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夜话》木木的呜昂

44、第 44 章

　　“你别说，学校晚上还怪吓人的哩……”
　　“可不？这里离坟地那么近。听说那娃子的娘埋得最近！”
　　“她会不会……”
　　□□一声怒斥打断乡民们的小声议论：“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他内心有些懊恼，为什么偏偏把顾明放在李秀芹家里。若是顾明真的带走了赵玲还好说，倘若赵玲不在，他又该给他安一个什么罪名？他本姓李，是乡里人，总归要为水仙乡做出牺牲的。李爱民的死要有人负责，他的仕途也要变得更加安稳坦荡才行。
　　□□不禁想起李爱民死前悲戚的眼神。
　　“堂哥，哥……权力真的就这么好吗？我可是你的亲堂弟啊！”
　　□□只是不断地用帕子揩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等到李爱民完全没有声响了，他才蹲下身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爱民，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
　　□□清楚地知道，李爱民做的事情他在水仙乡压得住，在菘蓝镇压得住，却根本瞒不住从水仙乡出去的顾明。此前顾明没有渠道，但若是让他和那些市外的记者联系上了呢？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当天晚上，水仙饭店的老板娘跟他提起李爱民要带那些雍城来的人吃饭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要了隔壁的包厢偷偷地听着，果然听到了李爱民喝多了的胡言乱语。他心里暗暗叫骂，又庆幸那几个记者没来，只是一个集团的老总。
　　宴席结束后，李爱民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要进城。□□气得眼睛都要出血了，这个畜生他居然还想要酒驾！于是，他装作偶遇，把李爱民骗上了自己的车。
　　李爱民还在沾沾自喜，学校得到了一笔巨额的资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塞进了他的嘴里。李爱民只当是醒酒的，还跟他开着玩笑。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麻痹。醉酒的后遗症真正发挥了它的威力，李爱民的气管一点一点被吃下去的那些山珍海味填满，他最终死在了熟悉的家里。
　　□□用力晃了晃脑袋，尽量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记忆。他要赶紧处理好顾明以后，再去解决那个外地的记者。

　　夜晚的学校有些骇人，还没进入大门已经有几个乡民推脱着回去了，余下的也是被□□拿捏住命门的。其中一个楞壮楞壮的汉子最勇猛，拎着个铲子走在最前面。
　　“大牛，走慢些不着急。”
　　□□从来没来过晚上的学校，这里以前有令他不屑又不得已庇护之的李爱民，他来的次数很少。原始的人类惧怕黑暗，喜爱光明，这种深入灵魂的意识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一到了夜晚，人的感官就会无限放大。白天看上去还陈旧熟悉的学校楼房，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沉默巍峨的巨人，张开大口准备吞噬他们。
　　李大牛以保护者的姿态走在□□前面。让他有了一些心安。
　　今年就想个办法让李大牛家抽头签吧。□□这样想着。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水仙乡的夜空，□□敏锐地抬头，发现原本还在前进的乡民都呆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有些不满，他希望那个叫声是赵玲发出来的，这样去抓顾明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李书记，你看那儿！”
　　一团团的火焰漂浮在空中，碧绿的颜色看起来像狼的眼睛。这些火焰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会不停地改变方向，忽远忽近的。有一团就晃悠悠地飘到了学校大门口不动了。
　　这下，就连之前胆大如牛的李大牛也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李书记，这是鬼火！”
　　“肯定是老祖宗们出来告诫咱们了，咱们快回去吧！”
　　“这里面肯定有那小子的亲娘，咱们快走。”
　　□□气不打一出来，劈手夺过身边人拿着的锤头，独自走到那团鬼火前面，猛地就把这团火给劈灭了。
　　“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话音未落，刺耳尖利的喊声又一次响彻天际。等他回头看的时候，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给自己壮了壮胆，大步跨进了校门。

　　从一层顾明的宿舍开始，□□耐心细致地搜着。他年轻的时候也在乡里种过地，要打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是轻轻松松。从他进来后，那些绿油油的“鬼火”就消失了，更让他笃定了这是顾明在捣乱。
　　“我死得冤啊……”
　　一声幽怨的叹息在□□背后响起，差点吓掉了他手里的锄头。他转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刚要放下心朝亮灯的教室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却出现在他面前。
　　“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却不敢靠近。
　　“堂哥……我死得冤啊……”
　　细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的记忆像是被一道闪电照亮。
　　“爱民？”他的声音颤抖，不敢确认，“真的是你吗？爱民！”
　　“爱民，哥哥这就为你抓住害你的人，替你报仇！”
　　“哎……”那个身影朝□□飘了过来，“可是，害死我的人是你啊……”
　　□□手里的锄头再也拿不住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在原地呆了几秒种后，他飞快地转身向楼梯口跑去。
　　知道自己杀了人的，只有李爱民！那一定就是李爱民的鬼魂！李爱民他这该死的东西死了还不安宁，他要马上去找乡里的神婆替他安魂！
　　“堂哥……别跑啊……”
　　只是，□□身后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慌乱逃窜而变小，反而越来越近。而此前消失的那些“鬼火”们也都聚集起来，围堵在了他的面前。
　　□□承受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