，但并不包括眼前这两位。天玄老人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未听说过天玄老人有收过徒弟。虽有众多疑问，不过只是顺个路而已，他也没有再多问。

　　而后吴善朝向温若思问道：“还有人要来吗？”

　　温若思摇了摇头：“人齐了。”

　　“那便出发吧。”吴善同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