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Neurosis》拾荒的沃尔夫

2、0326

　　节节车厢微晃荡着驶过，终止于刺耳的“吱呀——”停滞声。
　　电车进站。

　　五条悟将最后一口饮料喝尽，夹有私欲的将其捏扁，砸进垃圾桶中。

　　“她是不是有什么、什么——问题？？”
　　他吐了口气，表情有些凶狠烦躁。

　　夏油杰淡淡扫了他一眼，“遇到电车痴汉，确实有很多女性会选择不作为。”
　　“你、是、说，这很正、常？”
　　五条悟逼近到了眼前。

　　“不。”夏油杰回忆了下，意图增加一点点细节，改口道，“像佐仓同学的情况，我是指，有你帮忙解决痴汉还选择放他一码为他求情的，确实不是很常见，但也能理解。可能——”
　　“可、能？”
　　“就是，怕惹事吧。”
　　“那我他/妈不是救她了吗！！”

　　问题兜兜转转回到了起点。
　　夏油杰叹了口气。

　　至于——救她？
　　这个措辞——

　　印象中的少女从上车起就低垂着头，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个人矗在车厢的角落。
　　即使被陌生的上班族大叔猥/亵也一直默不作声。
　　想象一下，被有家室的中年异性触摸身体的感觉——
　　看他遮挡在公文包后的手，应该是摸到了大腿的位置吧。
　　肯定很恶心吧。

　　但佐仓叶子似乎连表情都没变过。
　　为什么这么说？
　　啊，其实也是推断的。
　　毕竟，佐仓同学只是在有人替她出手时，才有了一点点动静——

　　只能看到头顶心的人终于微微抬起了脸，蹙着的眉也是淡淡的，在眉心突起一点。
　　她视线平静，但手却坚定地攥住了五条悟的袖口——那未落实的拳头，最终收起。
　　少年人的戾气一触即燃，偏偏另外个当事人仍和往常一样。

　　这也算是救吗。

　　黑发少年失笑，不正经的样子立刻遭到了对方的瞪视。
　　“来，看镜头。”
　　说着，夏油杰将手机对准了他，遂被一手捏住，遮挡地严严实实。

　　夏油杰耸了耸肩，“拍下来你自己也看看嘛。教训那人的时候，你表情更可怕哦。”
　　“再说了，之所以存在那么多选择忍受而不是反抗的人，就是为了息事宁人不去惹事啊。”
　　你再看看你。

　　夏油杰意有所指地对上五条悟的视线，抽出被暴力对待的手机。
　　“对了，我们不走吗。”夏油杰思忖了会，无所谓地笑笑，“再晚点估计都不用我们出手了吧。嗯——是肯定不用。”
　　“哈？”五条悟蹙眉，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夏油杰一脸“你不是故意的吗，别装傻”的模样，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才淡淡开口，“任务啊任务。佐仓同学肯定不会等我们一起再做吧。喂喂，你忘了？上一次不也是这样。不过对她来说，应该挺有挑战性……”的。毕竟是二级咒灵——

　　还未说完，夏油杰就被疾驰的风越过。
　　他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摸了摸后颈。
　　“啧。”

　　*

　　家入硝子将被子掖好，起身。
　　“所以，谁能解释一下，你们三个一起去的，怎么就佐仓同学一个人破破烂烂的回来了。”

　　“嗯？”她抱臂，视线划过两人。

　　难得不发一语的五条悟坐在病床靠窗的对角，他垂着脑袋，神情晦涩不明。
　　一侧的夏油杰收回视线，老实开口，“抱歉。确实去晚了点。”

　　“再迟一步，佐仓同学就——”
　　“嘎吱——”
　　突如其来的噪音让家入硝子的话停在了嘴边，她瞥了眼五条悟，冷冷补充，“外伤是已经好了。具体恢复情况要看她个人。”

　　空气又陷入了死寂。

　　凌乱的脚步声渐近。

　　“硝子！听说学妹出事了？”
　　庵歌姬将门推得更开，一脸想教训人般的跃跃欲试。
　　跟在身后的冥冥学姐则环顾了下周围情况，捂嘴指了指病床的方向。
　　“哎呀，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屋内几人的视线同步聚焦。

　　头上裹有纱布的佐仓叶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眼神迷茫。
　　见一群人盯着她看，有些怯怯地缩了起来。原先戳弄着头的手指也攥成拳头，迅速收进被子里。

