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Neurosis》拾荒的沃尔夫

1、0101

　　“啊——好烦。”
　　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属于少年人的小脾性。
　　在阳光下变得金灿灿的白毛随着主人翻转的身形而晃动着。
　　碎发犹如浮金。

　　位于身侧的黑发少年则过了好一会，轻轻“啊”了声，虽才反应过来但迅速接上，“是那个吧，”
　　他狭长的眼睛暂脱离了手机屏幕，斜向左上方。

　　长腿勾坐在栏杆上的白发少年五条悟，只是翻了漂亮的蓝眸眼珠、朝下睨着友人，蹙眉。
　　旭日暖阳下的尘埃粒子在缓缓浮动，五条悟感觉时间此时此刻被刻意的——放慢、拉长了步调，就如对方所说的“那个”的存在。

　　在这祥和之中，内心又隐隐升起一种烦躁。
　　五条悟看到那双薄唇翕动，犹如临到最终审判，被施加魔咒的“那个”的存在不断在脑海中闪回放大。撕扯着神经。它们在叫嚣着听到——
　　“佐仓——叶子同学。”

　　尘埃落定。两个少年人同时感到如释重负。
　　“那个”的存在，被赋予了名字。

　　夏油杰一副“受不了你，又来了，这次又怎么了”的神情，随即继续回复着消息。
　　而少年人则一改往常的喋喋不休，没等到答案的夏油杰抬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侧脸——细微的、被照射至金黄色的绒毛。显得很孩子气。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就止不住嗤笑。“孩子气”这个词太贴切五条悟了。但他又后知后觉，绒毛这种东西岂不是自己也有。大家都有的。
　　暗中失笑的对象包括了自己，夏油杰笑不太出来了。停下幼稚快意的嘲笑心声。

　　“佐仓同学怎么招惹你啦。”
　　用招惹也不是过为准确。毕竟，初始都是五条悟往她身上凑，然后对方也总能以一种很能让人恼火的方式点燃某位大少爷的怒火。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五条悟口中，听到佐仓叶子、佐仓叶子相关的事情便越来越多。多到夏油杰本身，也从原先的敷衍了事，到主动好奇的暗中观察。
　　毕竟，这位同学还挺神秘。就像是日常行径了15年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稀有动物。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摆放在了对方的身上。无聊的时候还挺有趣。但也仅限于暗中观察的看客，惊奇于稀有家伙的存在罢了，夏油杰始终未升起探索的欲望。

　　“……那家伙——你能想象对方背包里都放了些什么吗。足足有一大袋的药物和各种急救物品，自己全套的身份证件，两套衣物，还有那本被翻烂的日语书。这真的是女高中生吗。p——s——：我就没见过日语能讲这么烂的。唉？三个月还能学不会吗。”五条悟咂了下嘴，语速越讲越快。随即他又模仿着佐仓叶子同学，细声细气说着“谢谢”“日安”“对不起”三个万能金句的模样。

　　少女总是将双手搭在前侧交握，低垂着头，黑色的短发顺着重力将其脸颊遮得一干二净。这样的女孩走路姿势也是向内的，有些诡异，但细想也合乎自然。她在开口的时候，脑袋会低得更低，那声音也似是从幽暗的小径传出，起声是轻的，随之也就加重了一点，还没听完，尾音就转为了气音，消散在空气中。讲真，这么奇怪的说话方式还真的不好模仿。

　　只有五条悟这爱捉弄人的家伙，才会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吧。

　　“哈哈，所以你怎么知道是三个月的？”夏油杰即使意识到对方一开始可能根本不是想讲这件事，但还是兴致盎然。
　　五条悟夸张的摊手，“那破日语书上写着呢，2005年4月13日。”他的表情嫌恶。对于有关佐仓叶子的话题，五条悟总是以此收场。

　　看来真的很讨厌她啊。

　　夏油杰倒是对这位同学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有关于她的所有都是经由五条悟之口，夏油杰认识的自然也是五条悟口中的佐仓叶子——一个毫无女高中生应有的青春活力、存在即令人恼火的家伙。或许，这也是他从未产生过探索稀有动物欲望的原因之一吧。或许，第二个原因是只有从五条悟口中听到对方的事迹，才会显得更有趣些，才会平衡住自己内心的暗中嗤笑。借由他口。
　　“话说，是不是做太过啦。悟，不要一次性欺负的太过分了。”
　　五条悟“哈”了一声，因听到预期外的教训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瞳眸。

　　少年人长腿一曲，跳下了栏杆，“不——要——”
　　预料中的答案。夏油杰脸上无奈的笑容戛然而止。
　　相比起挑衅直视自己的五条悟，夏油杰视线突然变得飘忽。
　　空气似多了一份尴尬。

　　五条悟只是微微向后方侧了头，果然。刚刚的话题中心——佐仓叶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五条悟“啧”了声。这家伙还算是人吗。肉眼不去看的话，真的就毫无存在感嘛。
　　说不出是因为对方脱离“六眼”视线掌控范围的不爽，还是源于开学到现在积压的郁气。

　　几人沉默一阵，突兀地响起气音，还未组织成完整的字句。

　　“噗嗤”夏油杰联想到刚刚五条悟的模仿，不是很厚道地笑出声。

　　眼前的少女微张的嘴唇逐渐收拢，后又轻咬了下唇，用力。变得紧闭。

　　完了。受惊的稀有动物不开口了。

　　夏油杰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实感，但嘴上还是开口道，“抱歉，刚想到好笑的事情了。咳。”
　　这种解释不如不说。高大的黑发少年神色倒是自如。
　　夏油杰开始神游，都怪五条悟这家伙模仿地太搞笑了，佐——佐仓同学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不会看了很久吧？

　　“没事啦——”五条悟将插兜的一只大手揉在了沉默、矮小的少女头上，“说了也听不懂的对吧。毕竟是学了三个月还学不会的——弱者。”
　　这和弱者有什么关联。夏油杰意识到对方又临时改了词。他还以为，肯定会说对反是“笨蛋”的。这种语境下，说这个词才是正常的吧。

　　因被大力蹂躏原本如主人一般乖顺的乌发瞬间变得糟乱，身形也随之摇摇晃晃。
　　夏油杰突然意识到，五条悟从某个时间点起就突破了某种禁锢，开始“动手动脚”了。

　　还没理出头绪。就见到五条悟半弯腰，对方也随之低的更低，想躲得更远。前者则直接将手臂压在佐仓的头顶，侧身冲着她的眼睛位置吹了口气，随着额前的刘海被吹散，夏油杰算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脸。不算完整的，但终于，“佐仓叶子”和这张脸对上了号。
　　因身体的迟钝，浅色的栗色瞳孔已收缩再恢复放大，涌现出生理性的水光。
　　佐仓似乎眨了几下才逐渐意识到当下的场景。
　　面前的少女最终只是蹙眉垂下了湿润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