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月亮》山竹不好吃

31、烦恼的偏差

　　让林初静烦恼的元旦晚会终于顺利结束了。
　　她拿了两张入场券给霍一白和林小雅，据说很难搞到。林小雅有些疑惑地问她：“学校的元旦晚会为什么收门票？”
　　“不知道，还要钱呢，虽然不贵，十块钱一张。”
　　“这还不贵？十块钱可以在我这里喝一桶奶茶了。”
　　霍一白和林小雅虽然都不感兴趣，但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当天，林小雅甚至关了店，霍一白带着她去看了演出。
　　除了歌舞表演，就是相声小品，还是挺搞笑的，但林小雅看到后半场就打起了哈欠。
　　霍一白让她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林小雅拿出节目单，用手机灯光照亮它：“这才中场。我觉得它不值十块钱。”
　　“可我们没有花钱。”
　　“好吧，就当是白捡了十块钱。”
　　结束后，两个人都是打着哈欠离开的。
　　事后，林初静问他们效果如何，林小雅低头抽烟不说话。霍一白笑道：“不错，就是时间有点长。”

　　临近期末，霍一白变地越来越忙，他和耿清年几乎整日都泡在图书馆里，到了傍晚就去奶茶店打工。
　　以前他觉得打工是一件令人疲惫的事情，但当学习占满了他的时间，体力工作竟然都会令人感到轻松。
　　“所以你说，是学习更苦还是体力工作更苦？”林初静问道。
　　“我选学习。”霍一白答道。
　　“同意。”
　　林小雅靠在门框上：“这就是你们两个大学生的觉悟？”
　　林初静嘿嘿一笑：“学习不仅苦，而且难。要不然为什么有许多人选择辍学去打工呢……”
　　霍一白打断她：“不过这也有许多原因，有些人是因为家庭经济条件。”
　　“嗯，我是说那些明明有念书条件，却不珍惜念书机会的人。”
　　林小雅：“你用了珍惜这个词，说明在你心中，学习是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但不影响它又苦又艰难。”
　　这时，一对儿小情侣挽着手走了进来。
　　“二位要喝点什么？”霍一白热情地说道。
　　男生说道：“两杯珍珠奶茶，一杯少放点珍珠。”
　　两人对视一眼，女孩儿甜甜地笑了起来。
　　等到两位客人走后，她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初静说道：“工作的苦和学习的苦是两种不同概念的。就像我在这里打工，虽然累一点，”说着，她朝林小雅一笑，吐了一下舌头，“但是我知道，一个月后，我可以拿到工资，付出是有回报的。可是我每天拼命学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回报。所以就会感到很煎熬。”
　　霍一白赞同地点头，林小雅想了一下，也说道：“确实。所以你们两个要加油啊。”
　　“会的。——我最近话是不是有点多啊？”林初静不好意思地笑着，但并没有抱歉的意味，反而像是在撒娇。
　　“比以前多一点点吧。”霍一白说道。
　　“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嘛，跟人熟了之后就会变成话唠，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跟你们从白天说到晚上，再从晚上说到天亮。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嘛！”
　　“挺好的，我就喜欢听别人讲话，因为我不太会讲话。”霍一白朝她笑一笑。
　　“那确实。”林小雅说道。
　　“学长，你在大学有交到好朋友吗？就是无话不说的那种。”
　　“我对我妈都不会无话不说。”
　　“不是啦，就是可以敞开心扉，一半也行。其实吧，我觉得我没有交到这样的朋友。虽然可以和她们说说笑笑，一起玩一起闹，但是总觉得隔了些什么，怪怪的。不像我和我两个发小，可以无所顾忌。”
　　“我没有想过这些。”
　　“你都不会想这些吗？”林初静有些惊讶。
　　林小雅摆了摆手：“他很迟钝的，正常。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太多朋友，你有两个无话不说的发小就已经很幸运了。”
　　“也可能，你和发小关系太好了，让你觉得人与人之间都可以相处成那样。其实人与人之间能做到相互尊重，相互宽容就很不容易了。”
　　“学长你也不太迟钝嘛！”
　　林小雅伸手摸了一支烟，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看我们奶茶店应该改个名，叫人生交流社。”
　　三个人很默契地结束了比较严肃的话题。之后又接了许多外卖订单，这个季节果茶的销量不太好，因为天气的原因，点热饮的占多数。
　　其实果茶可以做成热的，但是会影响味道，酸涩味会变重，多加些果糖会好一些，口感还是涩。
　　霍一白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累的没有一点力气了，就连换拖鞋都是拼着半条命做的。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柔软的棉被被他压着，他才感觉到生命力在慢慢回升。
　　他几乎要睡着了，这时，陈数兼职回来了，他的开门声唤醒了霍一白。
　　霍一白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再累也要洗漱过后再睡觉啊。
　　陈数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看见霍一白疲惫无力地出走卧室。
　　“复习地怎么样了？”
　　“还行吧，运气好就能过。”
　　“虽然这么说，但一定会考地很好，你不是都拿了奖学金了嘛。”
　　“不是要谦虚一下嘛。”
　　陈数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烤红薯，他用手心感受了一下它的温度，然后递给霍一白：“喏，去兼职前买的。我又碰到那个爷爷了，他说天冷，会早点收摊，所以我就先买了才去酒吧。有点凉了，但是还有温度，你放在暖气片上热一热，把它吃了吧。”