　　五条悟啧了一声，“之前挡在我前面的时候不是很勇吗，现在知道怕了？”
　　他三步并两步，长腿快速迈到了病床前，不断扫视着她。

　　如小动物一般蜷缩着的少女从被子里探出了一只手，被刘海遮挡的脸颊线条微扬向上。
　　她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

　　“……干嘛。”
　　五条悟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慌张，再细看时他已镇静地俯下身，直到和她平视的高度。

　　他猛然发现，佐仓叶子过去如死海一般的眼睛，当下竟是如此的灵动。
　　那双被注视的眼睛瞬间涌上了水汽，在他愣神之际，如找到靠山一般迅速将自己迈进了他的胸膛。

　　“papa ……”
　　脆生生的声音将这两个字念得即清晰又委屈。
　　对少年人的依赖感近乎满溢。

　　如果这个人不是五条悟的话，他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僵硬的话，或许光看背影会显得更温馨些。

　　“？？？”庵歌姬一脸崩坏裂开的表情，颤抖地指着紧紧抱住五条悟的小身影，“硝、硝子，佐仓学妹到底被这个人渣做了什么！”
　　“……应该是、额……可能——做任务伤到脑子了？”
　　家入硝子很想猛吸一口烟。
　　“有没有亿种可能，佐仓学妹被咒灵附身了呢。”庵歌姬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无限遐想中，不断小声碎碎念着。
　　“那五条悟应该能用六眼看得到的吧 。是吧？呵呵。”冥冥捂嘴，“看来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哎呀哎呀。”

　　“冥学姐，不要火上浇油了。”夏油杰扶额，不论如何，对方能清醒过来真的让他松了口气。
　　夏油杰走近拍了拍挚友的肩膀聊以安慰，没想到却和在他怀里的人对视上。

　　挂着白色布条的少女此时紧蹙着眉，正怯生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大滴眼泪续满——无声滑落。
　　甚至比任何时候破破烂烂的佐仓同学都显得可怜。
　　这可是被捅穿身体也不会吱一声的佐仓同学啊。
　　夏油杰身形一顿。

　　于是他看着那不知因为什么而勾起弧度的双唇开合，冲自己道，“papa——~”

　　*

　　“喂。放手。”
　　因为被拥抱的姿势，高大的少年只能一手借力撑在病床上。
　　露出的侧颜满脸不耐，而怀中再次倾向他的少女也颤抖地更加厉害。
　　与之相反的是——她愈加收紧的手臂。

　　脆弱又倔强。
　　可怜但还敢。

　　五条悟觉得她真的、非常、勇于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佐仓同学？”
　　在事态还没激化前，夏油杰打算先发制人。

　　怀中已经蹭乱的毛茸茸脑袋立刻动了动，试探性地露出了点。
　　“小叶子。”
　　她的语气闷闷，带着点斤斤计较的莫名指责。

　　没想到会得到对方的回应，夏油杰愣了下，“嗯？”
　　少女扒拉着五条悟厚实的肩膀，直起身子。原先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被攥出道道褶皱。
　　她噘嘴，一字一顿纠正，“是小叶子。”
　　不要叫错我的名字。

　　其中的含义直白明显，剩下几人互相对视了眼。

　　被这家伙直视的感觉很新鲜。
　　尤其是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这种组合，怎么也不会想过在她身上诞生。

　　夏油杰在心底嗤笑一声。
　　“啊，是小叶子啊。抱歉抱歉。所以说，刚刚——那个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半俯下身，狭长的眉眼眯起，视线看似温和。

　　“……”
　　娇小的身影瞬间泄了气，她垂下了眼眸。赌气似的不再开口。
　　提到要害之处，被无视的另外一人直接炸了。

　　五条悟一手捏住她的脸颊，“给我好好交代。”
　　被倏然恶劣对待，小叶子吓得浑身抖了一下，随后她抬眼，直直看向始作俑者。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对自己。
　　五条悟那弥留在两侧的手指施力，不客气地捏了捏。
　　双唇被迫“啵——”得嘟起，但又在下一刻紧抿。

　　骤然猛地张开——

　　“！”
　　五条悟甩手——鲜明的一排牙齿印整齐排列。
　　少年的怒气近乎实质化，在恐怖的威压下，她的身子愈加颤抖，但眼神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

