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恶魔动手，天使收尸 ...
-
3.1
雷森有点儿像莱蒙托夫笔下的乌里奇中尉，无论是短而直立的头发还是宽大的肩膀，包括眼睛里投射出去的神色质感都是坚硬的，“不和命运安排给他作同伴的人交流思想感情”。
但他不赌博。雷森会背着他的学生去酒吧喝酒，但不赌博。
胡阳也不赌博。
他们以一条铁打的规则来要求自己，那就是如果连他们都把未来的结果交给运气了，世界可就完了。
3.2
“胡阳，”雷森提着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帮我杀条鱼。”
一条在小贩毫不客气的手里被剐掉了几片鳞的银鱼在水槽里很努力地游着，然而在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很是转不开身子。胡阳笑笑，接过刀走进厨房，然后又放下刀走出厨房，鱼已经平铺在了菜板上，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实际上也确实是死了所以才一动不动。
雷森拿起沾了鳞和血水的刀，开始熟练地处理死鱼。
恶魔动手，天使收尸。
雷森炖的鱼热腾腾上桌，冒着黄酒的浓郁香气，鱼身上撒了一撮香菜，醇美清澈的鱼汤里漂着葱花。
“胡阳，洗手吃饭。”
3.3
胡阳坐在客厅里，听见厨房传来啪啪拍打什么东西的声音，一会儿当啷响了一声，那是雷森打翻了一把勺子，一会儿咣一下，那是雷森打着了油烟机。
“你在那干什么呢。”
“打苍蝇，飞来飞去真是讨厌死了。”雷森的声音愤愤，“我居然空手打不着它，讨厌死了。”
过了一会儿，厨房安静了。胡阳估计着应该是雷森解决掉苍蝇了，于是说：
“苍蝇被你讨厌死了吗？”
3.4
胡阳出世时是个孩子，而雷森一生下来就已经长大了。
3.5
胡阳说：“我记得我以前老是牵着你的手。”
雷森说：“看见我练的腹肌了吗？这是为了把撒欢儿的你逮回来。”
3.6
“不管你交几个女友男友，统统都叫亲爱的，能避免很多麻烦，这是生存技能，知道了吗，雷森？”
雷森把酒杯里的东西喝得只剩冰块，然后放下它，咳了一声。
“道理我都懂，”他说，“不过一般我是逆运用的。”
3.7
雷森老师觉得家里的东西没地方放。在他的操持下，食品柜是满的，书架是满的，衣柜也是满的，都填着该填满的东西，当他拿新东西来时，空间就会不够用，况且他偶尔还会想到延长旧物寿命的法子，比如把自己的旧大衣改成胡阳的背心。
所以容器渐渐的不够用了。
“你需要一个容器，装得下世间万物。”当胡阳看见雷森抱了两袋大米在冰箱边发呆时，他说，他觉得雷森的柜子永远不够用。
“怎么会有。”雷森用力把大米塞到一包绿豆旁边。
“有啊，”胡阳说，“镜子，还有你的眼睛。”
雷森笑笑，把这当作胡阳新学的土味情话了事。
3.8
雷森读完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是张白纸。
他折回去翻翻前头，确信故事已经结尾了。
于是他抄起笔在白纸上留下一个笑脸，想了想，又写下了自己读完这本书的日期。
3.9
胡阳读完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一张带着日期的笑脸。
他折回去翻翻前头，确信这张纸与前文毫无关系。
于是他抽手将笑脸撕下，折一折，放进了口袋。
3.10
冬天，雷森出门前要先套上高领毛衣，用力地扯毛衣下摆好让头挣脱出来；然后在毛裤外用力套上外裤，用力扯平；裹上厚厚的羽绒夹克，用力拉上被撑得鼓鼓的拉链；最后将一大条毛巾圈到脖子上。有时候拽毛衣要花他不少时间。
“你明明不怕冷，何必包成那样，活动还不方便。”胡阳披着风衣，看着雷森扯毛裤。
“穿的暖一点，让看见我的人不觉得冷。”雷森粗着嗓子说。
3.11
碰见街边打劫的，有时候雷森不会管。比如忙着去做什么事啊，他就会和害怕的人一样移开视线和步伐。
“不管管？”胡阳有时候说。
“本来也就没有一个神会插手人间疾苦。”
3.12
雷森每次因为人际关系或者工作的事发愁的时候，就会愁苦地看看自得其乐的胡阳。
“你怎么天天那么乐呵。”
“不是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3.13
善良跟邪恶往往斗个你死我活，而且它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白巧穿着天使制服一样白的医生大褂，到雷森家去做客。她一进同事的门，看见的正是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的胡阳，当时轮着包就要劈头砸过去。
雷森即使救下胡阳，防止他被女式提包里掉下来的手写板砸死。
“你不能杀他。
“因为没有他，我也活不了。”
3.14
“我知道胡阳并不真的喜欢我，所以我才跟这个混蛋恶魔分手的。”
白巧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雷森做的饭，一边用筷子指指点点。
“但是他马上就去找了你，这是我没想到的。你们可不许同性恋啊，万一天使也会得病呢。”
胡阳：“那我呢？我得病就没关系吗？”
3.15
白巧说，这台手术的成功是一个奇迹，有时候她还会感谢雷森，怀疑他出手相助了。雷森每次都说不是，但你可以感谢胡阳，他可能睡过头了，忘了去医院。
林盈说，这个罪犯回来自首，真是一个奇迹。
雷森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3.16
胡阳有时候思考雷森为什么去当体育老师，带孩子。后来他觉得自己知道了。
与老人是不能讲道理的。与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与长辈是不能讲道理的。与上司是不能讲道理的。与流氓地痞是不能讲道理的。与暴发户是不能讲道理的。
于是只好去同孩子讲道理。
“是不是这样，雷森？”胡阳两只脚搭在了茶几上。
雷森哼了一声：“孩子的道理比你多，你说不过他。”
于是便同孩子也不讲道理了。
胡阳点了点头，奥了一声：“还好都是孩子，你能够与他不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恶魔动手，天使收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