　　霍一白惊喜地将红薯接了过来。
　　陈数又说道：“说好陪你去堆雪人，结果太忙了，没顾得上，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本来就是去玩嘛，还是工作重要。”
　　霍一白将红薯夹在暖气片中间，盘腿坐在地毯上。
　　陈数放好东西后简单洗了把脸，也走过来坐在霍一白对面。
　　霍一白将热好的红薯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递给陈数。
　　“要勺子吗？我去拿。”
　　霍一白拦住他：“不用，我们啃着吃。”
　　“好。——复习周很累吧？”
　　“嗯。”
　　霍一白抬起头看向陈数，他正专注地剥着红薯皮，他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在眼下留下一道阴影。
　　“你觉得我迟钝吗？”
　　“迟钝？”陈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嗯，小雅姐说，我这个人很迟钝。”
　　“哪个方面呢？”
　　“不清楚，我没问。不过，根据我们聊天的内容，我猜大概是情感方面，各种各样的情感。”
　　“我觉得还好。你对烁烁很好，你也很懂他的想法。还有那次，你跟我说你朋友遇到了校园欺凌，你很关心他，这些都说明，你不是个迟钝的人。——但你总是自我怀疑，总是责怪自己，这一点不太好，懂得反思是优点，但过度地自我贬低会伤害到自己。——你们平时聊的还挺多的。”
　　“最近大家都熟了，话就多一些。——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迟钝，我觉得，我这个人挺冷漠的。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没什么感觉，只是那么去做罢了。比起跟大家说说笑笑，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更轻松。”
　　“那现在呢？你觉得累吗？和我这么说话。”
　　霍一白轻声笑道：“累的，但是只是身体累。或许是因为在跟你倾诉，所以不会觉得心里累。这样的话，是因为我太自私了吧，只想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期待得到解决，但帮别人的时候却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出于人道主义，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应该那么做我才去做的，所以会感到累。”
　　“人都是自私的，能战胜自私，去做利他的事，这就很好不是吗？你一边觉地累，一边又为自己会感到累而自责，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你希望自己是个无私，热情的人，哪怕是这样的人也会感到疲惫的。况且，如果按你那套说法，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全无私的人。你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有时候我想，别人会感到累吗？我笑着勉强地回应别人，递给他可以顺下去的话头，是不是也会让人家感到疲惫呢。”
　　“人情世故就是这样，你要试着放轻松一些。在一般道德层面上，你并不自私，甚至可以说是无私了。”
　　“你说的话真让人高兴。”
　　“实话罢了。”
　　两个人安静下来，专心地吃着又变凉的红薯，弄地双手黏糊糊的。排队洗手的时候，霍一白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说道：“你比我高挺多的。”
　　“是吗？”陈数直起腰来。
　　霍一白比划着，右手从自己头顶移动到陈数的耳畔。比着他的头，捏了半扎。
　　“还好。”霍一白放心地笑起来。
　　陈数却连忙又弯下了腰，洗完了手，又洗了把脸，哪怕这样，他的耳朵也已经红了起来。
　　他拿起毛巾，边擦脸边挡着耳朵侧身出了洗漱间。
　　他的妹妹陈语发来了信息：“哥，妈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放假？今年回来吗？”
　　自从餐桌事件发生之后，他的父母就自动忽略了那件事，并不是他们接受了，而是连提起都不想提起，他们仍旧觉地荒唐。
　　当他们意识到儿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发生改变时，他们的权威就受到了挑战，但他们无法强迫一个已经完全独立的人，就只好用亲情这层关系来要挟他。他们几乎不联系他，大多是通过陈语来，还让她不要告诉陈数，是他们要去了解他的近况。
　　但陈语从来不听他们的话，都如实说了。
　　“不回去了，我要留在医院值班。”
　　留院值班是他自己申请的。虽说春节期间工资三倍，但大家都想回家过年，只有陈数自告奋勇要留院。
　　地区负责人还笑他，说年轻人到了他这个年纪，确实要奋斗一下。
　　谁不喜欢钱呢？陈数也喜欢，但他并不为这些而困惑，他现在挣的钱完全顾得上自己，一个月还能存下一笔，如果说买车买房那肯定差得远了。
　　但他并不需要这些，他本来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算了。
　　等过几年攒够了钱，买一辆普通的车，到节假日的时候，可以自驾游。再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能在这个城市凑个首付出来，买个独居的小房子，算是有个稳定的落脚点。
　　但最近计划中出现了些小变数，他的想法出现了问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不可控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