　　“哼！”
　　她迅速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又自以为悄咪咪地露出半只衔着大泪珠的眼睛。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上前，她轻抚着裹夹着“佐仓叶子”的被罩。
　　“别怕。这家伙……性格就是很烂。”是烂-透-了。
　　她挠了挠下巴，后知后觉自己并不擅长和小朋友聊天，更别说安慰对方。

　　就在家入硝子以为肯定得不到回应之际，被子剧烈地上下摇摆了好一会才停下——哈……这是在点头表示同意？
　　“……佐仓同学也了解他？”
　　“……”
　　没有动静，又恢复了初始的平静。
　　庵歌姬和冥冥冲着自己打着眼神信号——继续啊继续！
　　……如果那表情中没有解读出“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追究下去就可惜”的八卦之意就好了。
　　家入硝子吸了口气。

　　“他是这里的学生，咒术高专一年级。他叫五条悟，旁边的是夏油杰——”
　　被子拱起了小小鼓包——她在听。
　　“你忘记了吗，佐仓同学，你也是这里……”的学生。
　　“不是！”
　　“……？”
　　“papa！小叶子！”
　　她明确地重重指着两人，再点了点自己。

　　“……”
　　说不通。
　　家入硝子瞥了眼五条悟，发现他此时正抱胸，摆着臭脸，嘴里啧啧作响。没有发作是因为旁边的夏油杰拉住了他，虽然后者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呐呐，小叶子怎么确定他，哈哈哈，就是他们两个是你的那个呢？嗯——就是，papa？”
　　庵歌姬坐到了床边，忍不住噗噗笑了起来。
　　救命，没想到五条悟有一天能被这么整蛊。
　　家入硝子扶额，“学姐……”这事态还不够乱吗。
　　“……”
　　“……”
　　“哎呀哎呀，脸别这么臭嘛，你们不也想知道？”
　　冥冥背手捂嘴，唇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在偷笑。虽然点破事实，但多少是讨人嫌。
　　两位没怎么吃过瘪的心高气傲少年如今却只能吞气吞声。因为事发的因确实在他们身上。

　　小叶子迟疑了下，小手指对向五条悟，“经常揍小叶子的。”她紧了紧衣服，那小脸正经严肃，“别的小朋友说，这是，家、家？——家暴男！”她说完便扁起嘴。
　　“哈——？”被指明的人手指嘎啦嘎啦作响，“说得好。不兑现下真对不起这评价昂。”他森森然的语气幽幽飘来，直接将她吓得团成球。
　　“噗哈哈哈。竟然是家暴男欸。噗！不是很形象嘛。咳咳，不怕不怕。他敢揍你，我揍他。”
　　“呵。”五条悟不屑一顾。
　　“咳——！冥冥也会帮我的，对吧？”
　　被提及的局外人冥冥则笑脸盈盈的比了个钱&ok的语义双关手势。

　　庵歌姬回头，将小叶子抱在怀里，指了指在暗中憋笑、嘴角抽搐的夏油杰。
　　“那他呢？”

　　许是有了依靠和认可，小叶子钻出被子，露出脑袋，立即甜甜抢答。
　　“漂亮姐姐们喜欢哒。”
　　似是回想起了方才夏油杰淡漠质问的态度，她又闷闷地嘟起嘴。

　　“哟哟哟。”
　　“呵呵。真不愧是夏油学弟啊。人气真高。”
　　“还是漂、亮、姐姐、们欸，哈哈哈，夏油杰你好这口吗。”
　　“哎呀，那小叶子喜欢他嘛。”
　　“……嗯。”
　　这是略作迟疑但坚定地回复。

　　“啧啧啧。”
　　“呵呵。”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位学姐不嫌事大地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开心。
　　无人搭理五条悟不满的抗议。家入硝子已经退出战/局。
　　原先僵硬的夏油杰松了口气。只是被调侃罢了。还好——

　　“但是……”
　　“但是？”
　　“但是…………”
　　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听别的小朋友说啦——骗女人感情，不好！是、坏男人！”

　　骗女人感情——坏男人！
　　坏男人！！
　　坏——男——人——！！

　　那大到破音的音量自然吐字清晰，是在空旷的教学楼中隔壁几栋都能听清的程度。
　　它就这么在脑内刷屏循环播放着。

　　夏油杰今日学到了一个人生至理——凡事都别高兴得过早。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